「我不清楚其功用为何,但先前我俩从校场经过时,遭遇了一群鬼车,当时也是樊瑜姑娘使用了波浪鼓才得以解危,在那之后她变得十分虚弱。」新桦回忆道:「样式嘛……是一面精致的鼓,鼓面上绘有云纹,手柄是朱红色的,也有相同的图样。」
清秋与清河听罢,面上不约而同露出古怪的神色。
「若您没说错……」清河也望向樊瑜,若有所思道:「那是舜国的宝重,名为云鼓。」
「懦王即位后因认为云鼓过于危险,交由禁军看守,」清秋补充,「是以文武百官并不曾见过,唯懦王、巽麟与禁军三位将军才知其模样,现下应还在宫中才是。」
新桦显得很迷惑,因为就今日的表现看来,樊瑜肯定是第一次进入钩月宫,那么她又是如何取得云鼓的?
容熙则抓住了另一个重点,「宝重……据我所知是主上才能使用的,如若交给其他人,则无法发挥宝重原有的效力。」
清河道:「应该说,除了王之外的人都无法使用。云鼓虽不霸道,但极易迷失,而这名姑娘竟然能用它驱散妖魔……」
四人沉默了一会。
清秋首先打破静默,问了一介似乎不太相干,却极其重要的问题。
「您确定王目前在霖州吗?」
新桦道:「清秋大人的意思是……」
清秋朝樊瑜投去意味不明的一瞥,「或许只有等樊瑜姑娘醒来才能明白了。」
*
樊瑜整整昏迷了半日。
苏醒时她仍是头痛欲裂,而腹中空虚的声音则提醒她该进食了。
「您醒了。」
樊瑜愣了愣,思绪一时无法回笼,只侧头看去。
一名秀美而英姿勃发的女子坐于床畔,手持湿布,正在替樊瑜拭去颈上黏腻的汗水。
樊瑜盯着女子金色的眼瞳,终于想起来人的名字。
「清秋大人?」
女子微微楞神了一下,「不必唤我大人,直呼清秋即可。」
「不好吧……」樊瑜挣扎着坐起,清秋旋即将枕头垫在她身后,「请问现在什么时辰了?我昏迷了多久?」
「如今是正午,您昏迷了半日。」清秋答道。
「已经半日了……」樊瑜如同消气的皮球般瘪下,整个人沮丧了起来,「我怕是无法完成巽麒交付的任务。」
她叹了口气,忽然看见床边的茶几上放着云鼓,顿时大惊。
清秋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解释道:「您在翻动时它滑出了袖口,我便自作主张将其置于那处了。」
「这是个很危险的东西,您没事吧?」樊瑜赶忙将云鼓重新拢进怀中。
「无事……但我想知道,您从何处取得此物的。」
面对清秋探寻的目光,樊瑜语塞了几秒,「我……」
「您是仙人。」肯定句。
樊瑜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捏着被子道:「舜国不只我一名仙人。」
清秋道:「当然,可具有仙位,同时又能使用云鼓者,此天下仅此一人。」
樊瑜听她直截了当地说出「云鼓」两字,心道自己必定是曝露了。
清秋见樊瑜不答,目中却无反驳的意思,心中的猜测已坐实了九成。
她恭谨地站起身,后退半步,「主上……」
「不,请您起来!」樊瑜忙阻止清秋下跪,「万不可曝露我人在庭州,戎璇要是得知消息肯定会先遣人杀我,到时雒棠及霖州众人所做的努力就白费了。」
「不可告知其他人吗?」
「是的,我希望。」
清秋没有从地上起身,而是就着跪坐的姿势对樊于道:「恳请您允许下官告知舍弟,此牵涉禁军调遣。先前不明您身份时尚有顾虑,而今既然是主上的命令,下官断无拒绝的道理。」
樊瑜始终不习惯被人如此恭敬地对待,「我允许……另外,在外请您称我樊瑜。」
清秋依言更换了称呼:「樊瑜大人。」
「……」
樊瑜苦口婆心地劝了好半会,仍是纠正不过来,只好随清秋去了。
清秋道:「下官虽可带领禁军,可如今钩月宫潜藏着妖魔,只怕禁军无法顺利离宫。」
樊瑜要了一杯水润润嗓子,才道:「这怕与戎璇有关。」
「是的。不瞒您说,家父多年前曾在暴王的指派下任职禁军将领,当时因暴王动用禁军出兵巧国,遭到天罚而丧命,同行的将士也无一生还。」清秋回忆起往事,微微出神,「家父临行前数日告知下官,暴王为平巧国,曾命工匠南鸢秘密制作一宝重,事后南鸢被灭口。」
「舜国还有第二件宝重?」樊瑜只知她持有的云鼓是宝重,却不知还有其他宝重存在。
「那物下官并无亲眼见过,据说可操控妖魔,然而暴王驾崩后便不知所踪。」
樊瑜思量道:「云鼓已经可与妖魔沟通,若您所说属实,暴王为何又要大费周章造出功能如此相近的宝重?」
清秋早已想过这事,此时听樊瑜询问,便将自己心中的揣测一一道来。
「下官猜想,云鼓只是能沟通,却无法使妖魔无条件服从,且用后精神极为虚弱。暴王需要的是可马上利用的力量,云鼓在这点上就逊色了。」
欲望总会驱使人做出可怖之事。
樊瑜皱眉,道:「那么您的意思是,戎璇持有这件宝重,因此他能号令妖魔?」
「除了此物,恐怕再无他法。」清秋颔首。
如果真是如此,樊瑜势必要先将宝重自戎璇那儿收回,以免他继续召唤妖魔,可现下他们连宝重的模样与使用方法都不清楚,该如何阻止戎璇?
樊瑜正兀自盘算着,房内忽传来一阵轻巧的叩门声。
清秋看着樊瑜,樊瑜一怔,才提高声量道:「请进。」
门外的人是清河。
他步入房中,看见樊瑜的面孔时,明显愣神了好半晌。
樊瑜摸上脸颊,发现自己的面纱不知何时已被除去,难怪连清河也愣住了。
「咳咳。」清秋清了清喉咙。
清河回过神,微黑的面上浮起赧然之色,「抱歉打扰您了。」
「没事,我醒过来挺久了。」樊瑜摆手,露齿一笑,「有什么事吗?」
清河再次怔怔地望着她。
清秋恨不得将弟弟赶出门,她伸手捏住清河的后腰肉,对樊瑜微笑道:「万分抱歉,清河是来寻下官的,下官这就离去,绝不打搅您休息。」
「啊……好。」
清秋几乎是架着清河离开房间的,樊瑜敏锐地捕捉到清河在门外被教训时所发出的痛呼声。
也许自己还是戴上面纱好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