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的是台上几位翩翩飞舞的优伶,身着薄纱,似是生有一对蝉翼;云袖轻摆,蝉儿们纤腰慢拧,说是误入俗世的仙子也不为过。优伶们的娇艳竟把舞台两侧开得正好的玉兰树生生比了下去。
文人墨客吟诗作对佳人在怀,各席间推杯又换盏,好不个风流快活。
老鸨见了沈从嘉和另两位便笑开了颜,身后跟着几位媚眼如丝的姑娘一齐过来招待。
老鸨一边说话一边轻挥手中的扇子,“嘉爷,可真是好久不来我们这儿了,可叫姑娘们盼得心儿都碎了呀。今儿还是老位置?”吩咐小厮引几位去楼上包厢,姑娘们也随着一起上了楼去。
几个姑娘都是会来事的人精,伺候着斟酒、夹菜、喂水果。一个姑娘附在沈从嘉耳旁低语,引得沈从嘉大笑,用手轻点她的额头,“你最能讨得我欢喜。”
“她说他们这新上来个花魁,跳舞和唱曲儿那叫一个绝!”沈从嘉是个戏迷,打小府里要是请了人来唱戏,他头几日一定是老老实实什么祸都不闯。坐在园子里头跟着调子晃着,一副听入迷了的样子。
一个姑娘应和到,“一会儿这舞跳完,朱翎姐姐便要登台了。”
楼下的优伶们一曲舞毕,赢得众人拍掌称赞。之后乐队班子登了台,小厮在舞台偏前的中央放了把椅子。
空灵的伴奏乐曲下,一着揉蓝衫子杏黄裙的女子,手里拿着把铜镜,看她折纤腰以微步上了台。背朝他人,仿若无人地照镜子,或侧身坐,或是半躺在椅子上……无一不是在向众人展现她那柔软的腰肢和动人心弦的舞姿。
朱翎对着镜子自我欣赏,楼上的沈从嘉的眼睛紧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而转动。
朱翎正要起身继续她的舞蹈,突然从楼上掉下了个男子,掉在了台子下面的空地上,手上拿着一红色物件,胸口一处竟有一个好大的血窟窿。有人大胆前去一看,大叫连连,那男子手中拿的竟是他自己的心脏!
老鸨赶忙过来稳定局面,吩咐小厮去叫官差,“抱歉抱歉,扫了各位爷的兴致,出了这种晦气事。今儿怕是不能欣赏我们朱翎唱的小曲儿了,明天,明天!各位爷可一定要来呀,肯定让你们满意而归。”
燕桢几人下去,距离台子不远处的地方观察。不一会几位捕快便来了,后进来的李捕头看见了燕桢旁自己的下属,还夸了他一句,“你小子动作够迅速的呀!”后又看见他身着便服,马上又给了他一个爆栗子,“好呀,你这臭小子还有这花花肠子了!”
“嘶,疼啊,头儿!我就说我不来非得让我来……”表弟很委屈地说。
“去去去,挡我的道,后面去别碍事。”李捕头一把把他扒愣开。
“死者表情很是陶醉,不似受到了什么惊吓。”李捕头顺着声音看过去,见一年轻人蹲着身子也在查看尸体。
李捕头很是震惊,扭头便斥责下属,“谁把他放过来的?”下属对他低语,“头儿,这是小燕的堂哥,是悬镜寺的人。”
李捕头嘀咕着,“悬镜,悬镜司!”好家伙这小城镇还能见到悬镜司的人,便挨过去问燕桢,“燕大人,上头是不是收到了什么消息,难道这是件大案子?!”
燕桢不想和他多扯废话,一心在研究死者身上。死前挖心还能有如此陶醉神情,是让人下了迷药?可是哪里会有人在挖心之时半点不觉痛呢?
捕快把来自死者包厢的几个姑娘和他的朋友们押了过来。几个男子喝得烂醉如泥,嘴上叫嚷着怎么敢这么对待他!知道他爹是谁吗?
被押到台子之下,没了助力就有人瘫软在地,“要让我们看什么?”瞧见一个人躺在地上,看不真切,爬了过去,这回看了个清楚,这躺的是方才还在与他们聊天的朋友啊!他突然捂住嘴,忍不住哇啦吐了一地。
李捕头嫌恶着吩咐下属,“把他们都带回去,赶紧让他们清醒过来!把楼上的人全给我叫下来!”
燕桢抬头看看楼上,那个包厢左右都被人包了,过道来往走动的人也很多,若是有人动手,势必会引起人注意,并不是个下手杀人的好位置。
难道真的是死者自己挖了自己的心?是什么方法才能使得他不觉痛还能表情如痴如醉?
一一看去捕快带下来的人们,表情都很是惊慌害怕,更有甚者吓晕厥过去,不像有假。
“大人,楼上坠落的位置拾得一支簪子,上面沾有血迹。”下属递过来那根染了血的木簪子,除了有雕刻出来的形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燕桢忽然瞥见那个晕过去的姑娘,发髻上也插着根木簪。把那根簪子拔出来,两个一对比,材质是相同的。再仔细一看,刚拔出来的簪子上还刻有一个“晴”字。
询问老鸨,老鸨说晕过去的名唤晴儿,死了的男子是名书生,没什么钱,但是很会做首饰讨晴儿的欢心。晴儿前天还和姐妹们说书生要娶她回去做正妻。
两根木簪,是要送给同一位女子还是另有其人?燕桢让人去问还有没有姑娘被死者赠予过首饰的,后得到的回复是:没有。
娶一个伶人过门,需承受的压力可是不小,一名结交权贵的书生会甘心从此与一名伶人双宿双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