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是夜,天空中充满了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磅礴的乌云遮挡住婵娟清冷的光晕。这等天气,简直就是杀人灭口的最佳时机。
当然,皇甫成此时在深山之中,也没什么仇人来找,自没有灭口一说。但他今日,的确是来杀人放火的。
在深山中时刻提防着猛虎来袭,皇甫成的精神状况每况日下,虽说归根结底是他自己作的,但是对于他这样一个略经世事的懵懂少年来说,整个世界非黑即白。当山贼即是作恶,则需挫骨扬灰;入朝为官则是大善,为大明江山发光发热是也。所以,在他看来自己并没有错。
当然,如果以成年人的身份来看,他不光错了,还错得离谱……
所以,今日皇甫成就来兑现诺言,来劫粮食来了……
结果了两个在哨楼中站岗的喽啰,皇甫成长舒一口气。在深山中,他没有可换洗的衣物,所以身上还是那套显眼的锦衣卫制服,且已经破破烂烂了。皇甫成在哨楼中搜了一下两个喽啰的身,竟找到了一只火枪。但皇甫成从没用过火枪这种东西,所以他只是将其别在腰间,便打算直奔粮仓而去。
然而,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刚才他没有留活口,所以现在他根本就不知道粮仓的具体位置是在哪里……
潜伏在阴影中的皇甫成开始了思考:“怎么办……再找一个人去问问状况?还是说一个人莽进去?”
皇甫成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要再惹事端。杀的人每多一个,那就加一分被人发现的危险。
所以,他莽着莽着,就莽到了山贼高层人员的住处……而这时已是丑时,皇甫成的耐性逐渐被消磨没了。就在这时,他发现竟还有一个房间竟还亮着灯。
皇甫成悄咪咪的摸近那房间的窗边,听着里面的谈话。里面的人似乎很愤懑,用着醉酒的大舌头发表着不堪入耳的脏话。
皇甫成心中一喜,想到:“真幸运!抓到一个醉了酒的,这回又着落了。”
然而,皇甫成又算漏了一个地方。酒能成事,亦能败事。二者之间的轻微分界,就在于这人是否是个好汉。对于好汉来说,多一分酒,就多一分力气;对于喽啰和反派来说,喝多只能误事。(其实这是个我一直以来很想吐槽的事情,每每看古代小说的时候就想吐槽……)
而这屋内二人,却是好汉。
一个是这山贼的二当家,铁笔判官刘发成;而另一个则是三当家,金花枪鲁煜。
十年前,几人落草在此,义结金兰。当时对朝廷看不上眼的三人发誓,定要混出人头地。而此刻,鲁煜正对着刘发成发牢骚。而这牢骚就是:大哥限制太多,不让他娶媳妇。当然,娶媳妇我们也可以理解成强抢民女。
而听着这话的刘发成则是不言不语。作为山贼的狗头军师,他也是心累啊。大哥冯炀虽是心怀天下大义,但却过于妇人之仁,从不做些杀鸡儆猴的勾当,一心想用大义感化天下。而三弟鲁煜,则是勇猛而无知,身为一介莽夫,总逞匹夫之勇,且心智残忍,总做些虐待俘虏,强抢民女的勾当。这大哥和三弟简直就是两个极端,一个妇人之仁,一个匹夫之勇。
但作为结义兄弟,刘发成也不好说什么。但他万万没想到,窗外正藏着一个侠肝义胆的少年。
皇甫成听闻这种对话,顿时气愤填膺。但经历了这么多事,他还是长了点心眼。皇甫成先是用手指轻轻在窗纸上捅出了一个破洞,然后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屋内并没有武器,皇甫成翻身便打破窗子,拔剑指着靠近窗户的刘发成:“别动!敢动一下,便把你剁成饺子馅!”
刘发成见状,倒也不慌不忙:“哪来的混小子?刚出世的雏儿,还敢冒充黑道?”
皇甫成本想说句黑话镇住场面,到没想到一下就被识破。此刻他只能硬撑着说道:“那又如何?你又无兵刃在手,杀不杀你,一句话的事!”
刘发成轻蔑一笑:“是吗?”
皇甫成已经意识到了事情不对,连忙抽剑而走。那鲁煜已手掂一杆枪,正要点在皇甫成心口。危急时刻,皇甫成翻身而落,跳到窗外。而那鲁煜大喝一声,也跳窗而出。刘发成则也拿出自己的判官笔,飞身来助。
若是让皇甫成一对一的对决鲁煜,那是十拿九稳。莫说此时皇甫成的实力在江湖中已是中等偏上,对于小小山贼,总是优势,更何况皇甫成本身便精通枪法。一来一往,自是高了鲁煜一截。
然而刘发成所使判官笔,却是个罕见的武器。这小小的笔却能有大用,颇适合点穴功夫。而那皇甫成虽是内功了得,适合冲穴,然而终究是不熟悉武器,但总也是个品分秋色。
但此时两人将皇甫成团团围住,皇甫成着实是不好受。这一来一往,金铁交加,皇甫成已是略逊二人一筹。眼见逐渐落入下风,皇甫成便想着施展鸳璧龙凰的那一套剑法。奈何二人已将其缠住,着实有些施展不开。渐渐地,他已略显败势。
正在这时,刘发成突然喊停。皇甫成怎会错过这等机会,连忙跳出战圈,与二人对峙起来。鲁煜不解的问道:“二哥,停手作甚,直接砍了这家伙多好。”
刘发成也是动了爱才之心:“小兄弟,先别打。我看你这服饰,是锦衣卫的服饰吧。想你年纪轻轻就已是锦衣卫,必有过人之处。我等山寨中人就喜欢你这样的人才。看你这样也不再是锦衣卫了吧,莫不如加入我们山寨快活?”
皇甫成一听此言,胸中顿时无名火起:“怎的?让我加入你们这些贼寇,一起做那强抢民女的勾当?你当我是什么人?”
刘发成一听,便做恍然大悟状:“小兄弟莫急。我这三弟平时最爱口出狂言,实则也是个真汉子。虽有陋习,但仍心怀大义。”
皇甫成冷哼一声:“既然心怀大义,为何不为我大明朝出力,而在这落草为贼?”说罢,身随剑走,施展开鸳璧龙凰剑法。
这等武功虽不知道是何等神仙人物所创,但一招一式,攻守平衡,顿时皇甫成便重新取得上风。两人也没想到皇甫成突施冷箭,顿时有些措手不及。两人同时爆喝一声,一起加力,竟将皇甫成生生震退。皇甫成踉跄几步,只觉喉头一甜,但终究没有吐出鲜血。
皇甫成看下四周,发现火光渐起,想必是已经有人发现此处异状。皇甫成心下思度:“此地不宜久留,需速战速决。”
皇甫成硬提起一口气,举剑而来。鲁煜也是大喝一声,提枪来挡。而那刘发成则是跃过鲁煜,手中判官笔点向皇甫成大都。危急存亡之际,皇甫成用手中剑一搅,鲁煜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手中枪便已离手。皇甫成向前一冲,举剑横劈,便要拿下鲁煜项上人头。
刘发成见结拜兄弟马上身首异处,大喝一声:“不可!”说罢,也不顾三七二十一,将手中判官笔丢向皇甫成。只听破空之声渐近,皇甫成只得放弃,转身要遁入夜色之中。拔出腰间火枪,头也不回,随手发了一枪便飞快逃脱。
然而,事赶凑巧,那鲁煜还不肯罢休,挣扎一下就要追来,不曾想皇甫成突然掏出一把火枪。铅弹直直飞来,正中鲁煜太阳穴。鲁煜应声而倒,挣扎几下,便一命呜呼了。
刘发成也不再追赶,慌忙跑到鲁煜身旁。确定鲁煜再无鼻息,只得发出一声悲鸣:“兄弟啊!”
皇甫成逃回山林,仍是惊魂未定。经此一役,算是彻底跟山贼结下了梁子。但既然决定要全歼山贼,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而且,这两月之期,也渐渐迫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