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洛若雪只觉得头昏脑涨，眼皮似有千斤重，她努力睁开眼，看到的是简陋的营帐，还能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鼻息中还能闻到一丝丝血腥味。
她垂下眼，看到季骁在床边坐着，撑着头睡着了，她知道他已经好久没有合过眼了，又经过了一晚的激战，实在不忍心打扰他，可她只觉得嗓子发痒，不受控制的咳了出来，接着他便立刻忍住了。
只这轻轻的动静，便足以把季骁叫醒了，他见到斯洛若雪醒来，低声问道：“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斯洛若雪摇了摇头，道：“不疼了。”
季骁又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斯洛若雪摇了摇头，道：“没有。”
季骁道：“我给你倒点水喝。”说完就起身准备去倒水。
斯洛若雪一把拉住了季骁的衣袖，道：“我不口渴，也不想喝水，你就坐在这儿陪着我，你累了，继续休息，我不打扰你。”
季骁重新坐回来，柔声说道：“我不累，刚刚本来就没睡着，你醒了我就陪你说说话。”
斯洛若雪点了点头。
季骁缓缓说道：“你知不知你昨晚吓死我了？我正在杀敌，满身是血，转过身就看到你倒在地上，当时我的心都差点停掉了。”话语间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听上去倒是有几分宠溺。
斯洛若雪道：“当时情况紧急，我在营帐里看到有人要朝你射箭，你全然没有注意到，我那时候只害怕你出事，也没想这么多就冲了出来，好在你最后没事。”
季骁道：“我说好在你没事！我倒宁愿那箭射在我身上，你知道昨晚我看着大夫给你拔箭的时候有多心疼，多担心吗？你还偏偏硬气不要止痛散，我当时又气又悔。”
斯洛若雪嘴角微微上扬，笑道：“止痛散本来就不多，那些将士比我伤的重的，应该给他们，我说过我能忍住，你看我不是就忍住了吗？你是主帅，那箭也不能射在你身上，你如果倒下了，军心会散，琉璃也会很危险的。”
季骁叹了口气，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颊，他当然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也知道自己不能出事，可他更不愿意斯洛若雪出事，那样他会懊悔一辈子。
斯洛若雪伸出手想安慰安慰他，可没有多少力气，手伸在半空中，季骁见状赶紧握住了她的手，放在手心道：“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昨晚哈赫尔及时赶到，打退了江阳的士兵，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再进攻了。”
斯洛若雪心中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
季骁脑海中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昨晚你迷迷糊糊的时候，说了一句，小心季晨？”
季骁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因此趁着斯洛若雪醒了，赶紧确认一下。
斯洛若雪经这么一提醒，立刻想起了这件重要的事情，忙说道：“对，昨晚你出去之后，我一直在营帐里看外面的情形，我觉得很奇怪，你那时候被包围了，季晨明明离你不远，却不愿意过来帮你，我以为是我多心了，可后来我看到那弓箭手朝你瞄准时，季晨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却像没看到似的，既不提醒你，又不来帮你，我觉得很奇怪，但是我绝对没有看错。”斯洛若雪说的十分肯定，足以让季骁相信她不是因为受伤导致脑袋糊涂了而说的胡话。
季骁紧皱着眉头点了点头，柔声说道：“你再睡会儿吧，天还没亮，你只睡了两个时辰，我会在这儿守着，不会有事。”
斯洛若雪道：“你都说了江阳暂时不会再攻击我们，你就别在这儿守着我了，你刚刚才打了一场硬仗，还是去休息吧。”
季骁道：“我在这儿也可以休息啊。”
斯洛若雪说服不了季骁，她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说服他，她的后背现在还能感觉到隐隐约约的疼痛，说话也是很吃力，眼皮也越来越重，渐渐地，又睡了过去。
见斯洛若雪又重新入睡，季骁才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却再也睡不着了，脑海中不停思索着刚才斯洛若雪说的那番话，季晨？他从未怀疑过这个弟弟，这个他唯一亲近的兄弟，这个曾经喜欢跟着他，叫他出主意，喜欢玩，喜欢闹，在他登基的时候扬言要留在皇宫，做一个可以辅佐他的有用之才，看上去那么天真义气的弟弟，现在也渐渐变得不认识了吗？甚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他也不知道……
季骁闭了闭眼，又睁开，行军打仗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此时真的有些累了，可又不能停下来休息，他肩上的担子太重，他看着躺在床上睡得安详的斯洛若雪，又想到了已经去世的季堂，未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纵使他一向足智多谋，如今也有些无计可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