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殿是大宋朝皇帝处理政务、休憩的地方。其貌如国脸方耳的头颅,臣子从正门一入,一股儒雅清秀间的华贵迎面而来:楠木方桌直置其心,案上狼毫湖笔摆放有如汴梁城主干道上酒家的旌旗-齐整而协调,映衬着“藏龙阁”的庄严肃穆;镶金的檀木架旁端州砚台上杵着磨了一半、倚靠粘性依附其上的徽州墨;三者之后罗列着一摞上等宣州纸,纸张长短不一,大小有别,更强调君君臣臣的等级尊卑。案的另一边累着厚厚的奏章、文书,一堆是已阅,另一排是新奏章,奏章上有意无意的褶皱和奏章上用鲜红色写下的有用无用的批注无不让满朝文武或真情或假意地赞叹皇帝的勤政爱民、规劝皇帝的保重圣体。案台后边也是一张楠木雕的约莫三尺长的龙椅,椅背上雕有御风之龙与祥锦之云。不同于坤宁殿的凤椅上雕的是鸳鸯戏水和比翼吟歌,取白居易诗中“在天愿作比翼鸟”之意。可能有人会疑问为何不雕连理枝,因为皇帝是天子,皇后当然也就是天后了,这样弥彰董仲舒开始提出的天人合一的真理性。回到福宁殿,龙椅背后是一盏屏风,应是某位大家的真迹吧,否则皇帝也不会允许其在自己身后为自己上贡灵感。左侧耳房是寝宫,有珠帘尚卷,右侧的耳房是膳宫,虽然皇帝并不怎么在彼处用膳。
当然,此时的福宁宫不只皇帝一人,还有前去请婚旨还不惭于讨午膳的岐国公王珪、礼部尚书李实甫。皇帝也是凡人,也热衷于听八卦,一直盘问王李二人王懿霮和李格非如何坠入情海愈陷愈深;王李二人也是凡人,也热衷于夸夸其谈:王珪明明就是因为女儿是老姑娘了昨天给她安排了相亲,两人还不算相看两相厌,就缠住一个尚算门当户对的单身男性两下子把女儿卖出去好少一点负担;而李实甫也只是因为嫌尚书位置不够坐,想爬得更高,所以不管姑娘七老八十,只要是宰相家的就把儿子卖出去。
但谁料得到二人的口径是这样的:“遥记两年前的一个午后,扬州巷陌中,青砖传情,黛瓦达意......两人在从未谋面下鱼传尺素,尽书相思,来来往往,已经被锁在了彼此的生命里,生生世世无法忘却......还望陛下圣笔描摹鸳鸯谱,赐与二人一份至高无上的祝福吧。”
谁知这一聊,聊得皇帝一行清泪从“天”流:“两位爱卿,朕这就拟旨为两家的子女许下生生世世。”随即耸了耸鼻子,心里想着:“来世朕必不入帝王家,朕也要如此令人动容的爱情故事。”
此时,一身朱红,绣金蟒纹,手握拂尘的御前太监总管福全公公正扯着没有明显性别特征的嗓子:“南院使王拱辰请求觐见。”
王李二人短短地相视一下,又望回了皇帝:“陛下如果还有政事要紧,臣等便先告退了。”
“好,你们先走吧。朕择日派福全到贵府上宣旨,选一黄道吉日,促成一段良缘吧!”
“谢皇上,臣等告退。”两人先低头正对皇帝向后退了两步,转身扬长而去。
而王拱辰先对出福宁门的二人作揖然后被宣觐见。
三跪九叩后,皇帝有些不耐烦了:“爱卿来有事吗?”
“臣想为臣小女请一道婚旨?”王拱辰怏怏的说
“婚旨,又是婚旨,你要不然给朕再选一个皇后吧!”皇帝翻了他一个白眼,又拿醒目敲了一下案台。
王拱辰连忙叩首:“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啊陛下。”黄菽大小的汗珠从头皮被传送到发尖,再滴落到额间,一颗颗汗豆子堆积在颈项上堪比一粒花生米。他自觉地用朝服袖口揩了揩汗,继续说道:“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皇帝对跪着的王拱辰侧眼而视,又顾及到枢密院副使的颜面,“起来说话。”
“谢陛下。回陛下的话,小女一直爱慕一位公子,可是直到今天这位公子已然成了别人的未婚夫,为了不让小女食不安夜不寐,还恳请陛下允准微臣的请求啊。”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一点朕清楚”皇帝有一点点动容了,“那你想要谁做你的乘龙快婿呢?”
“微臣心中并无属意之人选。”王拱辰如实回答。
“诶,朕说你这,这也...也罢”皇帝有点抓狂,仿佛看到了诤诤进言的大忠臣得罪了满朝文武还固执己见般难以名状的画面,“哎,若槿姑娘也是个才女。不如让她去向皇后那里当几年女官吧,等过了花信之期,以皇后义女的身份出嫁,风风光光的嫁给如意郎吧。”
“真的吗?”王拱辰的眉毛翘的高高的,几乎都要翘上房梁了。
“假的。”皇帝边说话边晃晃头,拿起题有王羲之真迹的折扇,朝寝宫走去,“来年开春,二月间,送进宫当秀女吧。朕乏了。”
皇帝迈入寝宫后,余光瞥见王拱辰还在那里傻跪着:“快回去吧,刚才那两个老头子把宫里的菜吃完了,没有准备茶点给你。”并向后挥了挥手。
‘绑’,一声清脆的叩首声:“微臣叩谢陛下深明大义,祝陛下万福金安、洪福齐天,微臣告退。”
崇礼门外,午后正烈的阳光下,王拱辰似乎忘记了上午的怒火,老成而枯瘦的脸庞被阳光晒得红红的,红得泛光,红得起晕,像一个被九霄惦记的幸运儿,买了根宫门外的糖葫芦,还包了一根在牛皮纸中,车舆都没乘,徐徐地往家的方向走......
怡香楼,汴京城最火热的勾栏瓦肆之地。在那里,假使有一天大宋亡了,里面的歌舞伎只会穿着新朝的流行服饰;挽着新朝的时令发型;画着新朝的新鲜妆容,隔着远远地、滚滚地黄河水,哼着由柳永的词改编的小曲,或许柳永到那时候已经过时了,那就唱着花街柳巷传颂度最高的曲子,招揽令人新鲜的异族男子,败倒在她们的绿萝裙下,还让他们想佳人妆楼颙望.....又或许大宋正是因为那些才貌兼备的名妓不会亡?在山河破碎风飘絮的年代,从事风月工作的妇女操起无形的温柔枪,深入敌营,一解罗袂,一片蛮夷醉......谁知道呢?从当下来看,只知道怡香楼有七层楼高,可以算是东京城里最醒目的建筑物了。深秋时节,怡香楼的妓女们正在盛大筹备冬至节的晚宴,每一层楼的栏杆上都被张罗上了缤纷彩带,大红绣球,房梁上挂着一排又一排的红灯笼,比新年还要热闹,毕竟没几个人在大年夜逛青楼。楼下争奇斗艳的妓女整齐地梳着花髻-也就是把长发扎成一个蹴鞠样子的团再插满花型发钗的那种发髻,穿艳色襦裙,披着加宽的碎花披帛,生怕行人注意不到她们的玉腿酥胸和香肩,一进门,浓烈的脂粉气息可以充盈客人的整个鼻腔。其实啊,大宋朝无奇不有,东京小报上曾刊登过:怡香楼的歌舞伎可能夹杂男性-那些家境贫困但天生花容月貌的男人,光想想都催人头皮发麻。
李格非也正在头皮发麻,他是最不可能会来这种地方的人,故随身带了一条手帕。进门时,把手帕握成拳头状,包在鼻翼处,纵使这样,也遮挡不住他眉宇处自然地散发成熟而帅气的光。
他对旁边的一个妓女说:“姑娘,帮我安排一个二楼倚傍阑干的座,再来一个通文墨的姑娘。麻烦了。”
门口涂着大红唇,抹上千层粉的妈妈打量了他英俊的脸庞和他不凡的穿着:“哟~~公子怕是第一次来我们怡香楼吧,竟然招呼妈妈我姑娘。”然后用粉色绣牡丹的手帕遮住嘴唇,恰如其分的笑了起来,旁边的妈妈们听到这话也跟着笑了起来。边笑还一边搔首弄姿,把手心里五颜六色的手帕向李格非扔了扔、甩了甩:“公子如果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儿,我们一定给您安排一个最好的姑娘,让你来了不想走,走了还想来。哈哈哈~~~”李格非的头皮更麻了,捂在鼻翼的手被旁边的妈妈拉住带到院中,那个妈妈喊了一声:“诗怡,有客人来了。好好接待哦。呵...哈哈哈~~~”
王拱辰此时已经漫步回到了王府,穿过府内的抄手游廊-王府的抄手游廊比较别致,是由一堵堵墙构造而成的一个整体画面,墙的中间有铜钱般圆圆的门洞,以便人行走。游廊没有顶,下雨时必须撑一把油纸伞,若佳人依依地穿梭于门洞间。若王若槿碰上地面积水时,她那水中的倩影,怎会不令人生出墨白色系的幻梦?但倘若是王拱辰穿梭其间,应该没有人会这般想。
这个下午一方清朗,并不会有大面积阴雨作祟,顶多局部的下雨-淅沥沥的暴雨,那所谓的局部也无疑是王府的西厢阁和怡香楼的二楼。
两处凭栏,两心怀远,两人两碗孟婆汤,两段长相思、两段常相念。可能吗,一人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娘是故人;一人宫院深深深几许,泪眼问花花不语。现在余存两份浓愁,两只失伴鸳鸯,两棵离离相思树,更行更远还生。
王拱辰已经到了西厢阁朱门下,用尽手指关节,使劲敲了敲院门:“槿儿,快出来吧,我给你买了糖葫芦。”既而又敲了敲,“槿儿,槿儿快开门啊,我是爹爹,不是坏人。”半刻,无人回应,王拱辰落魄地走了,回到了正房,头枕双臂,苦苦地冥想三四十年前和薛夫人眉来眼去时的确幸。薛夫人,也就是王若槿的生母,在生育若槿后血崩而仙逝。他貌似突然回忆起了什么东西,他连忙起身,踮起脚想取红木雕花柜上的一个小木奁,苦于王拱辰一介文官,只在一丈屋檐下读过圣贤书,身高略矮。于是,他搬来了一个画着金桂和一只鹦鹉的鼓凳,踩在鼓凳上,把堆满银尘的木奁取下来,放置在桌上,又把枕头移开,在枕下暗格里取出一把钥匙。打开木奁后,就是王拱辰刚刚想到先夫人给她留下的锦囊,说是遇到有关女儿棘手的事情时把锦囊递给若槿。
王拱辰死死地把锦囊握在手上,难以决定是否先看看内容再给她,一直握到手心的汗水都已经浸湿了锦囊。他并没有打开,而且又跑到西厢阁:“若槿,当年你娘留给了你一个锦囊,说如果爹爹都没办法帮你决定的时候让你打开。”
本以为朱门紧闭是不会开了,没想到若槿把朱门上的锁栓取了下来,把门打开了,一脸地懒起画峨眉,弄妆梳洗迟,她一把把锦囊抢过来:“给我。”
“慢一点,爹爹又不会抢走。”
若槿没有耐心去理清锦囊上的璎珞,只想用蛮劲把它扯开。王拱辰看到这个动作,连忙:“住手,这不仅是你娘留给你的,还是我的夫人留下的。好好理开,不许破坏它。”
王拱辰顺带一把抢过来,慢条斯理地打开它,把叠成一个方块的泛黄的信纸递给王若槿:“给。”然后抚摸着锦囊,那个做工简陋但是一心一意的锦囊;隔世经年但在拱辰心中仍旧时髦的锦囊;他喂一的而且永远的夫人留下来的锦囊,默默地念着:“钰君,你知道吗,我想你了。并不是睹物思人的那种思念,而是近乡情怯的那种思念。若槿,钰恭、钰赟都长大了,钰赟的孩子都已经满月了。你的陪嫁丫鬟庄姑娘前几年离开了,我把她和你厚葬到了一块地里,你说过你从来不把她当下人看待,而是把她当妹妹看待。确实,你走后,她对三个孩子也十分照顾,像个亲姨一般......”拱辰说着说着嘴角上扬,可是泪水止不住了。
同一时间,烛台下,王若槿突然收获了几分耐心,慢慢的翻开那一封信笺,薛夫人写到:“若槿,别来无恙,当你翻开这封信的时候我们应该已经有十多载春秋没有一起度过了,娘亲希望你不要怪我,生死有数,去留在天。娘亲觉得你爹爹是个很聪颖的人,如果有连你爹爹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那无非是我们女儿家一生难以摆脱的‘情’字。娘得以嫁给你的爹爹,也是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了-因为娘亲遇到了对的人:一个可以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的人,娘也希望你能够遇到一个这样的人。但既然你看到了这封信,娘就知道事实并没有如此,但好在你心中已有了在意的人,这是好事。对于那个人,娘希望你花几载光阴去试着忘记。当你到了实在忘不掉的时候,那就告诉他。他如果决绝的拒绝了,那恭喜你,没有爱错人;他如果爽口答应了,也祝贺你,你才是他心底最重要的人。与其收获兰因絮果,不如和心之所向长相厮守,你既和他有真情,又何惧纲常伦理?毕竟纲常伦理是他们男人的事情,我们只需要去用一颗真心换取一生一世。娘也是女人,也懂得鱼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但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看清楚你到底有没有那么爱他,或者他有没有那么爱你。”
读罢这封将近二十年前的尺素,王若槿十指作钗,深深的插入发中,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此时的怡香楼上,有人锁情于温柔,就有人寄情于浊酒。李格非无疑是后者:人生大事一夕之间被人擅定;十五载朝朝暮暮的红粉知己没法继续陪他上演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戏份;自己的声名将在蜚语漫漫中被毁于一旦......有词《乌夜啼》一首为证:
熏风暗度高阁,幕帷遮。公瑾当年许是庆欢歌。
清樽淡。笙箫慢。软玉磨。零乱一泓愁水向谁说?
李格非一杯接着一杯,金樽上镶的软香玉已经被磨成了最完美的形态;吹笙箫的乐姬也已经进入了最完美的形态;今日的怡香楼也在来来往往的熟客里寻找到了自己最完美的形态。唯独李格非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
醉后的李格非潇洒地撒了一把碎银在桌上,吓得乐姬的瞳孔都放大了:“公子,要不了这么多啊。”
李格非拖着自己醉红的脸:“别...别管我...我可以!”
他愈是这样说,应召的乐姬越要去搀扶他下楼:“公子,你一个人很危险的。”
李格非尽力想要甩开乐姬假面关心的手臂,但醉得浑身乏力,只能像顽童般耍赖般:“你放开我...我可以!”
结果乐姬一放开他的手,李格非就顺着长长的楼梯滑了下去。门口的老鸨见状,不怕栽跟头一样的向前涌,用五花肉般肥腻的手摇了摇他的胸口:“公子,您还好吧?”
李格非也像是只会说:“别管我...我可以!”
众妈妈十分无奈,把他扶到街上高呼:“这是谁家的公子啊,走过的路过的看一看呐。”
远远地,一辆宝马香车仆仆轧过这一条石板铺成的街道,车内的一位姑娘蒙着头纱,掀开珠帘,又合上:“前方是何人如此喧哗?”
一个梳双髻,衣着不凡的婢女向后一侧,拉开车帘道:“回小姐,有一名公子吃花酒吃醉了,老鸨在问是谁家的,好送别人回去呢。”
“谁家的,你认识吗?”
婢女摇了摇头:“奴婢不识。”
“那我看看。停车!”
“小姐还是不去了吧,国公大人在家设了小晚宴,要宴请宾客庆祝小姐有了婚约,小姐是主角,还是不要吧。”
“你怎么比我爹还啰嗦,他都没催我你慌什么?”
“好吧,”那个婢女声音加大了对车夫说,“停车。”
这位姑娘走到那个公子面前,惊呼:“来人,快把李公子扶上车。”
“你们认识吗?”老鸨把李格非递给了那个姑娘,即王懿霮,一边揩了揩汗。
“是朋友。”
“那太好了!”几个老鸨笑起来,“李公子,有时间再来我们怡香楼哦。”
“别管我...我可以!”李格非诈尸般地耍起了酒疯。
一路上,李格非神志不清地躺在王懿霮腿上,一直嘀咕着:“王姑娘,王姑娘,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我真的很喜欢你......”
一下车,在夜幕将来未来时,王懿霮的脸通红,不管是因为有男子醉后向她讲情话还是因为这个男子太好看了。
听到下人来报小姐回来了,王珪欢快地到大门口:“哟,我的宝贝女儿可算回来了,赶紧把头纱取了,梳妆打扮一番,好入席咯。”
王懿霮紧锁着眉头:“爹爹,格非哥哥他喝醉了。”
“你还没嫁过去呢,就那么担心人家了,我王珪的女儿就是持家。”
“不是,他还在车上。”
“什么?你赶紧扶别人去客房休息啊,还愣着干什么?”
“是。”
在客房内,王懿霮事事亲力亲为,为他洗脸擦脸、脱鞋盖被、煮醒酒茶......她总是坐在格非床边的板凳上,可能照顾得太晚了,让王懿霮枕在床边睡着了,手肘还压到了。可能就是一瞬间的工夫,李格非醒了,惊慌地发现自己睡在王懿霮旁边,想要偷偷掀开被子逃走,没想到太用力。
王懿霮也醒了:“你醒了啊。”她接着把醒酒茶递给他:“把这个醒酒茶喝了吧,虽然都凉了。”端着碗向他走去时忽的一个脚底抹油-踩滑了,连人带茶地往李格非身上扑过去。两个人都条件反射地把眼睛睁得巨大,然后是嘴唇也被李格非脸上吓得鼓了起来。“咚”李格非的头被撞到枕头上,王懿霮的脸被撞到李格非脸上,嘴碰嘴,眼对眼。两个人,四只眼睛突然柔和而有神了起来,李格非的眼神锋利而含情脉脉、王懿霮的眼神痴傻而柔情似水。
“嘭...”茶杯猛地掉落声和木托盘的撞地声此起彼伏。
原来是王珪正在房门口准备给王懿霮送茶点,他那个老头子嘴角突然上扬:“抱歉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嘿嘿...老夫理解你们,谁没有过年少啊。”
王珪正准备合上门的时候,两人松开了,连忙解释道:“爹(伯父),不是你想的那样。”
王珪突然煞有介事地推开门:“你们都可以叫爹了,整齐一点,好听,哈哈哈~~”
王珪终于合上了们,悄悄地往院门外走,又大声叫唤:“昭礼,昭礼!爹爹有大新闻告诉你。”谁也没想到这个老头这么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