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生发忽然就变得神采飞扬了,王鹏觉得莫明其妙。
梅生发只是告诉他这事有门,得回去组织资源来实现,便拉着王鹏继续闲逛了。
社会闲散科技人员,没必要搞成日理万机的样子。
逛着逛着就逛到了镇上的小学和中学,在出镇路口旁的小山坡上。
今天是星期天,中学和小学都没上课,静悄悄没有人,梅生发干脆就建议进去瞧瞧。
进学校的路虽然已经硬化,但还是有些陡峭,把梅生发这个胖子累的气喘吁吁的。
王鹏就不一样,脸不红,心不跳,可能因为走动两步消食了,面容也轻松下来,正经小帅哥一枚。
看着王鹏气定神闲的样子,梅生发不禁感概岁月这把杀猪刀,就快要把自己给劏了。
曾几何时,他也是能一口气冲上这个小山坡还不带喘的。
那时连像样的路都没有,靠近山坡的地方也没有现在的围栏。
每天老师敲响上课铃时,他们都是从四面八方攻上这个山头的,仿佛吹响冲锋号一般。
那时最生猛的,就是甄孝仁这家伙,可以在山坡下直着身子冲上来,不像梅生发需要手脚并用狗啃。
而且跑的过程中他能把背后的书包扬起来,好像是用脖子拖着书包前进。
想到甄孝仁,梅生发拨通了他的电话。
“坏蛋,我回到老家了,到小学这边来看了一下,不错,都整的挺漂亮,教学楼是新建的,现在都是铝合金门窗了,不再是你老爸那时候捐的木门窗了。”
“靠,老秃啊,我当然知道了,装修我还捐了一笔款,我就想着有始有终,以前的门窗是我家捐的,现在的门窗还是我家捐!”
“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就是装修得那么漂亮!行,我拍点视频照片给你传过去,让你看看成果。”
挂了电话,依约给甄孝仁拍了些照片视频往他的微信一扔完事。
一会就收到一条消息:收到,不错,没浪费也没黑我的钱,满意,对了,我回不去,黄老师那里,你代我去看看,谢了!
梅生发二人绕着学校走了一圈,两栋三层的教学楼和一栋宿舍楼确实搞得不错,框架结构,地板还铺了防滑地砖,外墙都用石漆,窗明几净的。
坡顶是平整过的,一半弄了自流平的水泥地,也上了防滑地漆,另一半是草坪,看得出是的人工种植的。
靠坡的地方是一圈不锈钢护栏,只有一米半的高度,站在栅栏边上可以看到整个小镇的风貌。
王鹏看了看四周叹道:“梅哥你这朋友还挺有钱的,这样一圈装修搞下来得百来万。”
学校不大,两下逛完了,梅生发便对王鹏道:“走,陪我再去一个地方。”
梅生发边走边说:“他叫甄孝仁,外号坏蛋,我的工作室刚开始的时候服务器就是他赞助的。”
“这家伙是拆迁爆发户,原来在山里林场的,后来他爸就搞了个锯木场。”
“那时候为了让他读小学,跑到镇上来捐了学校的门窗,他才得了进学校读书的资格。”
“再后来他爸就去了县城,搞了个刨花板厂,县城扩建,他家的那厂房拆迁了,捞了几千万。”
两人边走边谈,出了学校下了坡,过了马路,又爬上对面的山坡。
“那他这手笔也不算小,有多少是一回事,舍得掏出来,那是另外一回事。”
这次都是土路,梅生发只能慢慢走:“也不能这么说,他捐钱搞这里就是个情怀,这是他改变命运的起始。”
“他老头子一路上去挺精明的,通过捐款,结识了了些达官贵人,一路扶持了他老头子的生意。”
此时不虞被别人听了去,梅生发说话就有点放肆了:“建厂房的那块地,你以为怎么来的?批来的!后面又转了土地使用性质,建了一排门面房,不然哪来那么多补偿。”
“再后来,为了帮靠山打政绩搞了个水泥厂,身家全砸了进去,靠山一倒,他老头子就一蹶不振了。”
“我们读大学的时候就没了,幸好下手早留下了那快地。”
王鹏被梅生发转折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张了张嘴,没敢搭话。
梅生发不以为意:“他是我的铁哥们,发小加生死之交那种,他自已说的,这辈子对官场都敬而远之。”
此时两人走到半坡,这边的山就高了点,半坡正好相当于对面学校的高度,坡上清出了一块差不多十个平方的平地,平地中间是一座孤零零的坟。
梅生发回头跟王鹏说了声“到了”,又面对了墓碑鞠了一躬。
坟丘很整洁,明显是有人打理过的,这也不出梅生发意料,老黄的学生多了,不差梅生发一个。
梅生发直起腰来站定,才跟王鹏介绍道:“这是我们小学的语文加数学老师以及班主任黄老师,甄孝仁回不来,托我来看看。”
王鹏也跟着鞠躬致敬,梅生发忙解释道:“黄老师是甄孝仁他老爷子的同学,那时甄孝仁上小学时就跟着黄老师一起吃住。”
王鹏认真地点点头道:“在乡下,老师跟爹妈差不多,我也有这样的老师,挺不容易的。”
梅生发同感:“也没什么感人事迹,就是喜欢喝两杯,不到50岁就喝中风了,没多久就去了,这里还是坏蛋帮他找的地方。”
梅生发转头看向对面:“其实我不喜欢捐款搞教育,都捐款建楼了,那些代表政府的官员就有可能会偷懒。”
王鹏没吭声,梅生发又道:“现在我们把本来他们应该干的事情干了,他们不但不用殚精竭虑,而且还领了功劳。”
说着摇头道:“教育不是一大堆人砸钱来建教学楼,邀名卖好就能搞好的。”
王鹏有些不解问道:“大家都是这样做,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梅生发没解释,只是继续道:“我跟大企鹅慈善基金会有约定,所有面向教育行业的捐款都不做硬投资,一块砖头我都不会捐。”
接他用手指着对面的学校:“保证教学楼不倒,是政府的责任,而对于牺牲个人利益的教师,帮助他们营造环境,让他们能安心教学,是我们可以做的。”
梅生发转过身来,对着墓碑:“我会给山区或者基层的教师发补贴,或者帮他们提升软环境。”
说着转向王鹏:“你知道吗?中国的教师收入水平是全球倒数老三。”
王鹏很惊讶道:“不会吧,有那么严重?”
梅生发点头道:“这是事实,我们常笑话的三哥,教师收入水平是我们的5倍,我们亲密的伙伴巴铁,教师收入水平是我们的1.5倍。”
“乡村教师并不是英雄,也是英雄。不是英雄,是说他们普普通通,并没有那么多的感人事迹,但对于他们的收入以及被他们改变命运的学生来说,他们就是英雄。”
“黄老师那时候就告诉我们,以后想继续穿胶鞋的同学只要不影响别人,可以随便玩,想穿皮鞋的同学,请认真学习。”
“现在想来,如此朴素的话,在我看来并不比《乡村教师》的牛顿三大定律差到哪去。”
从感慨中脱出来,梅生发笑了:“这一点大阿里的马老板就做得很厉害,他也愿意掏钱出来补贴教师,不愧是师范生,知道问题在哪里。”
“但有一点,如果他在教师培训上花的钱,改成送老师们一台笔记本电脑,再拉条宽带,更甚者能帮老师们改善一下生活,那会更好。”
“毕竟大老远的用假期休息的时间跑北上广,即便能开阔一下视野,作用也不大,而且这样做太浪费了,普及面就窄了。”
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梅生发就招呼王鹏往回走。
不负所托便可安心了,走过这一圈,心情又澄澈了许多,连脚步也轻快起来。
神兽饲养守则37:神兽的一节校外辅导课比鲜花贺卡贵,教师节不如和神兽一起送老师一次不用看花眼不用气炸肠的作业,让老师的劳动更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