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大营,宽大的中军大帐内,付刽一个人瘫坐在地上。
他的手上拿着一壶酒,头发随意散乱的披在身上,脸上却是憔悴不堪。
“老尹啊老尹,当年咱俩说好的要同生共死,如今你却丢下我一个人先走了。你让我以后该去找谁斗嘴啊?”
付刽的眼角,一颗泪滴滑落,他仰头喝了一大口酒,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中军大帐外,血屠和一众将领都不停的摇头叹息。
“国师,要不您去劝劝宣威将军,咱玄武军可不能没有他啊?”
“是啊,将军这样下去,迟早会坏了身体。还请国师去劝劝将军他,大不了咱们一起请命,誓要把杀害大将军的贼人抓出来。”
尹钟虽然早已不做掌印大将军了,但是在大秦士卒的心目中,他却永远都是掌印大将军。要是没有尹钟,大秦或许早已被楚国灭掉了。因此,尹钟被杀,所有的秦军士卒都无比痛惜,不少曾经跟随过他的将士,都纷纷请愿要追查凶手。
血屠长长的叹息一声道:“此乃心魔,多说无益。”
这时,秦烈缓步走进了大营,走到了中军大帐外。
所有聚集在中军大帐外的将军和士兵都纷纷跪地,却被秦烈示意不要说话,而是直接起身退到了一旁。
秦烈朝着血屠微微躬身道:“玄武军不可荒废时日,请先生暂代玄武军大将军一职,替我训练吧。”
血屠点点头,随即招呼一众将领和士兵离开了中军大帐。而秦烈让原本就负责守卫中军大帐的士兵也退了下去,这才缓步走了进去。
秦烈缓步走到付刽身旁坐下,用手中的酒壶和付刽的酒壶碰了一下,才道:“付刽叔,我来陪你喝酒。”
付刽没有看秦烈,只是猛喝了一大口后,才沉声说道:“当年,主人和夫人在楚地被害,五万秦卒被三十万楚国精骑围歼,主人将少主你托付给了老尹和我。我们两个带着少主你,一路杀退了红衣卫多路追兵,又得到大先生的帮助,才将少主你带回了大秦。”
“主人死了,夫人也死了,少主你那时才尚在襁褓之中。我付刽手笨,想给少主你喂奶,却总是把你呛着。老尹他就一勺一勺的给你喂着羊奶,这样才把少主你养活到现在。我和老尹都是光棍一个,一辈子只知道为大秦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虽然你是我们的少主,但我们早就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了。”
“你六岁那年,楚国发兵三十万攻我大秦,是老尹率大军力战楚国。虽然,那一战我大秦胜了,但死了八万秦卒,老尹也身中十一刀。我付刽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最敬佩的那个人,就是老尹。”
“你拜大先生为师,是我和老尹在大先生住所外,跪了十天十夜才让大先生收下你这个徒弟。你不知道,当时我跟老尹看着大先生把你带走时,都激动的差点哭了出来。”
“你十岁那年,修炼内功出了岔子,大先生又外出未归。是老尹不惜耗损真气,帮你撑到大先生赶回,你才能保住这条命。”
“少主,我和老尹的命是主人和夫人给的。可我们替少主你守住了大秦的疆土,替少主你辛苦支撑了这十多年,算是还清了吧。”
秦烈只觉得五内俱焚,他早已泪流满面,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付刽仰头再度在狂喝了一大口酒,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少主,现在老尹已经死了,老尹的仇我怕是报不了的。所以,我请少主你一定要替老尹报仇,那样老尹的魂魄在九泉之下应该也能瞑目了。而我,已经心灰意冷,想要回到老家韶关,自此不问世事,一心追求道我两忘的境界了。”
秦烈努力压制住自己悲痛万分的心,道:“付刽叔,尹钟叔的仇,我会亲手替他报的。但是你却不能解甲归田。一句话,我秦烈离不开你,大秦也离不开你。”
付刽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有些沧桑的说道:“少主,大秦需要的是你,需要的是不断闪现出的年轻才俊。你付刽叔到底还是老子,回到乡下置上几亩田,娶个老婆享享福也是应该了。你也不必劝我,老付我心意已决,谁也劝不了。”
秦烈心里更感悲痛,他明白付刽这是在给自己减少负担。付刽看似粗鲁,但实际上却是极为聪明的,尹钟一死他就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
为了不让秦烈的敌人再度给秦烈带来纷扰,他必须要当机立断,解甲归田。
“小烈,这是付刽叔我第一次这么叫你。主人和夫人的希望都在你身上,我和你尹钟叔的希望也在你身上。只要你能好好的活下去,我和你尹钟叔死而无憾。等我离开后,我的去处你也不要告诉别人,我想安安静静的享享清福。”
说着,付刽起身脱下了身上的衣甲,拿起酒壶走出了中军大帐。然后,他快速的翻身上了一匹战马,骑着马冲出了城北大营。
秦烈过了好一阵才缓缓走出中军大帐。
玄武军一众将领们,都恭敬的站在帐外,看到秦烈走了出来,都纷纷跪地请求道:“国主,请国主让宣威将军继续领军,请国主让宣威将军继续领军······”
秦烈擦干了脸色的泪痕,忽然一脸严肃的说道:“丞相被贼人所害,宣威将军心灰意冷,已经请辞了。从今日起,玄武军赞由血屠先生负责训练,我要玄武军两年内,战力初成。三年后,我要玄武军威震天下,并且我还要带领玄武军为丞相、为死去的千百万大秦百姓、士卒报仇······”
秦烈的声音极具威势,所有的将领和士兵都纷纷齐声重复道:“报仇、报仇、报仇。”
秦烈没有再说话,而是缓步走出了城北大营。
他缓步走在回宫的路上,心中那股怒火早已有了压制不住的迹象。好在,冰心玉髓有一种特别的力量,使得秦烈在极短的时间内,又再度恢复了平静。
刚刚回宫,就有听风者传来消息,在城中已经找到了那群贼人的踪迹。
秦烈二话不说,当即率领数千禁军朝着城中的一处废弃宅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