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劝谏
“清影是在为我担心么？”他的目光突然转变的有些凌厉。
“师傅何以用这样的神色看着我？”我平静的迎向他的目光，早已忘记了下半身的隐隐作痛。
“清影……其实……你错怪我了！”他被我这一问，整个脸色都黯淡下来。
“我从来没有怪过师傅，师傅何以有这样的想法？”我继续伪装。
“可是，你已经不再叫我寻舟了，不是么？”他的眸子紧紧盯住我，眼神里除了无奈就是感伤，我已经无法相信，一个被江湖中人神话的侠士，在我们面前流露出这些不可置信的神情。
“师傅忘了，那日柳师娘教育清影，不能对师傅直呼其名，清影自然谨记在心！”既然你想扯破这层膜，我也一不做二不休说出心里的疙瘩。
“其实……柳穿鱼……她……”
“师傅，你们夫妇之间的事情好像不应该和清影说，清影也不想听……”我立刻打断他，不知道为什么，对他我可以断情，可是柳穿鱼这个名字却成了我心里永远的痛。
“好吧……清影，你多保重！若是再有难处，可以去太医院找一位钱妈妈……我告辞了……”
我没有问他怎么连皇宫都有他的人，因为如今才明白他的势力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很多。隔窗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我若有所思起来，我在后宫毕竟不是孤独无助。皇上欠我一个人情，含意和贤德太后都是我可以信赖的人，现在又有一个可以帮忙的钱妈妈，我身上还有沈姐姐留给我的救命锦囊，最关键还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只可惜这么多人的力量加在一起，也未必能够帮我解决实际的问题。
“清影……”宴儒敲窗的声音再次把我从恍惚中惊醒。
“宴儒……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微微一惊，不确定他是否看见了师傅。
“来了有些时候……我……看见寻舟了……”宴儒并没有进屋，只是倚在窗边，轻轻说着话。
“嗯？”我还是有些惊奇，“你知道寻舟？”
“那次清影不是在花园里对着我，唤了寻舟的名字么？我便猜他是否与我长得很像，很好奇想瞧一瞧，只可惜他刚刚轻功太快，我没看清他的样子……”
“宴儒听到我们说话了？”我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只是随口有了这么一问。
“嗯……我一直没有离开，在外间……清影……你心里，还是怨恨寻舟吗？”他突然转移了话题。
他都知道，他竟然明白我心里的每一个想法，他那么聪明，可聪明不是狡黠，他即使看见了寻舟也没有叫一声抓刺客，他静静的看着寻舟离开，再来关心我的情况。
“其实……其实，寻舟心里一定有你！你何必让自己那么苦……”
“可是，我的心里，只有宴儒！”我立刻打断他的话。
到底是习武之人，虽然伤的比较严重，但是我的睡眠还是不错的。可惜次日清晨，南荣太后并没有就此消停。她不辞辛劳的带领她的嫡系部队，一大早就来到我的屋内冷嘲热讽。
她满面笑容的对邈如说，“哀家就说你这孩子和玥熙一样，太过善良。你以为哀家是有心要教训影尚宫的吗？哀家只怕你这一报信，影尚宫虽然少了些板子，少受点罪，可也可能因此而死性不改！若是再犯这样的错，下次带着其他的娘娘行偷窃，那怎么是好！”
“太后，邈如只是跟着您过来看看影尚宫的伤势，如今见她已经没什么大碍，那邈如就告退了！”邈如似乎不愿意说出她帮我报信的事情，连忙走开了。
“邈如只是个孩子，她分不清是非曲直，但是影尚宫就不一样了！你们东阳家的家教向来森严，为何教出你这样的女儿，哀家思来想去，觉得只能是东阳潮阔这个老刁奴存心的！”
“清影昨个的确有错，如今也是戴罪之身，但是还请太后不要牵扯到东阳家的任何一个人，因为这与我东阳家没有任何关系！清影有罪自当认罚，还请太后口下留情！”我一听她指桑骂槐的说父亲，心里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东阳家的任何一个人？影尚宫小小年纪还真会说笑话，你们东阳家除了你不就剩下你父亲了么？还有谁是这‘任何一个’之中的呢？”她说完便摆驾回宫去了。只是她是笑声却一直在我耳边萦绕。
我觉得下肢活动还可自如，便想着去太医院找钱妈妈。现在含意的肚子简直就是一个埋在我们身边的爆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引爆，而那****明明就是不知道自己怀孕的真相，如今我不妨也神不知鬼不觉的暗中解决这件事。
子衿引着我来到了太医院，因为我偷盗的事情已经在南荣太后的有意吩咐下传遍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口舌和宫人的指指点点，我们绕着人烟稀少的小路来到了太医院。我拉住刚刚从太医院走出来的一个小太监道，“麻烦这位公公引我去钱妈妈那里！”
“钱妈妈？”小太监迟疑了一会，还是引我去了药庐。
太医院的药庐我和子衿都是第一次来，屋子里面很暗。到处都是煎药和送药的小太监忙碌的身影，很快我便搜寻到了西边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的老年妇人。她身着暗红色宫衣，看样子品级不低。她似乎并不在意我们的到来，那小太监将我带到便匆匆离开了。
“影尚宫大驾光临，老身有失远迎，实在抱歉的很！”她仍是闭着眼睛，嘴里说了抱歉，可语气里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
在后宫里，不以奴才自称的宫女，要么深得主子宠爱，要么来头很大，我猜这个钱妈妈是应该是后一个原因，因此礼貌的说道，“清影今日特来拜见钱妈妈！”
“既然是来拜见老身，闲杂的人，是不是能离开！”钱妈妈派头做的很足，只是仍旧闭着眼睛。
“子衿，你先回去吧！”我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连忙让子衿回避。
钱妈妈等着子衿出了药庐，这才起身道，“尚宫大人随我来！”
我被她引进了一间黑屋内，透着门缝处的光亮，才隐约看清是一间卧室。
“我都瞎了好多年了，习惯了黑暗，尚宫大人莫要见怪！”她突然幽幽回过脸，我心中不知怎的，猛然一抖让到了门边，整个门都被我背后的力量撞开了，我清晰看见她空洞的双瞳，怪不得她之前一直闭着眼睛。
“钱妈妈看不见？那如何知道是我来找你？”我心里还是毛毛的，师傅竟然让我来找一个瞎子。
“看不见又如何？有些人眼睛是雪亮的，心却是瞎的；老身眼睛虽然瞎了，可心比谁都亮堂着！”她跟我说话的时候侧着身子坐在床上，我再也不敢把门掩上，只是站在门边，静静的看着她颤动的肩膀。
“实不相瞒，清影今天来是有事相求的！”我实在不想对这位钱妈妈有太多了解，她的背后也必定有长长的故事，只是与我无关的事情我不想过多理会，我自身的一大堆麻烦还没解决呢。
“谷公子的事，就是奴才的事！谷公子托付的人，有求必应！”钱妈妈站起来再次用她那双空洞的眼睛看向我。
“钱妈妈在太医院，帮我弄些莪术吧！”我语气平静的说。
“影尚宫随我去御药房，自己取吧！”她并不惊奇我为什么要这样的药材。
我跟着她来到御药房，里面取药的小太监见我们来了都匆匆离开了。我甚是不解，到底是我还是钱妈妈造成了这样的效果。
“影尚宫需要什么帮助，老身定当万死不辞！只是老身也要奉劝尚宫大人一句，人在做，天在看。上天并不是没空管人间的恩怨情仇，只是想在恰当的时机，让你为做过的事情付出最沉痛的代价！”她神神叨叨的说着，一如既往的背部视人。
我无意听她说这些莫名其妙因果报应之类的话，只是匆匆寻了些莪术，包裹好离开了太医院，想起黑屋子里她那双黑洞洞的眼睛，我就如芒在背。
刚回到漱玉阁皇上就派了白公公来请我，匆匆收好这些莪术我便赶到了太微殿。
“奴婢参见皇上！”虽然不习惯这样自称，可在皇上面前，我还是要学会改变。
“免礼吧！”皇上自打我进门就没有正视过我一眼。
“影尚宫这几日就不用去尚宫局当差了，好生养病，可别落下什么病根！”皇上见我不说话站到一边，终于说了句关心的话。
“谢皇上体谅！”我规规矩矩的说。
“影尚宫，朕今日叫你来是有件事情要问的！”
“皇上但问无妨，清影一定知无不尽！”
“你的功夫和医术分别师从何处？朕觉得必定是位高人！”皇上的问话很有技巧，未免我不能如实相告，他首先赞扬了我的师傅。
“实不相瞒，家师正是江湖第一怪才虚怀道人！”我敢如实相告的原因是谷寻舟的大名在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皇宫却与江湖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说了皇上也未必认识。
“是位道士？”皇上满脸的质疑。
“嗯，青阳山修道！”
“好了，你先回去吧，晚上给朕过来上药！”他望着我嘴角含笑道，“你开的方子简直是仙家的神丹妙药！”
“谢皇上夸奖，清影委实不敢当！”我连忙谦虚的低下头。
“退下吧！”他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进了里间，我低眉顺目的退了出来。
再回到漱玉阁已是午膳时间，宴儒特意带了丰盛的饭菜和我同用。我和宴儒的婚事是皇上亲口许下的，宫里人对我们这样亲密的在一起也就见怪不怪了。
“清影在熬药吗？好奇怪的味道？”午膳过后宴儒歪在我的软榻上休息，我在房里小心的熬着药。
“嗯，给含妃娘娘熬的丽颜汤，呆会宴儒陪我一起送去啊！”
“做皇兄的女人真可怜，明明还年轻，就要预防衰老，唯恐那日红颜老去失了恩宠。清影一定不要如此，清影变成老太婆我也会一直爱着你！”宴儒闭上眼睛幽幽的说道。
“清影变成老太婆宴儒就是糟老头！指不定到时候清影就要嫌弃宴儒了！”我打趣道。
“哎呀，那多不好！我大了清影好几岁，清影也熬几碗给我喝，不然我老了，也要在清影跟前失宠的！”他腾地坐到我身边，在我耳边坏笑道。
“好了不闹了，汤快熬成了！”我推开他，拨弄着汤里的药。
“这个味道含妃未必喜欢，前几****说喜欢玫瑰露，还托人问我要呢！不如放些玫瑰露进去吧！”宴儒在站起来提议道。
玫瑰其实也可以催产的，我怎么忘了，而且本就有养颜的功效，宴儒无心的提议倒是给了我很大的帮助。起先我还在考虑含意不喜欢这个味道不喝怎么办，如今多放些玫瑰露又省事又省心。
这一招果然很灵，我重新配置了莪术和玫瑰露的分量，这样一碗玫瑰养颜汤端到含意面前时，她的笑容就和她的姓氏一样，绽放如花。
我将药的剂量配置的很轻，一来怕对含意的身体造成伤害，二来也希望这个玫瑰露的有它的养颜功效，使含意越加美丽动人。
过后的几天我一直安分守己，除了给含意送药就在漱玉阁养伤，晚上去太微殿给皇上换药。皇上的龙体本身就很强壮，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几****恢复的非常好，很快伤口上的把就脱落了，为了让他的疤痕彻底消失我也着实下了一番功夫。
“影尚宫果然妙手回春，现在朕手臂上的疤痕，淡的几乎看不清了！”皇上唤了白公公为他穿好衣服，当着白公公的面就赞赏了我。
“皇上是真龙天子，这点小伤自然不成气候！”我拍个马屁道，“疤痕已经神奇的消失了，明日清影都不用过来了！”
“影尚宫是说皇上的伤彻底好了！”白公公立刻喜形于色道，“哎呀，菩萨保佑！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是啊！菩萨保佑！影尚宫真是个女菩萨，这么古怪的禁情散都被她解了！”皇上突然意有所指的望着我。
“来人啊！”白公公突然吩咐了一声，连忙有小太监端了个托盘进来，白公公面露喜色道，“请皇上翻牌子！”
小太监连忙跪到皇上跟前，将托盘举过了头顶。我站在皇上身边很是尴尬，心想着皇上也未免太忍不住腥了吧，病刚好就要……不时脸上一阵阵红热。
“白公公？”皇上并没有理会那个太监，满脸疑惑的望着白公公。
“皇上还是翻牌子吧，太后催了几次了，奴才就快瞒不住了……”白公公面露难色的跪了下来。
也难怪，皇上这一中毒，几乎拖拉了一个月，太后不怀疑才怪。
“原来如此……”皇上淡淡的问，“玥熙的病，如何了？”
“回皇上……”白公公跪在地下，迟疑的望了我一眼，还是低头说道，“虽然外伤早好了，只是仍说是双腿酸软无力，不能……不能下床……”
皇上听了这话，立刻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我连忙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呼，心也怦怦跳了起来。
“不用低头！明日你去给玥熙看看病吧！朕知道那日是玥熙的错，可是你也惩罚她有些日子了，是不是也够了！”皇上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语气冷冰冰的。
“清影遵命！”我俯了俯身子，恭敬道，“那清影先下去了！”
“下去吧！”皇上朝我摆摆手，我退出门边的时候看他顺手拿起了一张牌子。
走出太微殿就看见白公公也匆匆忙忙的跟了出来笑道，“影尚宫明日去恭喜含妃娘娘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