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进御
见屋子里只剩下五人,赵司正立刻走上前来,准备回话。
“薛司闱,你来说说!”我冲赵司正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下官不知道尚宫大人要我说什么!”薛司闱看都没看我一眼,明显的不买账。
“她们为什么要你回避?”我耐着性子问。
“那是她们一意孤行!”依然答非所问。
“赵司正,你说的无典之事,是否就是薛司闱犯下的!”我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回尚宫大人的话,我无意间在薛司闱房里看到了她缝制的男子的袜子和钱袋,宫中女子怎能有这样的物件,必定是和宫外的男子犯下私情!我紫微皇朝自古以来就没有这样的丑闻,所以我拿不了主意,恳请尚宫大人禀明两宫太后,再做定夺!”
“钱袋和袜子现在在何处?你可有人证?”我冷静的看着四司。
“回尚宫大人,钱袋和袜子还在薛司闱的屋内,没人动过,薛司闱自己也承认了!”赵司正给了我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薛司闱,赵司正的话你可都听到了,你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我安静的看向一直冷静的出奇的当事人。
“下官没什么可以解释的!下官愿意禀明两宫太后,请太后责罚!”薛司闱依旧不给我面子。
“你可是有什么委屈,我可以为你做主!”我突然善良了一下。
“尚宫大人不必假作好心,尽管回禀两宫太后就是!”
薛司闱面对我的善良垂询和帮助竟然如此的不屑一顾。这让我有莫名的恼火,我自认为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于她啊?
“薛司闱当真不怕死?”前朝的确有犯禁的宫女被处死,至于司闱这样的女官的确如赵司正所说,到目前为止上没有先例。
“尚宫大人很希望我死?”她突然咄咄逼人的反问。
我越发觉得莫名其妙,我说要为你做主你说不需要,如今又问这么挑衅的话,我当真是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不管她是怎么想的,我明白自己心里的想法,那就是我真的非常恼火了。
“薛司闱,本官念你在后宫任职多年,为人还算本分,如今有心饶你,你既然这般不领情,那好,本官今天就成全你!”我目光狠狠的瞪向薛司闱仍然无惧的脸,“来人啊,给我把薛司闱拖下去重责一百大板!待我明日回禀两宫太后,再定其罪!”
傅司言看见薛司闱被拖下去突然露出了惊人的恐惧神色,她求助似的看向薛司闱,却被对方回应以无所谓的微笑。
“傅司言,你似乎有话要说啊?”我冷笑着看向目光一直游移不定的傅司言。
“回,回尚宫大人,薛司闱打不得啊!”傅司言扑通一声就给我跪下了。
“傅司言,你好大的胆子!难道这尚宫局尚宫大人说的不算,却要听薛司闱的么!”王司簿连忙抢话道。
“傅司言,我也知道这薛司闱胆大包天,的确打不得!可是,皇上既然让我东阳清影掌管尚宫局,我就管得了!得罪我东阳清影的人,就是得罪了皇上!今天,我是代皇上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奴才!”我冷冷的望着门外被架在长凳上的薛司闱。
“尚宫大人英明!”赵司正和王司簿见我站在她们一边,连忙拍了个马屁。
“行刑!”我冷冷的抛出一句命令,起身就要离开,忽见傅司言有起身出门的趋势连忙止住她道,“傅司言不用去搬救兵!我马上就把能救薛司闱的救兵一并请来!”
我出门的时候听到了薛司闱一声声的惨叫,心里突然莫名的快乐起来。我不知道后宫改变了我什么,至少从这个时候起,我告诉自己我要变强。如果我一直善良下去,会一直有薛司闱这样的人对我大不敬。然而,如果我变强了,对我不敬的人就只能哀号。我并不算是个恶人,只有在人侵犯我的时候,我才会全力的反击,至于是否会让对手死无葬身之地,这个不是我关心的范围。
第一个知道我惩罚薛司闱的人是宴儒,我有些难过,让他看到我心狠手辣的一面。
“我听子衿说你去尚宫局责罚了薛司闱?”我懒洋洋的歪在榻上,不想正面面对宴儒不可置信的眼睛。
“嗯!”我轻轻的嗯一声,诚实的回答。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告诉皇兄?”宴儒对我这样的表现显然有些着急。
“这是后宫的事情,请两个太后解决就可以了,何须通知皇上?”我笑宴儒多管闲事。
“你以为呢?你做事情为什么不多考虑一下,就算不能决定也可以问我一声!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冲动!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是真聪明还是傻到一定程度了!”宴儒焦急的神情一下子让我紧张起来。
“什么意思?薛司闱有什么背景吗?”我想起薛司闱之前说的那些话,不免后怕起来。
“背景……她和皇兄……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宴儒突然就脸红起来。
“你的意思是……她的确是犯了宫禁,只是对方是皇上?”我简直不敢相信了,皇上是个年轻的君主身边又不乏美妃佳人,而薛司闱只是个半老徐娘,他们怎么能……最关键这件事宴儒竟然会知道,既然宴儒都知道了,在宫中想必不算是秘密,那皇上为什么不纳她为妃呢?
“可以这么说吧!”宴儒仍然红着脸。
这样的表情把本应该心情凝重的我逗乐了,“皇上这么……这么……啊,那你脸红什么啊?”
“清影,你……真是,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宴儒一脸苦笑着看向我。
“你说皇上怎么会和薛司闱呢?薛司闱该比皇上大了十来岁吧……这皇上,放着后宫那么些佳丽不要……你们北辰家的男子不会都是如此吧!我们民间有句俗话叫,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原来放在皇宫里也一样适合啊!”我一个人边说边乐了起来。
“清影?这些是东阳丞相教你的?东阳家的家教真特别啊!”宴儒突然说了一句不知道是夸我还是损我的话。
“什么啊!我爹爹才没教过我呢!这些都是我随师父云游四海的时候,在民间听到的!”我连忙解释,的确像我这样的大家闺秀说出这样的话,是很让人受不了的。怎么我也得维护我东阳家的名声啊。
“哦……你师父对你影响很大啊!”宴儒的声音突然就低落下来,可能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打岔道,“我就说嘛,东阳丞相为人儒雅严谨,怎么可能教你这些东西。”
“你还没有告诉我,皇上和薛司闱到底怎么回事呢!”我穷追不舍的问道。
“就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宴儒又被我问的面红耳赤起来。
“不可能!那皇上为什么不纳她为妃?”
“她出身贫贱,是浣衣局招宫女的时候入的宫,后来被调到南荣太后身边做了个干粗活的丫鬟,那时候南荣太后还是荣贵妃,见她还算伶俐,就放在身边伺候……然后……”
“皇上是她带大的?那她该是皇上半个奶娘啊,怎么和皇上……”
“清影不要问了,这些事情……我……”宴儒这回是死也不肯再开口了,我依然是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照宴儒这么说,她和皇上的关系应该像长辈和晚辈一样,怎么是有奸情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我责罚了她,皇上会追究我的责任吗?”我决定暂时把疑问搁置在心底,先保护自己为重。
“谁向你告发这件事情的?”宴儒思索了一番问我。
“赵司正……”
“还有王司簿吧!我猜也是她们!尚宫局一直是后宫最难管的地方,四司向来互不服气……如今只是借助你的力量帮她们铲除异己罢了!”
“我就这么被人利用了?”我有些不服气的问,其实内心也很后悔,暗骂自己的冲动,亏得爹爹还常说我处事冷静有城府,不想一到后宫就不行了,看了后宫还真是锻炼人心智的好地方。
“应该她们幕后还有人指使,她们一向不团结的!”
“是不团结啊!傅司言就是帮着薛司闱说话的!”我连忙补充道。
“这就对了!傅司言之所以帮着薛司闱更能证明幕后指使者的高明之处,因为四司向来互不服气,此时却明朗的分成两派,若是赵司正她们赢了,你身边就多了两个奸细,若是赵司正她们输了,还有一个傅司言可以潜在尚宫局内部,这个人想的很周到啊!”
“说的有道理!到头来我和薛司闱都是被利用了,只不过我是弓箭,薛司闱却是靶子!”
“嗯!”
“宴儒,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我真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很婆娘的一个人了。
“我自小在宫中长大,司空见惯了的!这件事情再简单不过了!”宴儒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那么,薛司闱与皇上的事情也是司空见惯的?”我见他脸色逐渐正常连忙又绕了回来。
“清影能不能不问这个?”宴儒彻底无奈了。
“宴儒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莫非宴儒也有见不得人的这一面?”我故意用激将法把事情往他身上引。
“清影……你……”
“说啊,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秘密吗?你还有多少事情要瞒着我呢?”我摆出一副生气的表情。
“罢了!我若是说了,你不可以大惊小怪!”宴儒看着我又为难起来,“你一个姑娘家,偏要知道这些事情……终究……”
“哎呀,快说吧!你认为今天不说我会放过你么?”我挑衅的看着宴儒再次绯红的脸颊。
“我若说了,清影莫要后悔!”宴儒还是惯有的聪明,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却反将了我一军。
“这有什么后悔的,是我乐意问你的,绝不后悔!”我才不吃这一套呢。
“嗯,那……那好吧……王孙贵胄在少年时候,是没有成婚的,对吧!”
“嗯,那又怎样?”我点点头又满脸疑惑的望着宴儒。
“但是那并不能证明他不需要女子,皇兄那时候没有纳妃,还是三皇子的时候就……”
“他就爱上了风华正茂的薛司闱!”我连忙接话道,“那为什么不纳她为妃呢?皇上后悔了,后悔那时候的年幼无知?”
“谁跟你说皇兄爱上她了……她……她那时候只是皇兄的侍……侍寝……侍寝宫女……”
“侍寝宫女?照顾皇上睡觉的宫女?也是女官吗?”
“不是!起初不是,皇子年幼的时候会挑选六个侍寝宫女,她们就是……就是皇子们特殊的启蒙老师……清影还是别问了!”宴儒说完更加着急了,整个脸就像熟透了的苹果。
“特殊的启蒙老师……特殊的……侍寝……”我在心里琢磨了又琢磨,终于明白宴儒不肯说的缘由,这样明目张胆的男女之事,也只有无知的我才能问得出口吧。只是王子皇孙们在年少的时候都有侍寝,知道这样的事情让我内心难免也有疙瘩,毕竟宴儒已经快二十四岁的人了,没有侍寝,任是谁也不会相信的。
“宴儒的侍寝是谁?”我本不欲再问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却脱口而出了。
沉默的回答,让我们各自低下头很久都没有开口,气氛变得愈加尴尬,我想说话,可心里总系着陪寝的事情,一时间还是忍住了没有再说话。
“这个对清影来说,真的很重要吗?”宴儒有些难过的声音。
“嗯!很重要!”我重重的点头,心里充满了负气的想法,尽管我在心里告诉自己,没什么的,他是王爷,三妻四妾太正常不过了,何况皇子和侍寝的宫女行男女之事也是符合宫里规矩的,可我就是没办法不在意,我的宴儒除我之外竟然曾经将别的女子拥入怀中。
“对不起……”宴儒说完又低下了头,像极了犯错的小孩。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也是这样?”
“我是迫不得已,这是宫里的规矩,我是正常的皇子……”宴儒始终不肯抬头,声音也越来越小。
“你连江山都能拒绝,就不能拒绝这个吗?”我突然有些不可理喻的吼了起来。
我听到屋外不小心打碎茶盏的声音,真丢人,估计子衿她们也听到我们的谈话了,我一时间窘迫的不知如何是好。
“清影……”宴儒突然抓住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口,“你能听到我的心跳吗?它在跟你说对不起,因为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宫女因为我受到残酷的宫刑,所以我在不认识你的时候背叛过我们的爱情,但是请你一定相信,我是真的逼不得已!”
“宫刑?”我听到这样的字眼多少很是奇怪,“受宫刑的不是只有太监吗?宫女也要受到宫刑?”
“嗯!宫中对于女子的宫刑很多比男子还要残酷。每位皇子到了一定的年龄都会选六个侍寝,最终要和和皇子行男女之事,宫里称为‘进御’。被临幸的宫女都会被封以一定的女官职位,薛司闱就曾经是皇兄的‘进御’!”宴儒说完好像明白了自己没有说到重点连忙补充道,“那时候因为我没有喜欢的侍寝,一直没有……后来,那六个宫女都被处以了酷刑,我实在不想继续伤害这些无辜的人,所以……我知道,做过了的事情,现在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了……清影……”
“我不怪你!”我连忙打断他道,“谁没有过去呢!我心里不也曾经有个寻舟,可是宴儒都没有计较过,因为那份感情,早就死在我心里了,就像现在的宴儒,那些过去的事情早就埋在了心底,再也不会被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