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形势
我和含意躺在床上一直无法睡着，但是彼此都不开口说话，我不知道含意是不是和我一样，也在想倾城突然被召的事情。
“清影，你说皇上怎么会知道倾城呢？这些天她一直和我们在一处啊，难道她在遇到我们之前，见过皇上？那她怎么从来没有提起过呢？”花含意终是忍不住满肚子的疑问了。
我仍然在思索，但是理不出头绪，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这顾倾城必定早就见过皇上，不然她不可能无缘无故被召见。想想自己也见过皇上啊，怎么就没被召见呢？要么是她比我有吸引力，要么就是他和皇上不仅仅是一面之缘？可为什么她离开之时的眼神那么诧异和茫然，像是真的一无所知一样。她对我们那个求救的眼神是故意为之么，那她到底想要隐瞒我们什么？或者她是南荣家派来的奸细？可她并没有对我们做过什么啊？还是南荣家有什么阴谋要放长线钓大鱼，彻底将我们东阳家一网打尽？越想脑子越乱，我想我现在也许早就十面埋伏了，再不能对任何人任何事掉以轻心了。
“清影，你在想什么啊！我问你话，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啊！”含意见我没做声，索性坐了起来挑一挑床边的灯芯。
“我也和你一样奇怪啊！除非她见过皇上，可是你看到她临行前的表情，很害怕的样子，我越发想不明白了！”我说这句话的同时也在思忖着，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和含意说说她有喜了。
“算了，不想了，等倾城回来我跟她问清楚！对了，清影，你说倾城被皇上召见，若是得到宠幸了，再把我们俩也带去跟皇上见面，皇上会喜欢我么？如果皇上喜欢我了，我就……”她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你就什么？”我正准备跟她说有喜的事情，她话锋一转，又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就……”她话没说完，脸却红了起来，含意很少脸红，此时害羞的模样在昏暗的油灯下，越发显得楚楚动人，“我就……我就给他生好多孩子！”
我被她的话说了一愣，又扑哧笑出声来，这是什么逻辑啊，一想到被宠幸，立马想到生很多孩子，含意的梦想还真是简单，但是简单的也很实际，在这后宫中，有几个皇上的血脉等于有了几张护身符。
我突然不忍心打断她的梦想，告诉她已经怀孕的现实，可是我不知道这个谎言能瞒住多久，我想，是不是可以瞒着她弄一些藏红花偷偷给她食用，可是这后宫之中我到哪里能弄到这样的药材呢？
正在心里挣扎着，却听到屋外有隐隐的哭泣声，声音越来越近，过了一会儿终于推门而入，反锁了房门。
倾城满脸泪珠的出现，让我着实一惊。然而含意却腾地下床拉着倾城的手，笑道，“哭什么啊！皇上宠幸你了吧！我娘说了，这女子的第一次，总是要很疼的！我去给你泡杯红枣茶！”
我疑惑地望着倾城满脸的悲切，小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仍旧是哭，也不管含意递过来的红枣茶，而且有越哭越凶的趋势。
“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们说啊！这样平白无故的，急死人了！”含意显然急躁了，“不是被皇上召见么，怎么会这样啊！”
“我……我……”倾城哭的很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拉着她坐下，替她擦干眼泪，含意让她喝口茶压压惊，过了半晌她终于平复下来。
“我在太微殿里给皇上见礼，皇上让我抬起头，突然脸色就变了。说我犯了欺君之罪！说我根本不是倾城！还说要把我拖出去斩了！”
“什么？”我和含意异口同声的惊讶道。
“我吓得不敢说话，只在大殿里磕头！过了半天，白公公进来在皇上跟前私语了几句，皇上便恼怒道，‘还不滚下去’！我没敢停留，就哆哆嗦嗦地回来了！”倾城越说越害怕，再次泪流满面。
“皇上说你不是倾城？”
“嗯！他那个样子又惊又怒的！好不吓人！”
“那皇上长得好看么？”含意竟然在这个时候还能问出这么无关紧要而又很婆娘的问题，我简直不得不佩服她了。
“你别问了！她哪有心情跟你说这个！”我恼恼地瞪一眼含意，进而再次轻声对倾城道，“没关系了！皇上既然已经让你回来，就不会再加罪与你了！他说你不是倾城，可能是他要找一个叫倾城的人！”说完之后我心间猛然一动，二姐也叫清澄，难道皇上要找的人其实是我二姐？也就是说，一个月前皇上可能见过我二姐，并且很是心动地问了二姐的名字，如今得空便来寻我二姐。怎想到一个月前还是袅袅娉婷的美人，如今早已阴阳相隔了。
“你是说，皇上要找的，其实是另外一个人，那个人也叫倾城，曹公公误以为是倾城妹妹，所以……”含意领悟到我的意思，开口便骂道，“这个该死的阉狗！也不弄清楚就瞎拉扯，想捡高枝儿往上爬，简直想疯了……”
“算了，姐姐也别怨他了！咱这染霞殿里叫倾城的也的确只有我一个，曹公公误会也是理所当然的！今儿见了皇上也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伴君如伴虎，这话一点也没错。也让我早早断了伴君的念头，如果选不上才人，把我遣回家中也不用这样担惊受怕的好！”倾城擦干了眼泪，似乎变了个人似的，把未来看的很通透。
“那哪行啊！我既然进宫了，一定要在皇上跟前受宠的，我们花家虽然财大势大，可每年还是被那些狗官敲诈银子，我要是当了妃子，他们巴结还来不及呢，看他们哪个还敢来我们花家敛财！”含意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倾城，接着道，“你再想想你爹，当个小知州，处处还要巴结别人，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可即使如此，依旧被那些达官贵人瞧不起，你若是在宫里熬出头了，就不一样啦！那些人还不要跟在你爹爹后面拍马屁！你说你娘亲总是被你大娘欺负，你当了皇妃，你娘的日子也好过些啊！”含意说的头头是道，也无不折射出现实人生的处处悲哀。
“所以呢，你什么也别多想，好好准备南荣太后的挑选！”
原来倾城的背后也有一段故事，那么当初她进宫也就很可能是被逼无奈。想想我们三人，每个人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吧，至于含意，她的故事必定比我们的都要离奇。
当日晚上我们没再有过多的话语，只是等待着第二天的黎明。
第一遍鸡叫的时候就有宫女将我和含意叫醒，她说让我们准备一下给贤德太后去请安。我们这才突然想起，我和含意现在已经是才人身份了，每日都应该去太后宫中请安的。
其实太后并没有起的那么早，我们梳洗完毕，随太后身边的李公公去了太后寝宫端佑殿外的回暖阁，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太后才下令召见。我们心里暗骂那个过于积极的曹公公，让我们白白浪费了一个时辰的晨睡时光。
我和含意请过安之后，太后并没有着急让我们回去。我们也不敢提回去，便按她的要求，在一边站着，等候示下。
没过一会儿，便听到太监报有几位贵人过来请安，太后点头示意让她们进来。便见三个身着流彩暗花云锦宫装的女子分花拂柳地走到殿中，慢声细语地轮流给太后请安。
请过安的三位贵人并不着急离开，只是低头侧身站着，仿佛在等待太后说些别的什么话。
“你们都会去吧！哀家今日有些乏了！”太后摆摆手示意她们离开。
我和含意不知道这个“你们”包不包含我俩在内，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进退。太后轻轻瞟了我们一眼，悠悠然的说道，“你们两个丫头暂不要走！”
得了这个示下，我和含意便也不着急离开了，想是太后有话要说。
等到殿里的人走光了，只剩下那日的老嬷嬷和带我们过来的李公公，太后才赐我们坐下，我们谢过太后，仍是低头不语。
“知道哀家为什么要留下你们么？”太后卖了一个关子。
“太后是想听含意给您讲故事了吧！”含意一脸讨喜的说道。
我仍是默不作声，淡定的看着面前的太后，她仍是一脸的和善，此时还有些笑意。
“刚刚几位你们都见到了，那是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嫁给皇上的三位太子妃，如今皇上登基已经八年，她们仍然只是小小的贵人，身份和你们都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她们与皇上早有了夫妻之实。宫里的贵人有六个，也都为皇上诞下了龙脉，可即使如此，她们一直没有被册封，就连诞下了两个皇子的王贵人也不例外。你们想过为什么么？”太后并不着急把话说完，只是颇有城府的看着我们。
“莫非皇上不喜欢她们？”含意顺口问道。
“不喜欢她们为何还要宠幸呢？”太后没有将关子继续卖下去，解释道，“因为这紫微皇朝第十代君王的皇后在皇上登基之时早已定了下来，就是南荣太后的内侄女南荣玥熙，只是皇上登基之时，她只有八岁，不可能将一个八岁的孩童封后，所以南荣太后一直在等待玥熙长大，而太后害怕几位贵人深得宠爱将来觊觎她侄女的后位，一直打压排挤，所以这几位贵人简直视哀家为救命稻草！”
“原来是这样……”含意恍然大悟的连忙点头。
“那太后想对我们说什么呢？”我想与其左猜右想倒不如直接询问答案。
“清影，你比你爹爹还要聪明！”太后赞道，想必她早已调查了我的身份，看来封为才人爹爹也是出了力的。
“清影愚笨，猜不出太后想说的事情，请太后明示！”我连忙谦虚一下。
“嗯！哀家第一眼见到你们就眼前一亮，你们俩都是花儿一样相貌，人又机灵，哀家是真正心疼你们！”她说话时的眼神，满是怜爱，让人看来就会心生感动。“想着你们日后定会得宠，也就定会得罪南荣太后，哀家又不免后怕。你们心地纯正，尤其是含意，口直心快的，怎么能是南荣太后的对手！哀家如今想把你们收在身边，你们可愿意？”
我和含意听着都是受宠若惊，我们与太后素不相识，只是初次见面她就封了我们才人，第二次见面又说要保护我们性命安全。我们到底何德何能，竟能得到太后如此抬爱？
“清影，你东阳家三代忠良，你又是东阳家最后的血脉，哀家不知道你爹爹出于什么样的心思，还要把你送进这杀人不眨眼的后宫。但是哀家身为太后，定要保全这忠良之后！”太后看着我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转而又对含意说，“你这个丫头，很会讨哀家的欢心，哀家也查过你的身份，你们花家也是规矩人家，哀家又喜欢你，你不会嫌弃哀家这个老婆子，不愿意来孝敬哀家吧！”
“哪有的事情！含意求之不得，能在太后身边侍奉，是含意的福分！”含意高兴的跪下磕了个头继续说，“只是含意还有个不情之请……”
“哀家知道，你是想说你那个小姐妹么？”太后果然非常聪明。
“哎呀！太后，您实在太英明了！”含意拍了个马屁道，“我们仨一直在一处，如今我和清影得了太后垂爱，太后能不能也恩施一下倾城妹妹呢？”
太后出乎意料的没有立刻答应，只是略皱了眉头道，“听说她昨晚被皇上召见了？这件事南荣太后肯定也知道了，我再想把她再调到我身边，可就没那么简单了！”她望向我们，“你们在哀家这里用完膳，就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再过来，哀家把后面的凝安楼安排给你们住，顾倾城的事情，哀家再想办法！”
我和含意谢了恩典就在李公公的带领下去用膳。膳食是太后赏赐的，边上还有一群宫人看着，我和含意吃地小心翼翼，觉得这顿饭的排场太大，吃快了不太像话，这样拖拖拉拉的一顿饭吃下来，已近申时，我和含意这才满意的要回去。刚跨入染霞殿，就见院子里围了好些人，哭声、骂人、笑声夹杂着求情的声音，声声入耳！
我和含意不免好奇地钻了过去，只见倾城头发散乱的跪在地下，被两个宫女拳打脚踢，一旁的曹公公不停地向身边的红衣女子哈腰求情。
“住手！”含意忍不住冲了过去，要拉开那两个宫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