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出头,和上一个班组交接完毕后我和师傅“煤瓶子”一起去取样,阳光很刺眼,但是似乎丝毫干扰不到零下十几度的低温企图对一切的冰封,内部通道还没有完全竣工,很多地方都还是深埋在细密黄土下的路基,因为实在太干燥了,低温也无法将细密的黄土给冰冻上,厚重的工装棉衣让整个人都显得笨重起来,一不留神一脚踩下去就想踩进了面粉堆,唯一不同的就是来自黄土高原的颜色……
“你咋接会来我们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跟西安那边就么有办法比”师傅“煤瓶子”一边在前方“开路”一边问到。
“人家去学校招聘,我们就报名,最后通过就来到了这里,不过我目前觉得除了温度低太冷,其他的似乎还不错的样子”我说。
“唉,你个后生,你刚来还有新鲜感,其实额们都觉得这里不好,偏僻的甚都没有的,不过冷的时候确实很冷,感觉能冻死个人,最近这都不算个甚兰,你要是能一直待下去,后面你可就知道兰”煤瓶子师傅似是不满地说到,当然她的不满还不至于是针对我这个新来的菜鸟搭档。
“哈哈哈,我觉得你们的方言挺有意思的,只是很多时候不太听得懂,师傅得空了可以给我教两句,其实取样这样出力气的事儿师傅完全可以交给我一个人来”说完后我从师傅煤瓶子手里抢过了装满取样瓶的小框子。
“哎,你这小小(就是对男孩儿的一种称呼)这是做甚,又不沉,我拿着么个甚事……你还对额们的方言感兴趣,不过一般很多人都听不哈来个甚,额们这里的话可不好学,时间长了你能听懂就可以兰,学它做甚兰”煤瓶子师傅说。
“我听王宇(负责给我们做岗位安全培训的)说你们都是一起去咸阳上学,后来又统一安排去四川那边实习的,你觉得外面那些地方都不好么?最后咋还是回来这里你自己都不是那么喜欢的地方?”我问到。
“唉……外面当然好兰,空气好又干净,额就觉得你们那边挺好的,四川也很不错,可是么有的办法,额们这些人去上学实习都是跟公司有签合同的,额们出去上学的所有费用都是公司全部承担的,要是不来,么有几个人能拿出那么些钱赔给公司”煤瓶子师傅说到。
“这样子啊,哈哈……”一边打着哈哈说到,一边心里在想既然那么早都开始人力培养计划了结果到现在居然只是运行着一个小机组电厂,这进度也着实太龟速,莫非这一趟真是要被坑了?突然间我又想起了在我们学校负责校招的吴二龙(去各高校做校园招聘,后来才知道那个油腻的中年大叔在这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职位)那油腻的中年笑……
“咱们两个先去净水池(整个体系的用水都是黄河地下水,水质特别差,经过过滤电离消毒等一些处理后才能做工业用水和生活用水,净水池储存的就是处理过后的黄河地下水)取样,完了再去动力那边取样,最后再去取个煤样就好兰,等回去做完分析写好报告今天就算结束兰(每个班组八个人,两人一小组,两小时出一次分析报告,分四个小组刚好一个小组一个节点,因为暂时需要出的分析报告很少,所以工作负荷也很小,算是相当惬意了)”说着煤瓶子师傅就带着我往净水池方向走去。
“好,都听师傅的”我应了一声,紧跟在煤瓶子师傅身后。看来倒班确实比行政班的轻松多了,当然,前提是要忽略以后非正常的作息时间,质检中心行政班的同事们一忙就是一整天,培训间隙我们多数时间都和行政班的同事在一起,她们时常毫不避讳地在我们跟前吐槽倒班的人员,职业操守还是要有的,尽管之间中心女的多,就像王宇(妻管严癌晚期,后来有一次因为喝酒回去晚了,被媳妇儿关在门外,最后在楼道里睡了一夜,哦,对了,那是冬天的时候,这里冬天什么德性我们算是感受到一部分,不过万幸暖气供给很足,楼道里不是那么冷)说的“女人就是麻烦,咱部门就是女的多,是非也多”,我总不可能跟那些搬弄是非的人一样。
……
取完样回到部门实验室休息(整个厂区千亩地界,当时去一趟样下来也要走个大半圈,尤其回来时候手里满满当当地,休息片刻是很有必要的,调整好状态才能更有效的进行实验分析)片刻后就开始了实验分析,称好煤样记录好时间等数据再将煤样放进烘箱后我就去水质分析室找煤瓶子师傅了,毕竟我对这里的实验室环境(试剂、药品、器皿等的位置之类的系列问题)还不熟悉,煤瓶子师傅让我跟她后面主要负责空白实验(在实验分析过程中,可能因为溶剂等等不同具体因素,每次测量值不同,但这并不说明测量不准确.所以要测量得到空白值,将实际测量值减掉空白值,才可以,这样的目的就是最大化的降低误差使分析结果更精准),万幸实验分析的手艺还不赖,没有给煤瓶子师傅添堵,很快地就按照要求做完了所需数据分析报告……
剩下的就是像煤瓶子师傅所说的一样,静等交接下班了。我在值班室翻着实验规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同班组的成员们闲聊时王宇给我打来了电话,“这会儿做甚了?忙着了?”王宇问,“刚写完实验报告,在值班室坐着翻咱们的实验规程呢,有啥事你说”我回应着,“兄弟困厕所兰,拿的卫生纸掉坑里兰……”王宇尴尬地说着,“懂了,马上就来”挂了电话我就去王宇办公室抽屉拿了卫生纸往楼下走去(质检中心上下两层的独立小楼,卫生间在一楼,侧门入口处还有个医务室),搭救了王宇后我们都没有着急着上楼,暂时没有什么事儿了,就去外面晒太阳抽烟了,扔给王宇一支骆驼后我也给自己点上了一支,“小后生抽这烟硬(在他们的方言里大致是强的意思)了哇,过滤嘴都没有的,你烟瘾很大吗?”王宇问,“来这儿之前一个好朋友送我的烟,本来给配了过滤嘴的,只是给我扔的找不着了,我其实么啥烟瘾,抽不抽都行那种,哈哈哈……”我说,“咳…咳……咳……”点上骆驼后王宇不停的咳着,“看来额是开不了你这洋荤,这烟太硬了不习惯,呛的受不了,额还是抽额的磨砂猴算球”说着王宇掐灭了手里的骆驼摸出一支磨砂猴来,“应该是不习惯,我常抽外烟,555、万宝路之类的,喜欢那个味道,也就早早适应了”我说,这会儿的太阳似乎是愈发的用力了,一支烟的功夫整个人都晒得暖暖的,我甚至拉开了厚重的棉衣(我们的冬季工装,内芯是纯羊毛的,是很御寒那种,就是穿在身上双肩都会觉得带压力那种)拉链,闭着眼睛(阳关太过刺眼,以前还可以跟太阳对视的我此刻无法直视着太阳)倚靠在墙边,任由暖暖的阳光泼洒在身上,瞬间感觉没有比这个更惬意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