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僵持不下,终究是安涛按耐不住,瞬间发难,想要先发制人。
一双铁拳直冲而上,身上还未痊愈的伤势再次裂开,还未近身鲜血便是流淌而出,甚是可怖。
那老头森然一笑,却是身形一转避开这悍不畏死的一拳,反手一杖捅向安涛。
这一杖角度之刁钻令人叹服,正抓住安涛去势将近之时。
只是贾天下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脚下踢起掉落在地的弯刀,施以劲力,弯刀立刻如离弦之箭,朝着老头手中的木杖疾射而去。
那老头丝毫不乱,反身木杖一挑将弯刀挑飞,又抡起木杖当头砸下。
安涛不闪不避,双眼猩红如血,顾不得伤势恶化的后果,低声大喝,“击沧海!”
双拳挥出如沧浪之水澎湃汹涌,一往无前,势不可挡。
那老头感觉也是极为敏锐,在此时竟是硬生生止住身形,脚下一点整个人自安涛头上划过,稳稳落在安涛的身后。
安涛这一拳本是冲着老头而去,谁想老头不与他战,一拳落空身前木桌在拳劲之下化为粉碎。
“好猛的拳头,可惜打不中人就只是蛮力。”
阴测测的声音似在客栈之中回荡,令人心里发毛。
贾天下也是骤然出手,脚下步伐乱中有序,双手微微虚握,不断逼近老头。
老头盯着贾天下的步法,眼神微凝,“竟然是擒拿手,还真是有趣。”
他手中木杖连连挥舞,点,扫,砸,挑行云流水,不露丝毫破绽。
贾天下身法奇绝,闪转腾挪未伤分毫,只不过也根本无法近的那老头的身。
安涛一心拼个鱼死网破,全然不去躲闪,身上再添两处新伤。
“你快去帮忙啊!”
一旁观战的蓝云苓已是看出贾天下二人与那老头虽然看起来胜负难分,但是二人皆有负伤,僵持下去,必败无疑,反观一旁淡定从容的秋无依,心中不免焦急催促道。
“时机未到。”
秋无依的目光不离战局,他心中何尝不急,那可是他的生死兄弟,只不过他知道以他此刻的状态,只能出一剑。
何来剑,只有刀。
这一剑必须要一招毙命,否则死的就是他们三人,那老头与贾天下二人缠斗至此,依然未曾看到那诡异的粉末。
那老头脸上笑容更盛,口中不断言语,“那边的小子,不如你也进来过两招,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们一起上我好一起送你们上一天,一家人和和美美岂不是快哉?”
他一边开口,一边瞥向在旁按兵不动的秋无依。
秋无依并不言语,一脸淡然却是让老头心慌。
蓝云苓已是再也忍不住了,抽出玉萧,横在唇边。
自玉萧中传出十分古怪的音律,不属宫商角徵羽任何一音。
“嘿,自己给自己吹哀乐,我这还是头一遭听见。”老头不惊反喜,像是碰到了极其有趣的事情一般。
只可惜,他并未高兴太久。
无数的沙蝎子竟是成群结队地爬进了客栈,它们在萧声的引导下朝着老头爬去。
老头面色阴沉,他盯着蓝云苓开口问道:“你是南疆巫王的什么人?”
“我可告诉你,巫王是我的父王,你若识趣就趁早滚蛋,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听到那老头似乎认识巫王,蓝云苓当即便是狐假虎威道。
“是了,这驱兽之术向来是巫王一脉单传,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头忽然抬头,面露凶恶之笑,阴森道:“既然我杀不了巫王,那就杀了圣女,让他也尝尝失去至亲之人的滋味。”
老头舞起手中木杖,自白骨之中洒落无数晶莹剔透的粉末,粉末随风而动,它的威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避之不及。
而老头的目的也正是如此逼退贾天下二人之后,他猛然冲向蓝云苓,地上的沙蝎子根本不能阻挡他分毫。
蓝云苓看着那森森白骨刹那间心神恍惚,忙出手抵挡。
秋无依伸出右手握住她的手臂,猛一用力将她提起,“不要沾染上那些粉末。”
他的一句话才让蓝云苓立刻醒转过来,心中愤恨口中低声发出咕咕两声,只见一赤红色蛊虫自蓝云苓袖间飞出,速度之快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那老头也是全无防备,蛊虫瞬间钻破他的皮没入他的血液之中。
他的面色逐渐转为墨黑,一道道血管如同蚯蚓一般浮现在他的脸颊上。
“噬心蛊!”
老头当即立断,指尖划过皮肤,鲜血立刻喷涌而出,他的脸色煞白,不过那赤红色蛊虫竟是从他的血管之中涌了出来。
他脸上的墨黑色逐渐散掉,这等决绝的确是令人悚然。
蓝云苓露出惊奇之色,这等处理方法向来只有南疆老一辈人知晓。
“嘿嘿嘿,小姑娘,看来你的蛊术还不到家啊,把你的本命蛊拿出来吧!”老头露出一抹邪异的笑容。
蓝云苓稍稍后退两步,躲在秋无依身后。
老头见蓝云苓并无回应,手中木杖反握,缓步前行,骤然出杖,直捅向秋无依。
安涛脚下用力一踏,鼓足全身气力,一拳挥出,逼向老头的腰腹。
老头去势骤减,扭身摆动木杖,只不过失血过多,身形已是慢上许多,只不过头骨仍是砸在了安涛的拳头上,头骨应声而碎,仅剩的粉末尽数落在了安涛的拳头上。
刹那间的破绽在此刻却是致命的,秋无依瞬间动了,手中的弯刀化为一道蛟龙,眨眼间便刺入了老头的胸膛。
毕竟是弯刀,这原本是致命的一刀却是偏上许多,只是重伤。
老头探出一掌拍在弯刀之上,整个人身形暴退,鲜血喷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他脚步踉跄,左手撑在木桌上勉强稳住身形,还欲开口没想到又喷出一大口鲜血。
而此时安涛手上的粉末已是燃了起来,青绿色的火焰覆在他的手掌之上,灼烧之痛痛不欲生,可是他却紧咬牙关,不发一言。
贾天下早早地去取水,此刻端出水盆,快步走到安涛身边。
安涛将手压入水中,那青绿色的火焰迅速湮灭,只是手掌已成焦黑之色,皮肉惨不忍睹。
“好了,现在来说一说你是谁?”秋无依向前一步,看着已经油尽灯枯的老头问道。
“嘿嘿嘿嘿,我是谁?我是南疆鬼杖穆青。”
秋无依三人微微皱眉,他们可从没在江湖之上听过这号人物,而唯独蓝云苓露出难以置信之色,“南疆鬼杖?你不是七年前已经死了吗?不可能,不可能。”
七年前,又是七年前。
秋无依三人立刻想到了七星会,无论何时这个七年前总是如此刺耳,令人耿耿于怀。
“无耻巫王,以为调动南疆十大高手就能置我于死地?我依旧还是活着,可惜没能杀掉巫王的女儿,可惜可惜。”
蓝云苓正想开口,却是被贾天下抢断,“你是七星会的人?”
听到七星会三个字,那穆青眼中流露出惊惧之色,他惊慌地看着三人,“你们,你们,不不能说出那三个字,那三个字是禁忌,是禁忌!”
“告诉我!七星会总舵在哪里?”安涛一听此人果然知道七星会的内幕,当即遏制不住自己,一把揪起穆青的衣领道。
“没有人可以找到七星会,没有人!”
穆青本就是强提着一口气,此时却是自己提前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可恶!”安涛一拳砸在木桌上,本就烧焦的右手顿时血肉模糊。
蓝云苓稍稍退开,在她看来三人中最为和善的还是要数贾天下,她正紧跟着他。
“老四,你最近有些异样。”贾天下终究还是开口了。
“二哥,我必须要为她报仇!”安涛眉头自始自终都是紧皱,他的心中压着一块石头,这个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连日的奔波,他也丝毫不觉得疲累,即便是不眠不休,他亦是不感觉困顿。
这些都是不正常的,这些都是危险的,都是走向灭亡前的征兆。
“报仇并没有什么不对,但是报完仇之后呢?人死不能复生,我们终是要接受这个事实,是不是,大哥?”
最后望向秋无依,他问的可不止一个人。
秋无依沉默半晌,安涛也是一言不发,两人就那般坐着。
蓝云苓看着奇怪的两人,气氛竟有一丝沉重。
终是秋无依长叹一口气,站起身走到安涛身边,“是的,人死不能复生,无论我们将要做什么,都要接受这个事实。”
说完,秋无依便是不再开口了,他终是释然了,真正的释然了,阿莺已经走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即便是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女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今天好好休息一晚,我们明天再启程吧。”秋无依缓步走上二楼,随意选了一间客房走了进去。
贾天下与蓝云苓也是跟着上了楼,各自选了一间客房,独留下安涛一人坐在楼下。
皎皎明月高挂夜空,偶有微风阵阵吹入一缕缕风沙,耳边似有低泣之声。
安涛的脑海之中闪过无数画面,不知觉间灯盏逐渐燃尽,天色渐明,一夜时光悄然而逝。
他也是缓缓站起身来,出了客栈,抬头望向天边那初升之阳,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放下亦是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