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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冷溪的秘密(一)

相比上一世,南巷牌坊下那一排被废了手足,扒光衣服挂出来的无赖出现的时间早了许多。

不料木不忘把人挂上去时便刻意只留了他们一口气,人甫一进了华都府衙门,便一个接着一个上了西天。知府陈志杰无人可审,为图省事儿,以地痞流氓作乱为由头,就此草草结案,将尸首发还家人。

但南巷的人碍于木不忘之淫威,迟迟不敢认领,衙门无计可施,只得又费力地把人拉去城郊乱葬岗埋了。

冷溪看得明白,木不忘行此断尾求生之举,看似是故意压迫,不许人家收尸,实则是在保护这几个死不足惜的家伙的家人。毕竟不管是普通的南巷城民,还是他和其他地痞,确也都不该受此事牵连,为几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着实不上算。

这厮宁肯自己背了骂名,也断然护着城南的人们从这起污糟事儿里全身而退,冷溪都有点佩服他了。

不过此事既然已经了结,木不忘也不曾上门挑事儿,冷溪也没心思去多留心打听后续。

*

这两日空出手来,她便总是揽镜自照。

对于一个正当妙龄的姑娘家来说,纵使是像冷溪这般五大三粗些的,或多或少都会在意自己的容貌。上辈子方琳琅的那些话又着实刻薄,便一直像根刺儿似的扎在她心头。

看着自己这张肉嘟嘟的脸,她是横看竖看,上看下看,怎么看都不顺眼了。

*

反正眼下离冷家灭门还有五个年头,她一时间也不知道上辈子那些糟心事该从何查起,索性抱着脑袋卖力琢磨了大半天的功夫,又和张魁蹲在花萼楼门口,不怀好意地研究了几天过往的行人,终于总结出了一套歪理邪说:

那些身形纤瘦的人,抛开本身天资不谈,不是深宅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女眷,就是日日下地务农的农家村妇。

再回头来看自己,这些年好酒好肉从来不缺,一日三餐外加宵夜,吃完回到家里倒头就睡,每天吃得肯定比那些娇生惯养的名门贵女多。

而且她在华都已是名号响亮的风云人物,这两年除了秦三、木不忘这般同她齐名榜首的,或是上回那般路见不平之事能逼得她亲自动手打一架,其他人想让她伸一伸腿都不够格。

加之自她娘不在了,身边连个督促她练功的人都没了。日里在街上厮混,不是摸牌九就是听书品评弹,常常坐下来就是一整日,肯定也不如那些农妇勤快了。

故此她觉得自己想得极明白了,但凡想要瘦,少吃和多动。

而且现下她虽尚且不知该如何遏止将来的灾祸,这会儿子先提前将功夫练得再扎实些,身形再窈窕些,到时候即便是翻墙也不会翻不过去了,或许还能顺道劫个狱甚么的。

*

“决定了!”她一捶手心,突然喊起来的时候惊得一边打盹儿的张魁一个激灵,差点从屋顶上栽下去。

“老大你决定甚么了,一惊一乍的。”张魁被吓没了瞌睡,打着哈欠随口就问。

“从即日起,我要……要你管啊!”到嘴边的豪言壮语被莫名其妙的羞耻感逼得咽回了肚子里去,总觉得说出口有点毁她平时潇洒不羁的女魔头形象。

*

于是,她就一个人闷声不响地开始了她的一揽子瘦身大计。

寅时起身,趁冷焕还睡得鼾声如雷,她就极麻利地挑了水劈了柴,揣上两把文武菜刀,从老李家的包子铺买了三个馍馍,毅然踏上了一条名为斩肥除胖的路。

白日里张魁几乎把城北那一片翻过来都不见她的人影儿,急得就要点齐人马杀到南巷要人,她却在黄昏时分一个人灰头土脸地从城外回来了。

回来了也是一言不发,不再跟着兄弟们吃香喝辣,到处撒野,闷头进家了也不吃饭,倒头便睡。

等次日寅时一到,天还没亮的时候,华都城中就又再寻不着她的人了。如此反复足有七八日的功夫,眼瞧着她回来时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整个人也无精打采的,和她说话时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这可急坏了与她最亲近的冷焕和张魁。

*

在特意跟踪了她一天之后,她家这个粗心大条的二哥明显会错了意:“鱼妹啊,虽然娘的解牛刀法只传了你一个,但我觉得娘确也不是一定想要你把她的刀法发扬光大,你大可不必如此拼命。”

张魁也在旁小心翼翼地符合:“再说老大你已经很厉害了啊,何必还要这般去拼呀?你瞧瞧,人都累瘦了一圈啦。”

冷溪的神识很明显地慢了半拍,等她反应过来时,却立马摸上自己憔悴不堪的脸:“真的么,我真的有瘦些么?”

冷焕愣了一下,试探性地继续道,“可不是瘦了好些么,阿魁你说是吧?”

“是啊是啊。”边上的张魁点头如捣蒜,“不过再怎么说,身体才是人的本钱,老大你也得保重些不是么?”

谁想他们面前这姑娘压根就没听进去张魁的后半句,只想着他二人前面说的,恍恍惚惚地嘿嘿笑了两声,两眼一抹黑,闷头栽倒下去。

这一栽倒是不要紧,要紧的是,她是从花萼楼屋顶栽下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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