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赵子龙,白盔白甲白马,手持一杆亮银枪,杀个七进七出!关键是他不累,关键是她把自己个真当成赵子龙了!”
辉哥跟我磨叽着,我知道辉哥想休息,可我们的简帆成了辉哥嘴中的赵子龙,辉哥又是个场面人,休息也要个名正言顺。
我给大家准备着午饭,我准备的家伙在最关键时刻雪中送炭。从包头带来的米面粮油早就消耗殆尽,好在灾区的米面粮油供应充足。
这天,帐篷已经全部支完,灾民已经全部入住。辉哥和民政干部大彭去县里领取物资,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天,我从废墟中找来一口大锅,简帆还在笑话我,说:
“哥啊,我们的纪律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你咋就能一下子把锅给搬来了?”
乡计生干部胡颂洁抿着嘴看我俩在那逗咳嗽,垂下的刘海黏在汗津津的脸上。
“我当然没拿群众一针一线,这个胡干部完全可以给我作证,你看看他们乡里干部,除了大彭人高马大还有个人样,其余的干瘦的像个团圆媳妇,大家再不能这样熬了,川菜好吃,可做大锅饭还是俺们东北大炖菜有营养,还有你们,天天吵吵饭菜不可口,这回我用我的技术堵住你们嘴!”
“可你会吗?哥啊,我承认你做的菜好吃,可这大锅,你会摆弄?”
“我们是干啥的?我们是搞设计的,一口大黑锅我在摆弄不了,我岂不白活半辈子,背个大黑锅啦!”
我用一根绳比划着大锅的直径,然后指派着几位志愿者用搬来的砖头准备砌成大灶台,我还假装说的振振有词:
“嗯,得根据风向开烟筒和灶口。”
帮厨的几位志愿者是成都的大学生,都没见过灶台,更别说制作了,结果我把锅企图放进砌好的灶眼,不是大就是小,努力了好几把,还是不合适。
“他娘的,要是辉哥在就好喽!”我自言自语道,虽然打好腹稿,可实际一操作,不是拉东就是丟西。
简帆尽量憋着笑,坏坏的看我的笑话。
胡颂洁搬来一件纯净水,发给大家,然后轻启丹唇:
“大家洗洗手,喝点水,先休息一哈,我去叫几个老乡,他们会砌!”简帆在她后边朝我挤眉弄眼笑话我,跟着胡颂洁去了!
过了一会儿,她们领着几个老乡回来,其中一位年龄稍大长者看了一下,我认识他,只是听说他儿子、儿媳妇都不幸遇难,留下一对孙子孙女,所以知道他是族长兼任村长,也不忍心打扰他。
他用当地话和另外的说了一会,见另外一个往回走,其余两位在长者指挥下把我砌的全部推倒,然后用铁锨在地上挖了个坑,在坑上面开始砌砖。
我们几个呆呆的看着,简帆张大了嘴说不出话。胡颂洁看也不看我们,一个人坐在那静静地望着远方。
等了一会儿,另外那人拿了一个炉篦过来,我恍然大悟,看来我们还真是现了丑。
不到一个小时一个像模像样的灶台完工了。
那几天天气特别的热,到了中午太阳晒得猛,所有的帐篷都撩起来,我往灶里舔着柴,锅里的水快开了。
简帆躺在大躺椅上安然入睡,胡干部坐在旁边也好像进了梦乡,此时此刻没了动静,疲惫的人们终于偷的片刻清闲,大家都入了梦乡。
我站起身,看到老远有车驶来,车后扬起的尘土一溜烟,看来辉哥大彭他们回来了。
我走远一些试着打通大彭电话,叫他们先不要过来,让大家多睡一会。
电话拨通的瞬间,我听见老远轰隆隆的响声排山倒海过来,远处的山峦尘土飞扬,大地好像在跳舞,排排帐篷也仿佛成了海中的帆船,摇晃起来,又是余震。
大彭在电话里说着啥,我回过头去,简帆她们依然还在梦中,整个帐篷区偶尔有一两个老人探出头来看了一下。我应承着大彭,听着轰隆隆远去,一切恢复原样,除了远处山上的尘土。
“干啥子哟?”大彭问道。
“余震了!”
“咋了嘛?”
“你们等一会再过来,叫大家好好休息一下,太累啦,这么大余震大家都没得醒!”我也开始用四川普通话和大彭对话。
“好好好!”大彭一连三个好答应着。
猛地我听见了胡颂洁的哭声,划破静谧的午后!
“彭筱筱!”紧接着一声喊叫,简帆醒过来,一把抱住哭闹的胡颂洁,摇着喊道:
“胡姐,胡姐,你又做噩梦了!胡姐!快醒醒!”
“醒了?”大彭在电话里面问道。
“醒啦!”我说着。
车子开过来,后车箱满满的。辉哥擦着脸上的汗水,欣赏着我的大灶台。然后超我说:
“经理,这回咱可要吃上大炖菜了,猪肉,白菜,粉条子管够!”
大彭走向胡干部,递过去一个夹子,说:
“这是咱们的物资,明天要过来四个医生,做心里辅导的,明天还有一批物资,镇里学校这几天就要开学了!叫咱们统计一下,明后天送娃们过去上学!”
眼泪顺着胡干部的脸颊流下来,她点点头,拿起夹子...
等到我的大炖菜肉香飘起的时候,围上来的首先是孩子们,我才醒悟,一口锅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我和大彭商量了一下,然后大彭去找那位给我支锅的老者,我朝着辉哥说道:
“多弄些柴火去,咱们今晚吃大锅饭!”
天擦黑时候,十口大锅的猪肉白菜炖粉条子香气四溢,对着碗里的热菜,大家都不动筷,我看了一眼大彭,大彭对着那位长者说了一通话,只见那位长者站了起来,说道:
“死了的已经死了,活着的我们还得活,不但活,还要好好活,我们得给死去的好好活,我们得给我们自己好好活,谢谢你们这些志愿者,你们都是好人,我们今天吃这猪肉炖粉条,明天我们就开始忘掉悲痛,今天没有酒,咱们就一起举起筷子,吃!”
老者话音刚落,东南方又传来轰轰隆隆的声音,接着又是一通地动山摇,大彭喊了一声:
“吃!”
大家随和着:
“吃!”
喊声盖过了轰轰隆隆的声音!
然后是断断续续的呜咽声,继而响成一片,我看了看简帆,她和胡干部已经哭成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