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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恶人崖

她持哨笛站在恶人崖顶,所吟“神明子”时而高昂起伏,时而连绵柔情,只是吹了这么久却从未换气,自始至终都一气呵成。终于,拿笛子的姑娘涨得满脸通红,便停了下来,当吸入新鲜空气时脸色瞬间又变回煞白。这位姑娘乃朱雀宫宫主花瑶沁首席大弟子怜月,头有黄金发饰,身穿白色汉服,腰间挂一块淡绿色碧晶琉璃玉,唯显简洁得体。怜月十月之前便突破“神明功”第九层,如今只差运气平心的功夫,可无论如何也没法控制这么一口气,距第十层本是伸手可触,但又遥遥不及。

不知什么时候怜月身后杵着个丫头,想必是同门师妹,小师妹见怜月不在顾虑吹笛练功的事,才道:“师姐,半柱香之前宫主召你回宫。”怜月打小最怕师父训斥,听到“半柱香之前”几字登时吃惊不浅,她回身收下笛子展开朱雀宫传门轻功疾行而去,眨眼就不见去向,看来轻功已得精髓。

恶人崖到朱雀宫需一路向西走过大片竹林,可林中飞来飞去属实不方便,只有落地足行反而快许多。怜月担忧晚了又得挨骂,步子渐渐迈得大了些,越走越快,干脆直接飞奔起来,脑海中什么也不曾想,只是默默祈祷能准时回宫。怜月跑着跑着忽然听到震耳欲聋的铁蹄踏地声,不由自主就停滞不前,转眼一看,果真有大队穷奇教弟子骑马驶来。最前面是个近乎老年的男人,皮肤松弛,两眼泛光,腰间佩戴一块白色碧晶琉璃玉,正是穷奇教长老洪莫云。洪莫云生怕抢倒怜月便唤住身后几十人,方才他带队在这竹林中转了半天都出不去,恰巧在此遇到了怜月,真是万幸。洪莫云仔细打量怜月,问道:“姑娘,你这打扮是朱雀宫资深高手吧?在下一路正要前往朱雀宫,劳烦带路。”

朱雀宫与穷奇教素来毫无干系,怜月当然不敢出手相助,道:“你何人啊?瞧着语气在盘问还是请求呢?”洪莫云咄咄逼人道:“在下穷奇樱花圣洪莫云。今日教主大喜,不便动杀戒,你若不识抬举,现在便取你首级!”怜月道:“‘樱花圣’?哈哈哈!像极了女人的名字。就你区区见习取我性命?想的倒美。”洪莫云嘴唇微微上翘,示意不屑。他从马背一撑而起,稍运内力即刻出掌,劲道十足,如同强风扫开散落的枯叶,但尚未使用任何招式,料是小看了对手。

怜月和洪莫云无冤无仇,自然不愿打架惹是生非,便斜身躲过。洪莫云还以为怜月只是惊弓之鸟,不值一提,使出“鬼影迷踪”刹那间闪到怜月背后,途中幻作数十个分身将怜月团团包围,蓄势待发,在并掌齐下。这出类拔萃的功夫乃“修罗独步影”中化来,只想速战速决,收拾一下怜月罢了。怜月早已察觉此功锐不可当,立刻运尽全身内力震碎虚影,用的正是“神明功”,招式虽然不敌“修罗独步影”,但内力却拔得头筹。怜月自小十分注重内功修习,这一震,不仅破了“鬼影迷踪”,反倒把洪莫云打回马上。

洪莫云表面故作淡定,内心实则跌宕起伏,未曾猜到朱雀宫藏龙卧虎,暗居高人,道:“好!不愧堂堂资深,洪某甘拜下风。”怜月道:“行吧,我就当善人做善事吧,阁下向西行五里,便到朱雀宫了。瞧你的武功也成不了大事。”说完没一会儿,怜月似乎明白了什么,猛的打个寒战,耽误这么久,回宫受罚必不可少,她匆忙使轻功朝西飞去,唯盼师父闲情逸致,能把此事忘得一干二净,至少给怜月少许安慰。洪莫云见怜月远离才斗胆回首望着一架两匹良马拉的金轿,敬畏道:“教主,我们很快就到了。”然后驾马西行,快马加鞭,速度显然比先前急切很多。

怜月好一阵狂跑,飞扬跋扈,却没有丢掉以往神采奕奕的模样,她敏捷得出奇,令人叹为观止,?过几条小溪便出了竹林,只见朱雀宫景色与恶人崖大相径庭,更为美不胜收,富丽堂皇的宫殿如同黄金铸造一般,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怜月正要抬脚进宫,却被守阍的俩女弟子阻拦下来。一人道:“怜月师姐,多有得罪,这都是宫主吩咐。”另一人小心翼翼掏出细针,又手疾眼快插入怜月后颈。怜月不知所措,忽然觉得眼前模糊不清,利令智昏,连举手反抗也使不上力气,最后终于不省人事了。

怜月逐渐恢复了意识,但并非一件庆幸的事,她浑身滚烫发热,额头布满汗珠,还情不自禁四处乱抓乱摸,偶尔转个身才舒服可耐。金榻旁边坐了位青年女子,打扮同怜月如出一辙,唯独腰间深蓝的碧晶琉璃玉别具一格,该人便是朱雀宫宫主——花瑶沁。虽说花瑶沁久坐宫主宝位,可年龄远低于怜月,相貌更足以号称“绝世美人”。怜月胸口无端疼痛难忍,嘴巴莫名其妙涌上一股清甜,起身呕吐大口鲜血,染红了小半床被褥。花瑶沁习以为常,好像预料之中,她止住怜月止血穴,手法娴熟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无疑是个练家子。怜月稍微运气平息后才发现花瑶沁,登时张皇失措,很想说点儿话来调节一下尴尬的氛围,但心里提心吊胆让她语无伦次。

花瑶沁看上去确实美若天仙,而美中不足便属声音嘶哑,她道:“怜月,你紧张干嘛?就算是违背师令的惩罚吧。”怜月岂会甘心委曲求全?争辩道:“师父,弟子有事耽误了,都怪穷奇……”花瑶沁斩钉截铁道:“莫多言了,另外告诉你个好消息,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怜月荧惑迷乱,粗略回忆一遍平生比较重要的节日,如何也不符合今天。

洪莫云带领马队费尽心思才找到朱雀宫,遇得这番良辰美景由衷赞赏。刚值洪莫云跋山涉水寻至朱雀宫而感慨万千时,高阍内徐徐迎来两个持剑少女,就是她二人刚刚恨下毒手伤害怜月。洪莫云从璀璨夺目的宫殿建筑中抽离,开门见山道:“在下穷奇教樱花圣。”俩女弟子面容顷刻间由盛气凌人变成过分卑躬屈膝,对洪莫云一行人关怀备至。甡甡人马从容跟入大厅,洪莫云问道:“花宫主在哪儿?怜月姑娘何时露颜?”一弟子道:“请各位贵宾稍后片刻,樱花圣且单独随我来。”洪莫云顺着弟子走遍朱雀宫多数胜景才抵达怜月后寝。

弟子上阶连敲三下木门,高声道:“宫主,樱花圣拜见。”忽然嘎吱一响,木门被拉了开,花瑶沁倚在门框,全然挡住卧房,她打发了弟子,直勾勾死盯洪莫云,道:“向教主是否大驾光临?”洪莫云道:“是的,现在还等怜月姑娘呢。”花瑶沁道:“说来也是奇怪,本宫弟子怜月从未与贵教教主某面,何来结亲之说?”洪莫云道:“仔细想想,江湖上早已传遍朱雀宫资深怜月相貌出众,仅次于花宫主。”花瑶沁道:“樱花圣马屁倒会拍,放心吧,这成亲咱们一定好好商量,先回厅侯着吧。”洪莫云无可奈何,微笑着原路返回。没让洪莫云远离几步,怜月持剑现身,蹦起奋力劈砍。洪莫云瞅怜月的架势决计索他小命,下意识旋体逃避,再蹲地扫腿。怜月瞧洪莫云避实就虚愈加愤愤不平,运“神明功”强烈剧震,仿佛洪水猛兽,身边三米尘灰飞卷。洪莫云头脑蓦然失智,昏昏欲睡,一口鲜血喷泄反倒清醒很多。

怜月恼恨之极,巴不得立马拍死洪莫云一了百了,便提上内力痛下杀手。花瑶沁拾粒石子少用内劲弹中怜月掌背,试图留下洪莫云小命。怜月难得机会报侮辱大仇,眼睁睁看着洪莫云侥幸存活,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嫢盈道:“师父!恶人口出狂言,我何时定亲?穷奇教教主是谁我都不晓得!”未等回答,在激怒摧动下双掌急促打近洪莫云,势必要他以血债偿还清白。

花瑶沁清楚洪莫云若惨死后果不堪设想,定要竭力想帮,她瞬息之间闪到怜月面前接住掌法。怜月生怕冒犯了师父就坚决收招后退,气急败坏。花瑶沁弯腰扶起洪莫云,绝非真正关心,行为举止突出她另有所谋,想探究穷奇教实际的目的,理所当然道:“怜月,此事是我没有告知于你,召你回宫正要商讨此事,你若杀死樱花圣,怎么躲得过江湖上的流言蜚语?”怜月确实难以接受突如其来的亲事,仅有脱口大骂,说得穷奇教一无是处才大快人心。

院外跑进个女弟子,见洪莫云这般奄奄一息的样子吓得目瞪口呆,居然有人当着宫主金面为非作歹,属实不认天高地厚。

目前情形遭外人尽览眼底,定然损毁朱雀宫多年荣誉,花瑶沁唤那女弟子靠近,趁其不备发掌欲打死那女弟子。那弟子明白自己命悬一线,反抗的话又为时已晚,带惊诧之感一命呜呼。

花瑶沁刻意笑了笑,张望院子四周,姿态特显别扭,她对怜月道:“先回厅招待教主,我给樱花圣疗伤。”怜月意已决,肯定避免与穷奇教牵扯过多关系,毅然否定了指令。花瑶沁瞪大圆溜溜的双眼,道:“你还敢违令吗!”凶恶又夹杂几分请求。怜月仰天长嘘,大不了装副样子,满足师父意愿。她暗生闷气,长袖一甩就怒气冲冲的渐行渐远。

怜月找条捷径小路匆匆奔回大厅,累的气喘吁吁,她将手中的长剑胡乱挥斩一通,两张润脸气得透红,专门让剑尖指向金轿,喊道:“何人是教主?有种一决高下!”穷奇教一男弟子闻声下马,拔剑离鞘,锋刃在手心转个几圈,冲怜月砍杀,其实也是按照教主命令行事,盲目试探敌人武功基础。怜月恨极穷奇教,跃起躲过剑尖轮回。锋芒一亮,怜月竖剑刺那人头顶,眼见马上可取那人小命,怜月突然狠心不下,一脚踢飞那人顺便帮他躲了杀身之祸。那人是有自知之明的,肯定斗不赢资深高手,幸运的是打探到怜月武功如何,并不顾及胜负,狼狈爬起将情况一一讲述给了金轿中所谓的教主。

怜月拼完一架增强太多气势,信心备足,越发藐视穷奇教武功,道:“哈哈哈!穷奇教不过如此嘛。还自许天下第一邪教。”话毕,金轿里面下来一偏偏美男子,手握纸扇一把、深蓝色碧晶琉璃玉一枚、黑长袍一件。此人身份乃教主向单飞。怜月目中无人,瞧不上面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教主,只需实力远胜于他,他便不配提亲了,怜月抡剑渴求一招定胜负,剑刃传播嗡嗡鸣音,加上诸多风声。向单飞右手从容一挥,纸扇自然而然媲美孔雀开屏,只见剑刃隔断扇后,两者相近寸厘,铁剑无论如何刺不破向单飞手捏的软纸扇。

向单飞久用纸扇决计挡不住剑的锋利,合扇立起竹块运气速提。怜月敛剑闪避,再平剑横砍,如果削扇子成两截自然占尽上风。唯恐世事难料,向单飞内力远胜怜月,非但没有顺意削断折扇,偏偏事与愿违,铁剑竟出乎意料分裂成双。向单飞一招“错峰式”点滑怜月手指筋脉。怜月弃掉残剑,由于防备向单飞之心尚重,自觉跳开几米,她自惭形秽,认为那绿色碧晶琉璃玉受之有愧。向单飞洞察怜月的心思已经十有八九了,道:“你是怜月姑娘?美貌果真名不虚传,同我向单飞倒有夫妻相。其实姑娘没必要自愧不如,我精英赢你资深那是常事,况且我方才‘错峰式’出自穷奇教绝世奇学‘阴阳错骨指’,你输得不亏。”向单飞爱慕怜月的真心长盛不衰,俩人如今碰面一见,更加喜欢怜月倾城倾国的美貌。

怜月考虑明白武功未及向单飞,再这般纠缠不清也不是良策,需尽快脱身,以免多生事端,她道:“好好好,败了我也愿赌服输,呃,我师父想必快来了,我先催催。”说完便拔腿要跑。

花瑶沁趁怜月打架的时间不费吹灰之力治好洪莫云重伤,她回大厅时恰巧遇到怜月扑入下怀,还忖量怜月临阵脱逃,疾言厉色道:“怜月!大堂之内不得无礼!匆匆忙忙做甚啊?”怜月无奈,随着花瑶沁重新站至大厅。

向单飞现在才发觉洪莫云根本没有跟来,便问道:“花宫主,属下樱花圣呢?”花瑶沁嘴角上扬,轻笑一声,道:“教主慌什么?樱花圣快活着呢。”向单飞见花瑶沁的笑容堪比天仙下凡,登时怦然心动,色眯眯的说道:“朱雀宫原来还潜藏了一个如此美女,花宫主不妨以身相许,封你个教主夫人,再纳怜月姑娘为妾,意下如何?”

花瑶沁难以置信向单飞如此三心二意,气冲斗牛,顺手抢过旁边弟子三尺长剑。向单飞怕惧花瑶沁会动真格,二人段位不相上下,倘若打起来无疑两败俱伤,讨好道:“等等,花宫主果然气宇非凡,这架势可吓坏本教主了,有事为何不好好商量呢?打架多伤和气嘛。”

花瑶沁早就心生猜忌的念头,向单飞表面年弱病残,心机没想到老谋深算得很,说是娶怜月入门,见了花瑶沁却忽然改口,花瑶沁一眼便看穿向单飞实际更加贪图名利和地位吧,她道:“向教主,你凭借教主身份故意接近我朱雀宫一定另有所谋。”向单飞自问轻视了花瑶沁,秘密计划进行得天衣无缝,不曾预料居然被花瑶沁轻而易举就揣摸透彻,他难圆其说,尴尬道:“花宫主是名副其实的才女啊。只是并不知情罢了。”花瑶沁笑道:“教主明知我如果下位,那朱雀宫宫主的宝座必定给我大弟子怜月的,所以你们才借江湖传闻为由迎娶怜月,但你并不知晓现任宫主还正值盛年,哪那么容易就蒙尘啊?你只有想办法将我也迎入门。目的很简单,你想得到朱雀宫与玄武宫联谊之剑——赤胆诛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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