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庭院,门匾上提着“万人敌”,这是当今圣王朝十三座侯府之一。
号称每逢两军对垒,一人便可在千军万马中冲杀好几个来回,就是“陷阵侯”秦无畏这个关外侯的府邸。
“万人敌”这三个字的牌匾,还是圣天子亲自提剑刻著的
就是要让全天下知道,秦无畏一人便可无往不胜!
但不幸的是,秦无畏一生戎马,立志为天子开疆扩土的好男儿,没有战死沙场,没有马革裹尸,竟被一场天灾给收了性命。
有人说是飓风雷暴,也有人说地龙翻身,众说纷坛!但不管怎么说,足足三万七千余名将士永远留在了北方边境线上。
整个“陷阵军”侥幸存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如今侯府当家做主的是个老妇,秦无畏的生母。侯爷的死讯全府上下皆已得知
不过七日,老夫人便遣散了府里的卒从,只留下了几个打也打不走骂也骂不走的老仆。
正院大厅,老夫人安然坐于椅上,轻垂头颅,整个人透着一股老气。她已经很老了,七十有一的年纪在这个时下已经称得上是人瑞。
厅中还有两人,一个温婉的妇人和一个小孩儿。秦无畏一生就只有一个女人,他的妻子李芸。
在她旁边站着不断左顾右盼的自然就是侯府的小主人。七八岁的年纪不知愁,也不知忧伤。
毕竟他的父亲一共就与他见过两面,不过估计小孩儿是没有印像的。一次是他出生的时候,一次是他快要病死的时候。
“芸儿,让这臭小子出去,我看他是呆不住的。”老夫人一说话,沉稳里包含了无奈,神情却是没有变化。
李芸眉头一皱,似有些不忍心,但不过一瞬的功夫,已是扭头对外唤道:“葛叔,带少爷去院子里玩儿。”
她话音刚落,小少爷脸上的喜色是怎么也止不住。
不用等母亲招呼,抬脚就要往外走,结果小脚还未落地。
又听到“算了,葛叔你稍微辛苦些,督促少爷练一个时辰的字,然后带着他打半个时辰的拳。”
这下,小少爷是动也不动了,顷刻间就表现出一副我特别喜欢听奶奶念叨的正经模样。
只能说为时已晚,两个女人是一眼也不看他。不一会儿李芸口中的葛叔就领着一脸苦色的孩子出去了。
厅中沉寂了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气氛越来越凝重,倒不是婆媳之间有什么不对付,却是两人已无话可说,无路可退!
李芸是个婉转温和的性子,就算在这种气氛下也不先开口,只是双眸里隐隐流露出一丝急切。
又过了半刻钟,李芸似乎决定了什么,当即抬脚想往老妇人跟前走去。可是,却被一声叹息給定在了原地。
“哎,无法可想,无人可靠!你就算牺牲自己,留下我们老弱妇孺,还不是待宰的羔羊。”
“母亲,你儿无畏枉死!我一介女流,虽不能如我夫万人敌,但舍去一身性命,杀他个血流成河想必是行的!”
两人这般,想来秦无畏之死另有蹊跷,却不是众所周知的天发杀机!
李芸说到这儿双腿一屈,径直跪下,不复平日温婉,声音像剑鸣:“无畏大军的所有好男儿皆有陷阵之勇!军中更有两位七品易楼供奉
测算天象十中有半,怎么会被所谓的天灾倾覆!必是人祸,不出半月,凶手定会出手,将我们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我活的时间够久了,至今也未曾糊涂,我晓得的。那你可有想过,仇敌既然能覆灭三万大军,想来是谋划已久,思虑周全。
早已清楚你的底细,而你却是一无所知,简直是女中莽妇!”老夫人语气是越说越重,到了最后,已经是骂了出来。
这一下,两人又沉默了。李芸跪着也不起来,神情满是坚定的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目光也不躲闪,就是有些微微的气喘,想来是既怒且悲。
院子里,今儿天气是好的,四月的阳光洒下来落在身子上,让人心旷神怡。
小少爷和葛叔在院子中间下着棋,却是没有练字和打拳。
葛叔是个老奴,估计就比老夫人小一点儿,从秦无畏小的时候就跟着秦家,秦家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这个时候让他走,他哪里肯愿意。他就想啊,这一辈子活够了,我死在我家里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突然,葛叔感觉有人在自己耳边呼呼吹气,侧脸一瞧,小少爷正瞪着大眼睛生气的看着他。
“葛爷爷,咱爷俩下棋,你老走什么神,搞得我赢也赢的不痛快!”
葛叔也不争辩,只是一个劲儿的哄小少爷,什么好听就哄什么,他也乐在其中。
倒感觉不是一老一少,就俩小孩儿在玩闹。
小少爷气来得急去的也快,只是大眼睛不盯着葛叔了,就贼溜溜的在棋牌和葛叔下棋的手来回扫视。
脑子里就想着,千万别发现我不光悔子还多走子。
可惜葛叔耍花招的时候你老子都还没出生呢,虽然不会拆穿,可想来吓吓小少爷也是很有趣的。
刚打算开口,突然耳朵一动,脸上笑意尽收,也不管这盘棋大龙已经成型,身影一闪,葛叔和小少爷已然消失于院中进了大厅。
没等小少爷惊呼出声,葛叔转身大喝“老哥几个,拿上家伙事儿,今儿得死在主人家前头!”
小少爷的眼中的惊奇已经快要溢出来了,虽说以往的拳脚都是葛叔在教,可怎么也看不出来能藏的这么深。
更何况,不止葛叔还有府里留下来的都是厉害人物!当看着齐聚一起的老人们,就算再不晓事的小少爷,也感觉到了不好。
感受到手掌抚摸自己头顶,小少爷挪了挪小身子,往母亲身边靠了靠。
李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一身极为贴身的衣裳,乍一看英姿飒爽,却不知早已杀气腾腾!
“葛叔,你们老几位既然留下了,我也不会在这个关头上再劝你们离开。所以,请几位叔叔们助秦家最后一次!”
葛叔几个人就背对着他们的女主人,也不答话,就整整齐齐的轻点头,巍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