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曼亲王码头遇刺事件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在那之后安京城中恢复以往的平静。欧阳徽安虽然仍有几个疑点没能搞清楚,但也只好接受这件事真的结束了的事实。
临时招来的协助星图者队伍会继续巡查一周,之后领取承诺的奖励,再解散。唐平佑对这些奖励的确没有什么兴趣,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家里。
家里有病人,需要照顾。
蒋清淞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周日中午了,第一时间他看到的是守在自己旁边的班长穆元芳。
他轻轻挪动一下身体,左肩的疼痛让他不愿继续起身。在班长的帮助下,他坐起来靠在病床上。
“什么时间了?”口干舌燥,喉咙很痛。
“十一点多了。”
“周几?”
“周日,你睡了一天。
需要什么吗?”他关切的问。
“水。”
右手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他目光呆呆的望着白墙,回想之前的某些事。
对于昨天被自己亲自杀掉的那个人,此时心里没有什么波澜。当时的恐惧,愤怒,都已经淡去。明明是自己夺走了两条生命,却并不觉得亏欠谁,这种感觉不是心安,而是淡漠。
我已经开始不在乎人命了吗?
他脑子里不禁浮想出,平城的某个熟悉街道中,一人手持血刀,浑身浴血的形象。
蒋清淞的心无法继续安定,开始剧烈跳动。他头向后仰,大口喘气,两三分钟后,平复下来。
“怎么了?”穆元芳有些担心。
“没事。”他因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挤出微笑。
“她们两个没事吧。”
“嗯,都平安。
不过两个女孩子都受了惊吓,希望你不要在意没在这里看你。”穆元芳手里剥着一颗红桔。
还是这么客气,这件事过后,他会怎么看我。
“我看起来有这么小气吗?”开个玩笑吧。
“呵呵,要不是你,昨天可就不会有这么好的结果了。
当然,你稍微惨一点。
至少,大家都平安。”穆元芳笑着递了剥好的橘子给病号。
“也不是都平安。”接过来,叹口气,小声说。
“生死相搏,如果当时枪在我手里,我也会这么做。
你救了四条命,不管怎么看,你都没有错。
对我来说,你是我的恩人,这份情,我一定会还的。”他理解蒋清淞失落的原因,这种事无法感同身受,只好用自己所想去安慰。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他一直不喜欢医院里这种满是伤病的场所,这让他觉得自己也很痛苦。
“医生说你的伤口很深,又是野狗给咬的,需要小心感染。
不过没有伤到骨头,今天下午就可以回家静养了。”
蒋清淞让班长帮自己去办出院,一个人待在病房里,再次想起很多事。和之前的冷淡不同,一股负罪感产生,像抓住了他的心脏。
这就是正常人该有的感觉吗?
很不舒服,可又难以摆脱。
他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另一方面,星图。他的星图发生了不小的改变,而且变成了三幅。
不知道怎么回事,图方里闪烁着三颗星星,有一张之前从没见过的图画莫名出现在这里。
一颗笋,竹笋。没有能力,也没有什么身体增益。
先不管它,出院后去问问唐老师。
长剑也发生了变化,出现了剑体的一部分,没有刃,也没有剑尖。
能力是“剑身”,可以短暂让身体如铁剑一般坚硬。早出现这个部分,也就不会被狗咬了。
白虎的虎躯也出现了,雪白毛发带有不少黑色条纹。
身体的硬度,力量都有了提升,之前那些能力也得到了加强。
现在整只老虎只差后肢,尾巴还有脑袋了。以这个速度,相信不久就可以骑虎上天了。
这一场战斗,收获颇丰。不过或许是因为显现时自己昏迷了,这次没有出现白雾或者星空,醒来就有了。之前他问过唐平佑,据回答,他没有过自己这种经历,就是睡一觉,好像有个梦,但醒来之后也想不起来了。
明明是喜事,蒋清淞的心情还是有些低落。
第四次了,这样的危险事件已经四次看似碰巧的降临到自己身上。他的确对两人的死有愧疚,同时也有恐惧,他怕下一次死的是自己。
很多事情真正感受到之前,你不会把它看得太大,会怀着好像也没有多难的心理。当它真实降临的时候,你却又不愿面对,想要逃避。
这几次,有的是对手弱,有的没有动杀心,有的被人救,有的对手轻敌。都有一些运气的成分,谁知道下次会不会正好点子背。
下午两点多,方怡容和穆元芳也来了医院。来看看伤员,顺便接他出院。
穆元芳本以为蒋清淞在安京除了学校校舍没有地方住,打算养伤这段时间把他接到自己家。但按照他给的地址,找到了一处小别墅。虽然不能和自己家比,但在安京有这样一座房也是很不错了。
唐平佑不在家,但蒋清淞有钥匙。身上的物品已经从医院那里拿回来了,钥匙,零钱。那把霄汉连同剑鞘,木匣都被穆元芳收走放在自己家里了,今天没有拿过来。
不好把病人单独留在这,穆元芳就留下来陪他。可车里只有他一个会开车,两个女生也留下了。
几个人在客厅里看看书,茶几上放着几本,足够他们拿取。蒋清淞毕竟不是房子主人,也就没有没有拿什么东西招待客人,只有桌子上水壶里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烧的凉白来。
下午七点,几个人一起到外面吃饭。时间已经挺晚了,不好继续让人家回小别墅等着,特别是两个女孩子。蒋清淞主动坚定的让穆元芳先回去,并且保证这栋房子晚上有人回来。
可他还是不放心,晚上八点多又回来了。正好遇到下班回家的唐平佑和欧阳徽安,四个人一起聊起了昨天的事情。
听了穆元芳讲的故事,蒋清淞现在不太想提起这个。大致了解了事情经过,唐平佑沉思了一会儿。他不喜欢学生的莽撞,但也不能责怪他留下来的做法。
送走了客人,欧阳徽安回了这几天一直住的,郑文的房间。关系想师徒又像朋友的两个人留在客厅里。
“你做的很好。”
“我杀了两个人,还差点害死自己。”蒋清淞并不想听什么安慰,也不太想和人说话。所以他一下午都很沉默,在他气场的影响下,三个可以都只好认真看书,没有闲聊几句。
“你知道吗,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忙的就是你今天经历的这件事。
他们共有七八十人,这一周内在北城区作案二十多起。今天,他们谋杀西威尔的托曼亲王,试图挑起两国战争。
这些天,他们一个夺走了四十多条什么,而且他们来到安京的那一刻,就已经报了要死的决心。
对你们几个的戏弄,只是那两个人送死之前的一场娱乐。
你没有夺走那两个人的生命,因为他们的心早就死了。”
唐平佑不忍心学生陷入某种情绪里无法自拔,用自己可以想到的语言去开导。
蒋清淞没有脸上表情,也没有回答。过来一会儿,他站起身。
“我先回屋休息了。”
转身上了楼,关了房门。开了灯,并且今晚不打算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