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时间过去。
于哲浪费了十几张符箓纸,依然不得其法。
二十多小时不间断的勾描,精神力一次次枯竭。
好在他的恢复力极快,休息不到半个时辰,便起身继续作业。
此时,他已经忘却了藿天赐,忘却了昆仑宗,甚至忘却了来自阵外的隆隆攻击声响。
他把画符刻纹当成作业,当成研究项目,当成攻关前的加班,全神贯注的投入进去。
又一次动笔。
已经能稍微熟练的模拟个大概符纹,但好像笔触的连接不够通圆,必须一笔勾描成功,不能中断,出现半丝纹路的中断都意味着失败。
望着石台上又一次失败符纸,于哲不由心生绝望。
想想也是,如果符箓如此轻松完成,这个世界上岂不是符箓师遍地走,阵师不如狗,根本不稀罕了?
我是不是太想当然了,把成功寄托在产生奇迹身上,本身就是最大的谬论。既违背了科学规律,也被离了自然法则。
“轰!”
一声巨响惊得他抬头远眺。
废墟大门处的光幕犹如惊涛骇浪,波纹涌起一层层涟漪,光幕厚度在接连不断的攻击下,犹如被脱去了三层衣服的小孩,只剩下最后一层贴身衣服,在寒冬里瑟瑟发抖。
昆仑五大弟子和满红姑齐聚大门前护阵。
“看来残阵坚持不了多久,很快就会破阵……”于哲叹了口气,展开真实之瞳,向阵外望去。
他得开始想好退路,找到百剑门围堵的薄弱地带,以便突破包围。
虽然他对舍身赴死的藿天赐有所好感,甚至有点儿惺惺相惜。
但是,他首先要自救。为一个陌生人拼死拼活,他没这么高尚。
真实之瞳扫视一圈后,心中已有了退路,崩紧的心顿时松懈下来,目光不经意投向一张失败的符纸上时。
“轰”地一声震颤。
他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
一个形状古怪星球的黑夜和白昼,毫无保留地展现在视野内。
这星球似披上了一层迷雾,他诧异地看见符纸上方的空间闪现出数条虚线,像是蜿蜒的山路,是流淌的海洋,又似宇宙星图,每一根细得肉眼难见的虚线,都散发出神秘莫测的能量波动……
眼前又是一黑。
一股莫名沛力似要将他的精神力和意识全部拉扯撕裂。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兴奋的大喊一声,颓然晕倒。
…………
…………
天色渐黯,时间已是进入废墟的第二天。
阵外的护罩光幕,有地方变得如薄薄的蝉翼,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光幕的震荡波纹快要接近阵眼中心。
快则一个时辰,慢则三个时辰,阵法必破。
藿天赐昏迷两三个时辰,醒来几分钟,就这样轮转,也许在下一刻,他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
于哲醒来,已是两个时辰之后。
出乎意料,他的精神力格外充沛,好像又经过一番洗炼浓缩,又似跨过某个小门槛,精神力饱满明晰。
刚才他之所以惊叫“我知道了”?
是因为他在一掠而过的淡白色虚线上,看见了规则的流动。
这规则虚线无比契合了阵盘的纹路。
也就是说,制作阵盘的大师,很大程度是模仿自然法则而制作的基盘,但在于哲看来,阵盘纹路线条似是而非,大部分纹路契合,小部分有所出入。
形似而神不似。
犹然如此,这样的阵盘,依然拥有庞大的防御能量。
如果是完全契合自然法则的线条纹路呢?
是不是更加强大?
不过稍后于哲便自嘲的摇摇头,自己还是太贪心了。走都没走会,还想着跑。
他此时的精神力堪堪能偷窥天道最低级法则,但也只有眨眼睛的时间留存,能记在脑海的线条规则,不过方寸之地,不到半米面积。
制作阵盘显然是不可能的,但要修复断裂的阵盘铭文,却也不是奢望。
想到这里,他来到阵盘之下,拿出令符,朝令符打出一个控制手决。
由于不熟练,先后失败四次。
第五次,他终于成功获取了对阵盘的控制。
黑色的阵盘徐徐下滑到他手中。
仔细查看断裂模糊的纹路,再对比映入脑海的几根规则线条。
提起符笔,蘸点丹砂,试探着对阵盘进行第一次纹路连接修复。
“倏!倏!倏!”他一笔勾勒出三条连线。
然而,阵盘上的断裂纹依然不动。没能留下任何痕迹。
闭目片刻,于哲提笔再勾描。
还是失败。
精神力?
怎么聚集精神力于一点?
他真心不懂。
此时,也没有可请教的人。
整个内殿,只剩下藿天赐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昆仑宗所有的人,都在护阵,包括几名残废老迈的执事老头,甚至三名十三四岁的执事堂小厮也握剑在手。
还有一名身穿瘦长如麻杆的男子,兽堂的小执事,一脸的惊恐,看得出是极为胆小之人,修为也堪堪炼体三级,团身在外围,嘴里咋咋呼呼着挥舞一把长剑,却又不敢靠近光幕。
只能靠自己了。
于哲回忆之前是怎么突然偷窥到自然法则的。
放松?静气?保持视点。
他强逼自己放松下来,平心静气,不再急躁浮躁。
十个呼吸后,他深呼一口气,再次提起符笔,对着阵盘的断裂纹路进行勾连。
“唰!”一条纹路在阵盘上刻成,阵盘上现出一条深深的印痕。
符笔下陡然出现漫天黄土,有沟渠,高山,厚实坚固的黄土大地。
阵盘上断裂的第一条纹路霍然连接成功,新刻纹路上闪烁起一道道刺眼的光华。
来不及他欣喜,趁精神尚有余力,快速勾勒第二条纹路。
“唰……”
第二条纹路连接上。
在于哲自然法则的世界里,厚实的黄土骤变为一道道坚固的土墙。
阵盘上的光点依次闪动,显示阵盘修复成功。
精神力陷入枯竭,于哲无力的瘫软倒地。
顷刻间全身湿透,豆大的汗珠如雨般下淌。
他疲惫,却躺地大笑。
不远处躺地不起的藿天赐,眼眸里掠过一抹激动,稍后,他眼神微动,露出一丝算计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