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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海棠院落深几许

我还是决定要去瞧瞧大师哥。

好容易捱到午时,为了过会子能有力气去看大师哥,我不仅多吃了小半碗粥,而且在留儿姐姐劝我尝几口她特意做给我的鸡蛋软饼时,竟还破天荒地吃了巴掌大的一块。留儿姐姐甚是欣喜,笑着问我:“风儿,你喜欢吃这个软饼么?我明日还给你做可好?今日这个青笋可合你口味么?”

或许是这几日以来饮食差些,贸然多吃下的软饼让我觉得胃里说不出的不受用,我忍了又忍,渐渐才觉得好过了些,也顾不得搭理留儿姐姐。

等留儿姐姐去后,我溜出锁风轩,偷偷走过角门,果然没见九师姐,也并没有看见郎铭,终于进了棋窗茶绿的院子。

院中寂静无声,只有正午耀目的阳光,将院中龙形的山子石和过了花期的海棠树,照出一片刺眼的安详。

我轻手轻脚走进去,越走心里就越惴惴不安:万一大师哥见我当真生气了可怎么办?那我岂不是送上门来自找不痛快?

心里纠结,脚下就已经走到棋窗茶绿门口,听听四下里悄无人声,可心里终究还是怕九师姐或是郎铭回来,一咬牙掀开湘妃竹帘就钻进屋去。

进屋后,才发觉并不曾告进,登时又一阵慌乱。四下打量,才发觉并没见大师哥,心下又有些奇怪:没人?难不成今日大师哥出去了?胆气不由又莫名地壮了些。想想平素在这个时辰,大师哥应该是在书房看书,便蹑手蹑脚来到左手书房门口。透过竹帘细密的空隙偷偷看进去,书房里也没有人,便干脆悄悄掀起竹帘张望,果然屋中空无一人,只有熟悉的沉水香气味,悠悠然似有若无。

挠头想了想,我又踮起脚走到卧室门边,犹豫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掀起竹帘朝屋里张望。我原在这屋子里住过数年,屋中的一切我都是极为熟悉,此时屋中弥漫的满是药味,反倒觉得有些陌生。

桌旁没人,我便将竹帘又掀大些,伸头进去看向床边。却见床幛半垂,大师哥未着上衣,伏在枕上睡着,一本《道德经》半卷半合,仍握在手里。

我跟在大师哥身边住了两年,只有他起身我还睡着的时候,从不见我起身他还睡着的情形,更别提像今日这般见他这样大白天里赖在床上午睡的情形。我心中一时好奇,想趁机瞧瞧大师哥身上的伤是否愈好,反正看过了我也就安心了,然后我就偷偷摸摸回去,神不知鬼不觉,大家省事。于是,我踮着脚尖提心吊胆地溜进屋去,蹑手蹑脚来到床边,竟然半点声息也没弄出来,小爷我果然是身负奇才啊。

及至近前,只见大师哥细白健硕的脊背上伤痕刺目,虽敷着药,仍有未愈合的狰狞伤口。看大师哥睡梦中双眉紧锁,我不禁想起自己挨打之时的彻骨疼痛,一时心里酸涩,眼泪便淌下来。

虽然曾经和大师哥同塌而眠,可我似乎从未敢如此近距离地仔细看过大师哥。不见了素日的冷冽严肃,沉睡中的大师哥反而可亲了许多,若是说澜哥是俊美,那大师哥则是俊朗,即使在此时这等情形下,仍然并未有一丝落魄之意,倒教我愈发觉得歉疚。那个可恶的二师哥也着实是个呆瓜,下手竟是如此不留半分情面,怎么不想想终究他是大师哥,又不是我这等没人怜惜的小木鱼,只怕师父心里也乐得对爱徒手下留情呢。

也幸亏这是大师哥替我受了这顿毒打,否则只怕我这野草命的已经给生生打死在当场了——猛然间,我心底骤然升起一个极为可怕的念头:难道、难道、难道师父那日当真是要置我于死地?登时我身子不自主地一阵颤抖,后背上一层冷汗。

---------------------【镜头转换】---------------------------

逸阳正昏昏然沉入一个梦境。梦中,自己急匆匆赶去看风儿,可通往锁风轩的角门竟然关着,自己奇怪这个角门一向都是敞开的,双手一推,门吱呀打开,而门那边的锁风轩竟然已经只剩了残瓦断壁,自己在一片齐腰高的衰草中四处找寻,却哪里还有风儿的半点影子?

逸阳正觉得一颗心被焦急担忧抓揉得几乎要碎掉,忽听得有低低的抽咽之声,依稀便是风儿的声气,正要四下寻找,突然一惊而醒,睁开眼正看见风儿站在自己身旁揉抹泪眼,惊问:“你怎么来了?”急忙忙伸手就去抓床边搭着的衣裳。

逸阳此时倍觉狼狈难堪,心下不由得暗暗责怪郎铭不听自己吩咐,竟放风儿进来。这几日以来,自己就是怕与风儿如此相见,可终究没能避开此刻的尴尬。

披衣坐起身来,见风儿犹自在旁哭得七荤八素,逸阳便忙侧过身去穿衣,只觉得伤处仍旧作痛不已,暗自咬牙抬臂穿衣,自觉甚是吃力,不由得皱了皱眉,心下越发嗔怪郎铭。

风儿眼见逸阳抬臂不便,抹着眼泪上前欲帮忙,却给逸阳躲开,硬生生丢给风儿一句“谁许你进来的”,分明便是责问的语气。

风儿一头撞上了钉子,原本的抽噎又变成了哭泣:“大师哥,风儿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了……”说罢已然直直跪在逸阳面前。

逸阳忙忙间系好衣带,看风儿哭得双目红肿,方觉出不妥,轻轻叹了口气,和缓了语调:“我只问你,谁许你进来的?”

风儿规规矩矩低着头,抽咽答道:“是我趁九师姐和郎铭都不在,就偷偷进来了……我,我想来瞧瞧大师哥,我这就走。”

逸阳轻轻“哼”了一声,心里暗道:这个郎铭,只怕是拿自己做了人情。

风儿却误以为逸阳的不悦是对了自己,只怕他立时便要赶自己走,忙开口一气哭道:“大师哥,风儿再不敢淘气闯祸了……大师哥打我罚我都成,只求大师哥别不见我……都是风儿害大师哥当众受了责打,风儿也后悔得很,我当真是宁可那日给师父打死,也不愿让大师哥为了我……四师哥他们说过几日便要将那日欠下的六十藤条补上,风儿愿受责罚,只求大师哥原谅风儿这一遭,不要不见我,师哥师姐他们都生风儿的气,谁都不理我……”

逸阳没料到风儿哭得如此肝肠寸断,再瞧原本有些胖乎乎的风儿,不过才几日不见,已然形容憔悴,着实可怜,心下大是不忍,一句“你过来”,语气更是和缓了许多。

风儿并没有起身,双膝跪行到逸阳面前。逸阳看她边哭边揉抹得泪痕狼籍,拿起手边的帕子递在她面前:“别哭了,起来罢。”偏那风儿只低着头只顾了哭泣,并没看见递过来的帕子。

逸阳轻轻叹了口气,一手扶起风儿,另一手拿帕子给风儿擦眼泪:“起来罢,我又没说要打你,你倒哭成这样。”

风儿站起身才到一半,突然似是又想起什么,执意又跪了下去:“大师哥,你当真原谅风儿了么?”

“你先起来罢。”逸阳将风儿仍旧扶起,只觉得双臂用力之下,肩背上的疼痛又重了些。

风儿又犯了执拗性子,却又再跪下去:“大师哥若是不原谅风儿,风儿不敢起来。”

逸阳只觉风儿的孩子气又好气又好笑,一时将伤疼都忘了,半嗔道:“大师哥的话你也不听了么?”见风儿一本正经点头说“风儿听话”,也不由嘴角带了笑意,和颜道:“听话还不赶紧起来?”

给风儿擦干了眼泪,逸阳看风儿脸色憔悴,关切问她:“如今身上还疼么?”

风儿摇摇头,认真答道:“有时还有些疼。”

逸阳见她摇头说是,也觉好笑,抚着风儿的头问:“你那日一定恨死了大师哥,是不是?”

风儿摇摇头,又改作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有一点,不过后来就不恨了。”

逸阳看她还是一副稚童情态,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只说了句:“风儿,你这孩子……”

“风儿知错了,以后都不敢了。“风儿看逸阳辞色柔和,又撅着嘴小声嘀咕了句,“大师哥既然要救我,何必还要让我白挨那二十下啊,还下死手打……”说罢,竟然还期期艾艾地瞪了逸阳一眼。

或许是多日未见心中一直挂怀的缘故,此时逸阳只觉得风儿神情可爱,听她抱怨,也只略略正色反问道:“你闯了祸事,不该受些苦楚么?”看风儿低了头,极低的声音答了句“该”,逸阳又觉不忍,轻叹一声,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若不是见你着实再受不住鞭打,师父如何能饶你?”

风儿也不料逸阳如此直白,愣愣不知如何应对,半晌才开口:“大师哥,我冤枉——上次就冤枉得很,我、我心里一直难受得要命。”

逸阳瞧向风儿,见她一双澄澈的大眼睛里泪光盈盈,自己一颗心不知何时竟已然轻若鸿毛,也软若鸿毛:“大师哥知道。”沉了沉,又道,“风儿,大师哥知道你有委屈,可你偷人家果子,杀了人家的狗,还掰断元宝的胳膊,哪一宗不该责罚于你?纵是元宝出口伤人,你可是出手伤人,如此不知轻重,师父如何能饶你?”见风儿低下头再不言语,逸阳深深一声叹息:“风儿,你又何必一定要搅得天翻地覆才罢呢?”

风儿低着头忍了半晌,还是开了口:“元宝捡了我的玉片却不肯还给我,那是我比性命还要紧的……”声音哽咽,带了泪音又说了句:“他骂我是‘缺爹少娘的野娃子小杂种’……”就再也说不下去,又咬着嘴唇隐忍不敢哭出声,只是低低哽咽个不住。

逸阳心中大是不忍,伸手将风儿拢在怀中:“别哭,那些骂人的话都不是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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