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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梦魂欲渡苍茫去

小心翼翼轻轻放下昏睡中的风儿,逸阳才发现裹在风儿身上的夹被已然被鲜血染透了几片,暗暗又叹出一口气,一低头间,见自己衣裳也沾上了数块血迹。

逸阳伸出手,轻轻在自己衣襟的血迹上一点,那血迹还未彻底干涸,逸阳的指尖上便沾了淡淡一点红痕,仿佛是风仙花的胭脂膏子。逸阳心里又是一疼,不觉间缓缓将指尖的血痕紧紧握进掌心。

自己胸口的衣衫上给风儿的一大片泪痕洇了个透,直透到逸阳的胸膛上,引得逸阳自己的眼泪也甚不听话,再不肯安分地藏在眼睛深处,于是坐在风儿床边的逸阳,痴痴落下泪来。

待得逸阳猛然意识到自己如此举动着实是太过失态,赶忙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又又抓过方才为风儿拭泪的帕子,仔细擦了擦自己的脸颊。庆幸此时并无旁人进来,再望向浑然未醒的风儿,逸阳在心底深处长长叹息一声,默默道:风儿,你可知道大师哥为了你……你若是知道了会不会笑我傻呢?还是……也许,还是你根本不知道更好些罢。

又不知如此愣愣瞧了多久,忽见昏睡中的风儿眉头动了动,皱得愈发紧了,眼皮微动,呼吸也渐渐急促了些,似乎是要醒来。逸阳忙凑上前去,可风儿并没有睁开眼睛,仿佛是在噩梦中挣扎,只是不能醒来。

-------------【镜头转换】---------------------------

我看见我娘了,她终于转过身来了。

她仍是穿了一身水红色的衣裙,倚坐在我的床头,用一只又软又暖的手柔柔抚在我头发上,她正轻声对我说着什么,可我偏偏就是听不见。我不能动弹,也叫不出声,只剩下一颗心急得几乎要崩裂开来:若是我娘听不见我叫她求她,就又该消失不见了。

我已经顾不得这是不是梦境,我也再顾不得害怕给人知道,我只想让这个影子留在我身边,哪怕能多看她一眼也是好的。终于,我拼尽了全力,总算叫出一声“娘——”。这声音应该是难听得很,难听得我自己的心都仿佛给金刚锯子生生锯开一般。

一只暖暖的手将我的手裹护在其中,另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在我的头上,一时间我心头被照得一片雪亮,亮得让我一阵阵眩晕。若不是这该死的身子动弹不得,我必定要和阿源一般地粘在她身边痴缠撒娇。可此时,我只能笑道:“娘,风儿果然不是野……”胸口深处的咳嗽让我猝不及防,呕出的血更让我无法说完我想说的话。

我不在乎胸口里的疼,我只是急着张口说话。

苍天见怜,我恍惚能够听见有个声音在我耳边,我虽听不真切,可也恍惚知道那人是在唤我醒来。当我能够觉出有人正拿帕子擦抹我嘴边的血迹,我几乎立刻就认定娘此刻一定就真真切切在我身旁,我欢喜得一阵阵发晕,连话也说不利落,可还是忍不住撒娇:“娘,不许走……”实在是没力气说完,呼吸已经是一件相当费力的事情。

又不知是费了多大力气,我总算是睁开了眼睛——我急于看到她,哪怕就一眼也好。却哪里料到等我好容易能够看清楚眼前的那个人影,却是大师哥!

只觉得陡然间有两只利爪狠促地撕开我了的胸腔,扯住了我的心,狠命地将它一把撕做了两半。

我只是“哎呦”了一声,便什么也不知了。

-------------【镜头转换】----------------------------

逸阳眼见得风儿前一刻脸上露出欢畅到诡异的笑容,而看见自己的一刹那,竟然顿时都化作了绝望之色,立时又晕了过去,心下也猜到她是将自己方才的呼唤当作了她娘,心中愈发怜她:想来若是风儿自幼在娘亲身边长大,也不会因为被旁人叫她做野娃子便胡乱闯下这许多祸事来。

逸阳忽然生出一种厌倦,若自己不是风儿的大师哥该有多好,也不必总板着脸管着风儿,就宠着她又当如何呢?再不让风儿难过伤心,让她每日里都开开心心的,可该有多好呢?如今这般看着她受了苦楚还伤心欲绝,自己却又无能为力,真真不及不做这个大师哥的好。

日影西斜,将锁风轩里投满了昏黄的光晕,披着一身淡金色光晕的笛轩低头轻轻巧巧走出屋来,睫毛上的泪珠却再也矜持不住,滚滚坠落在地上,在摔碎的一刹那,仍旧闪出淡金色的一星光亮。

想着方才自己煎好药给逸阳送来,而逸阳不过随口应了句“放下罢”,只是一直一动不动地呆坐在床边,看着仍旧不见醒转的风儿。

笛轩强忍着心里的痛,逼着自己问自己:他眼里只有风儿,分明根本看不见我,我还要来么?

终究还是要来。

因为不是人要来,是心要来。

哪怕只为看他一眼也要来。

定更时分,心痛万分也心甘情愿的笛轩又来到锁风轩。

轻轻走进屋来,将手中的托盘轻轻放在桌上,捧起一碗炖煮了两个时辰的鸡汤,轻轻说道:“大师哥,好歹吃一口罢。”

逸阳原本正自出神,闻声略是一惊,却也不转身,闷声道:“我不饿,先放着罢。”

笛轩捧着碗的手一顿,一双美目涌起了一层水雾,咬了咬嘴唇,还是开了口,语气倒似是哀求一般:“大师哥,这又是三天两夜,你就歇歇罢,你自己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见逸阳始终一动不动背对着自己,笛轩的心中如何不明白?只是心里有个自己,就是执拗地不肯接受。

笛轩仍旧端着汤,再开口时,仍旧是哀求的语气,只是声音却越发低了:“我炖了鸡汤,大师哥就喝几口罢,你……你纵然是再心疼风儿,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随着柔柔的语声,两行清泪落在自己衣襟上,反正此刻也没人会在意罢。

好一阵,逸阳方沉声开口道:“劳你一直如此关心照顾,我甚是感激,只……”

着实听不得下文,笛轩抢口道:“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大师哥原不必客气。”话说得很是急促,让笛轩的一张俏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可惜,逸阳并没有看到。

笛轩正不知自己手里端着的汤碗是该送上去还是该收回来,逸阳那边终于又开了口:“这会子还得劳烦你,替我取件衣裳过来。”见笛轩没有应答,又补充了句,“我如今衣上沾了些血迹,想换一换。”

笛轩一惊,手里的汤碗一晃,漾漾的汤水溅出了几滴,顾不得擦去手上的汤水,笛轩就急急问道:“血?怎么……”

“你别急,我没事。”逸阳随口道,“是风儿身上的血。”

笛轩手中的汤碗又是一晃,碗中的汤水瑟瑟,映着灿灿的灯火,在一个巴掌大的碗中竟然闪出无数的琐碎光点,只看得人眼晕。

也许,这一刻跟几百年是一样的长度,一动不动的笛轩将自己站成了一棵白玉雕成的树。

再开口时,仍是柔柔的语声,仍是哀求的语气:“好,我去。大师哥,你就稍微歇息一会子罢,我叫槐芬来照看风儿也是一样的,万一她醒来就告诉你还不成么?”

逸阳也仍旧是那一句:“我没事。劳你记挂着。”

记挂一个人,还需要“感谢”么?

这样的客套,分明便是拒绝。

笛轩不语,也不动。

“你不愿去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逸阳的语气里听不出有一丝的变化,“天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去罢。”

笛轩低低的哭泣声传来,哽咽之下仍旧是哀求逸阳:“大师哥,你……你怎的如此不知道心疼自己?只怕等风儿好了,你身子也累垮了……”

逸阳回头瞧了笛轩一眼:“我没事,别哭了,你去罢。”沉了沉,又说了句,“你关心我,我知道。”

笛轩强忍住眼泪,也说不出、理不清自己此时的心绪是什么滋味,只照旧哀求:“大师哥,你就去歇息一会子好不好?哪怕就去躺一时半刻也好,若是你再累病倒了,可怎么照顾风儿?大伙岂不又要见怪于她?纵是大伙不见怪,风儿知道了岂不也要自责?”

逸阳低头良久,方道:“好罢,你去叫槐芬过来守着。”听笛轩带着惊喜的“嗯”了一声,逸阳又道,“只要风儿醒转过来,无论何时都要赶紧来叫我。”

听笛轩轻轻走出屋去,轻轻关了房门,屋中又只剩下了逸阳和风儿。逸阳仍旧愣愣瞧着风儿,轻轻抚了抚风儿白惨惨的小脸,给她将鬓边的乱发理了理,长长叹出一口气,在心里说给她:风儿,你千万好生醒过来,大师哥还日日等着你长大。

去温汤沐浴回来,逸阳换了身衣裳,愈发觉出疲倦。可等到躺在棋窗茶绿的床榻上,逸阳却始终无法入眠。白白辗转了一阵,只觉坐立难安,还是又回到锁风轩亲自守着风儿。

风儿依然没有醒来,遣了槐芬回去后,逸阳便仍旧坐在风儿床头。

望着风儿,逸阳心中又翻腾起许多心事:这两个月,爹娘已经遣人送来了四封书信,无非是劝逸阳迎娶魏家小姐,之后便是晓以大义,要逸阳下山回家,承袭世子爵位,报效朝廷。

正想着要如何才能劝爹娘改变心意,忽见风儿眼皮微动,逸阳赶忙俯身过去,见风儿仍是皱着眉,吃力地吐出一口气,发出一声呻吟,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逸阳急问:“风儿,可好些了么?”

风儿目光恍惚眼神涣散,愣愣望着逸阳好一会子,才渐渐缓过神来,哑着声音开口问道:“我娘……在哪儿?”

逸阳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又问:“风儿,你口渴么?”

风儿眼光飘忽,似是在找寻,又似是在回想,并没理会逸阳的问话。逸阳见她甚不清醒,便回身取过水来,柔声说了句:“风儿,喝口水罢,你喉咙哑了。”说罢自己先尝了一口,觉得水有些凉,便又从壶中倒出些,又尝了口,方俯身拿小勺喂到风儿口边。

风儿也不再开口说话,乖乖吃了几口,阖了眼便又昏睡过去。

-------------【镜头转换】-------------------------

好长的一个梦。、

不,是好长的许多梦。

长得我记不得这些梦是如何开头,也记不得这些梦重复了多少遍。

我一会儿梦见宇哥拉着纤纤的手乘船远行而去;一会儿又梦见那个水红色的身影搂着我哭“我苦命的风儿”;一会儿是我堪堪要落下悬崖心中无比害怕,师父却袖手只是欣赏远山的猎猎红叶;一会儿是我眼睁睁看着雷声震天的雨夜里,一心观被冲天的烈火焚做了一片废墟……而梦中的我却如同一副尸首,哭不出,喊不出,心口里千言万语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白白地让心口里那个物什疼得如同被生生撕碎踩烂。

恍惚中自己又似乎在一个星月无光的暗夜里,拼命地攀爬一处极为险峻陡峭的高山,也不知是树木还是岩石,将我周身划得无处不疼,可我只能拼命地逃。周遭到处都是一片瘆人的黑暗,我看不到黑暗里是什么在追赶我,但我知道,它在追我,它要活生生吞噬我撕咬我。

突然,仿佛一张有无数利齿的大口,一下子咬住了我的下半截身子,我顿觉痛彻骨髓,撕破了喉咙总算喊出了一声“救我”。

睁开眼看到大师哥,我知道自己又醒转过来,那个梦境又不见了。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醒过来还是想睡过去,我太累了,实在没力气去想,睁开眼睛实在是耗费了我太多的气力,所以没过多时,我便又沉入梦中。

这梦里满是惊恐,满是疼痛,满是离别,满是失落。

可这梦里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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