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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小姑居处本无郎

笛轩停住脚步,愣愣望着屋中笑语的二人,只觉得心中说不出的难过。自己心疼自己,便劝自己:你既是看了恹心,又何苦再瞧下去为难自己?

刚刚转身欲走,只听得逸阳清朗温和的声音悠悠传来:“……你还是不肯告诉大师哥你方才梦见了什么?”明知这话根本不是说给自己,可笛轩还是立时停下脚步,舍不得离去,却又迟迟不愿转回身来。

风儿将一双大眼睛眨巴了几下,笑嘻嘻仍旧摆出一副无赖相:“我是真的不记得我梦见了什么,这个又不是功课,我哪里会花心思去记?——这个,记不住不会受罚吧?”还不待逸阳答话,风儿又摆出一副可怜巴巴期期艾艾的神情瞧着逸阳,“大师哥,白日里的功课就不少了,我睡着了就不要再给我布置功课了好不好?师父昨日还要我安心养伤,说等我好了,还要正经给我过个生辰呢。我直到这两日才知道自己的生辰原来是九月初九。”她原本只是撒娇,却是说着说着,倒当真伤感起来。

逸阳显然是不忍心见她说起自己这些年孤苦不知身世的难过模样,也不再追问,只故意笑道:“这个还要现在才知道么?我可是早几年就知道你的生辰是九月初九。”

风儿正自伤心,忽然听逸阳如此一说,反倒引了好奇,不由得便“啊”了一声,也顾不得感伤,抬头忙问:“早就知道我的生辰?大师哥你怎么知道的?”

眼见得这数月来风儿都很是听话乖巧,或者干脆说,自从初见风儿,这七年来都从没见过她如此听话乖巧,少了许多任性,也没乱发脾气,更不曾闯祸,让逸阳也在不觉间对风儿变换了态度。此时看风儿一脸切切地瞪着自己,不由得微微一笑道:“这几年见你跟哪吒一般地每每惹事生非,便猜你跟他也是同一天的生辰。”

风儿一愣,脸上瞬间便变了颜色,嗫嚅道:“大师哥……我去扮哪吒,你都知道了?”身子已经吓得慢慢向后缩。

逸阳这不过是说个玩笑话,不料风儿已经吓得变颜变色,略一思忖,便猜到是那日风儿偷偷跑去镇上看戏之时,大概是被弄上台去扮了一回哪吒。想起那日她一回来就被自己在盛怒之下打得着实不轻,再看眼前的风儿抿起的嘴唇上仍然没有多少血色,虽然神情活泼了些,可这一副苍白的病容,让逸阳根本不想追究,便将手放在她背心上安抚道:“你还是少像哪吒的好,真若是再闹出个‘水淹陈塘关’的祸事来,就不是一顿板子能了事的了。”

风儿见逸阳如此说,显见得是趁机又“敲打”自己,可他脸色仍旧甚是温和,也并追究自己那日到底是做了什么,庆幸之余,又大了胆子,撅了嘴嘟囔了一句:“我娘还不知什么时候才来寻我,我爹爹是何人我还全不知道,我纵然是想闹出个‘割肉还母、剔骨还父’的大场面,只怕也没人肯理我呢。”

逸阳听风儿如此言语,知她虽明面上是口舌不肯吃亏,其实心中别有酸楚,便又故意摇头道:“你若还是任性不肯听话,三天两头只是淘气闯祸,想来你娘就是见了你也不肯要你。”

风儿一听这话登时便急了眼:“才不会!我娘不会不要我!”看逸阳脸上微有调侃的笑意,忽然着了恼,双手狠狠推了逸阳一把:“我娘一定是极疼爱我的,不许你说我娘坏话!否则我跟你拼命。”

逸阳看风儿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心里觉得好笑:“那好,你便照旧由着性子胡闹闯祸,倒是赌一赌你娘会不会还喜欢你——只是要记得莫要后悔才好。”

风儿看逸阳说得笃定,心下也觉他说的只怕是真的,犹豫之下,缓缓垂下眼光:“那——要不我就先乖些好了。”她眼珠转了几转,自己跟自己又嘀咕了一句,“等我娘回来认了我之后再从长计议。”

逸阳先听她说要乖些,心下正感叹终于是戳中了这调皮丫头的软肋,哪知道她竟还有这后补上的一句,忍不住笑着问:“还从长计议?你这是还要给你娘做局设套呢?”

风儿听有人问,反倒来了精神,兴头头地将身子朝逸阳身上一靠,比比划划地说得兴味十足:“等我娘来认下我,那可就不是如今的情形了。等我娘回来了,我必定要是时时刻刻都跟我娘在一处,我要我娘抱了我睡,我还要我娘带我去镇上买糖给我吃,对了,还要拉着我娘去给元宝他们瞧瞧,我娘有多漂亮,看他们哪个还敢叫我’野娃子’!我每日都去给我娘摘来最好看的花,还有捉最好看的蝴蝶给她,我还要带她上离玉峰上去看玉流泉,那边的沁水兰可香了,我一定要她特别特别喜欢我。”越说越是开心,越说越是忘乎所以,到后来干脆倒在逸阳身上,“有我娘在这里,她必定时时都要护着我的,师父再怎么不高兴也总要给我娘几分面子,必定也不会对我凶。还有,有我娘护在我身边,大师哥你要是再想打我,我娘一准儿不会饶了你。”想得越发有趣,哄得自己一边咯咯笑一边打滚。

逸阳见风儿说得眉飞色舞忘乎所以,一时也不由兴起,便逗她道:“你倒是想得美,你娘还没来,我瞧你这已经是当真要反了天。威胁大师哥也罢了,师父也不放在眼里,你这胆子果然是越发大了。”

风儿只顾嘻嘻笑个不住:“师父说了,我长大了我娘就来,说不准我娘明日就来了呢,那时候……”

逸阳突然一把揪住风儿的后衣领,吓唬道:“那今日便趁了你娘还没来,先教训你一顿,给你事先立个规矩。”说罢便将风儿按在自己腿上作势要打。

风儿哪里料到逸阳突然变了脸色,吓得身子一串抖索,灿烂的笑容顿时僵住,惊怕之下忽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不要!救我……”手脚并用就要朝床榻里面逃去。反将逸阳吓了一大跳,见她是当真害了怕,心里不由得也埋怨自己轻薄莽撞,如此举动太过失了分寸,赶忙抱起风儿哄道:“风儿快不哭了,大师哥不过是逗逗你,并不是当真要打你。”

风儿却收不住哭,只顾搂着逸阳的脖子,将他肩上抹得都是泪痕鼻涕。

轻轻一阵夜风柔柔地漾过来,裹了木槿和茉莉的香气,拂过笛轩单薄肩头的时候,笛轩却骤然打了个寒噤。瑟瑟间有些木然地想抱住自己的双臂,才发现左手食指尖疼得厉害,低头细看,原来是自己方才望向屋中之时,一时失了神,手指抠在窗台上用了多大力气都不知道,不经意间竟将食指上春葱一般的一根指甲给拗断了。断去的指甲掀开了指尖的一小截皮肉,鲜血在指尖渐渐汇做红豆大的一颗血珠,饱满圆润一如满月,却是红得凄厉万分。

原本不该是这样的。

屋中那个人应该玉树临风地站在自己身旁,一双素日既平和又庄重的长目温柔地看向自己,永远那么从容,永远不失矜贵。

那个人应该轻轻皱起好看的眉毛,小心地捧起自己的手,一边嗔怪自己“怎的如此不当心,弄伤了自己竟然还觉不出”,一边掏出袖里的帕子,小心地给自己包扎。

那个人应该明白自己的心思。

可如今,那个人却在别人身旁。

逸阳回到自己屋中的时候,见笛轩一手支了额角正在打盹,此刻一惊而醒,一见是逸阳,叫了声“大师哥”,揉了揉眼睛,才觉出脸上犹是挂着两行泪痕,掏出帕子赶紧抹了,站起身便要帮逸阳更衣。

逸阳温和一笑道:“你这方才是睡迷了还是做梦了?脸上还要挂了幌子出来?”却避开笛轩的手,“我自己来就成了。”

笛轩眼中的泪光瞬乎一闪,轻轻咬了一下唇角,终于没让泪冲出眼眶。默默倒好了茶,轻轻放在逸阳手旁,正要转身去端饭菜,逸阳忽然开口道:“笛轩,你日日如此,我心下好生过意不去。”

笛轩生怕他下一个字就要说出是自己最怕听到的言语,慌忙连连摆手:“不,不必。”

逸阳却一眼瞧见她食指上裹了白布,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笛轩忙将手闪到身后,轻声说了句:“指甲养得太久,一不小心就折断了。”

逸阳知她素来十分珍惜仪容,指甲也确确是养了颇长的时间,倒也好在她并不习剑,否则早就断个一干二净了。好容易养出这十根水葱似的指甲,折断了也有些可惜:“小心些,掀了皮肉没有?疼不疼?”

笛轩心里一热,眼泪竟是又要往眼眶外冲,只好又轻轻咬了一下唇角:“我没事。”

却听逸阳道:“原是不该让你为我操劳,我这里自然有他们轮番当值,让你在这里如此费心费力,我也……”

笛轩的眼泪瞬间便是再也拦不住,一双双一对对殉情般地直直便坠落在青砖地上:“大师哥若是嫌我多事,我这就出去就是了,再不敢来大师哥眼前烦扰;可若是大师哥只是怕我辛苦,我不走,我心甘情愿的。”决心下定,干脆抬起头来,一双泪光浮动的明眸坚定地望向逸阳。

逸阳沉吟片刻,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下半句却终没能说出来。

笛轩半晌等不到逸阳的只言片语,暗暗把心一横,再开口时,却是语声温柔语意坚决:“大师哥全顾不得自己的身子也要去守着风儿,我并不敢阻拦;我只是心甘情愿只守在这里等着大师哥,大师哥又能否也成全我这点子微末心意呢?”

逸阳正不知如何回答,笛轩似是决心已定,又开口继续道:“纵然是今日大师哥嫌笛轩多口,笛轩也绝无怨言,只是有些话不吐不快,闷在心里教人实在不得喘息:大师哥,那风儿看似懵懂,心思却深重得很,许多事情她都未必跟你说了实话。”抬眼看逸阳脸上现出些不解之色,又继续说下去,“那日剪开风儿的衣裳,在她怀里还发现了这个。”说罢,将一直攥掌心的一物放在逸阳眼前的桌上,“因着不想让师父和大师哥再忧心,我就悄悄将这个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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