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离战斗开始已经过去了整整七个小时。
在接近凌晨五点的时候,青叶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终于醒了......”
从自己正上方模模糊糊的视线中,她首先看到的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格雷吗......”
男孩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止是他,阿克拉斯、哈米德、穆萨维多,还有苏利特,加上最后的奎希姆,现在存活下来的六个人,总算是汇聚到了一起。
在几个小时前,格雷他们还在不断地躲避着直升机的追杀,而在“解决”了青叶他们以后,另一架长弓阿帕奇也重新赶回了他们这里。
因为一开始耗费了太多弹药,对方也不敢在没把握的情况下贸然开火。
就这样在反复的捉迷藏中,靠着不停扔烟雾弹,好不容易甩掉了那两架追兵。
但他们在确认安全之前,也不敢太招摇地走来走去。就这样找到的暂时藏身地点,没想到却因此找到了青叶和奎希姆。
赶到的时候,眼前是一片狼藉的景象。
看到青叶的一双鞋子,孤零零地掉在地上后,格雷他们火速从大大小小的石堆下面,找到了青叶和奎西姆。
两人都处于昏迷的状态,不过被埋在最下面的女孩,反倒只是奇迹般地只有全身多处擦伤,并没有受到其他严重的伤害。
而奎希姆正好相反,承受了爆炸后产生的巨大冲击波。男孩的身上,有好几处被残余弹片嵌入体内的痕迹。
大量失血,再加上伤口感染,受伤非常严重的他,竟然能一直撑到现在,这也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奇迹了。
“......奎希姆呢......”
青叶从地上勉强支撑起身体,在回忆起昏迷前最后一瞬间的情况以后,她首先想到的就是男孩的安危。
“......”
现在的情况下,格雷并不想把实情马上告诉她。
但他也没有欺骗对方的意思,所以两者折中后的结果——
“放心吧,阿克拉斯他们正在负责照看他。”
男孩先是安慰青叶,顿了顿后,他转而又变得低沉的语气——
“只不过到现在奎希姆还没有醒来,急救器材又放在车上,如果不赶快送去医院的话......”
“......”
女孩在沉默了一会儿后——
“对不起。”
“你已经尽力了,没有必要道歉。”
在男孩布满灰尘又很疲惫的脸上,露出的苦涩表情——
“应该道歉的人是我。明明已经尽力了,到头来还是变成这幅样子......”
他的低沉也不是没有道理,被困在这里进退两难的他们,虽然已经安全度过了四个小时,但不可能永远躲着不出去。估计对方也是认识到了这点,所以干脆采取了守株待兔的战术。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推移,整个山谷的轮廓,变得渐渐清晰起来。
远方山顶上的夜幕,也从抹不开的深邃混沌,变成了夜明前的清亮琉璃色,直到现在透出一丝丝灰白色的光芒——
“天快要亮了,是吗?”
格雷很清楚,到了白天在清晰的视野下,天上的直升机要找到他们简直轻而易举,再加上地面也可能再派出增援部队,到那个时候,要全身而退几乎就是不可能了。
情况已经到了非走不可的地步,就算是毫无计划的逃命,也比在这儿等死来的要强。
格雷这样想着,正当他站起来,想把这个打算告诉不远处的阿克拉斯时——
“醒了!奎希姆醒过来了!”
旁边发出了一阵骚动声,当然青叶也听到了。
在格雷的搀扶下,踉踉跄跄总算站起来的女孩,顾不上全身的疼痛,快步走到男孩面前。
“......”
她看到脸色苍白的男孩,全身到处都是血迹。格雷说得一点儿也不夸张,奎希姆伤得很重。
“青叶姐姐......”
男孩看到青叶来了,勉强从嘴角边挤出一丝笑容。
“太好了,我们都活下来了......”
“嗯......”
对方气若游丝的声音,在此刻就好像跨越了语言障碍,变得能听懂一样。
青叶轻轻地点了点头。
在奎希姆的瞳孔中——
“喂.......你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啊.......”
青叶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好几滴眼泪落在奎希姆脸上。理所当然的,她这样不争气的样子遭到了男孩的嘲笑。可刚刚把话说完,他又马上剧烈咳嗽起来。
“奎希姆!”
阿克拉斯在一旁干着急,只能用不切实际的承诺来安慰男孩。
“在坚持一会儿就好,马上我们就能回去了,纳拉姆还拜托我要教你黑索金的制作方法,我可不想成为一个连同伴最后的请求,都实现不了的男人,拜托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这样的话......”勉强止住了咳嗽的男孩,好像非常高兴的样子,“还是第一次啊......既然阿克拉斯先生要求的话,我一定会......尽全力坚持下去的......不过,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向纳拉姆学习也没有关系,他不会怪你的......”
“......”
因为是自己的身体,所以男孩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可能马上就要死了。
而对于现在他们所处的危险情况,单从每个人凝重的脸上,也能一目了然地明白。
可奎希姆却还没放弃——
“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离这儿不远的地方,在我遇见格雷和青叶姐姐之前,已经设置好了一颗定时炸弹......不在近距离手动引爆的话,大约在九个小时后就会爆炸......那个的话.......可是我最新的得意之作,装置的威力.......绝对可以保证.......”
“也许能炸毁那两架长弓阿帕奇.......”
从男孩口中的信息中,格雷重新燃起了生还的希望。
“能具体告诉我那个装置在哪么?”
“光靠口头上说可能找不到,”男孩艰难地摇了摇头,“我担心被别人发现,把它藏在了一个很隐蔽的地方,还是我为你指路好了.......”
在权衡利弊后,格雷下定了决心。
“好吧。”
他转过头向阿克拉斯他们征询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没意见。”
“反正呆在这儿也是等死,还不如拼了。”
“没错。”
在取得了所有人一致同意后,格雷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决定了。”
在众人的帮助下,格雷俯下身将男孩背在身上。
“待会儿就没有时间了,在走之前,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奎希姆愣了一下——
“......你也和阿克斯先生一样吗......不过太难的......我可能办不到......”
“没什么难不难的.....”
格雷否定了他的想法,只要男孩也这么想的话——
“一起回去吧,哈希姆还在等着你呢。”
没有回答,不过格雷的肩膀上,却明显感觉到了,男孩做出了点头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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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在一群人现身后不久,一直在山谷上空来回盘旋的两架长弓阿帕奇,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的身影。
“向这个方向追过来了!”
走在队伍最后的阿克拉斯,向前面的人喊道。
“两架都来了吗?”
“是啊。”
“很好。”
虽说这句话用在这种情况下比较奇怪,但对于他们来说,反败为胜的机会只有一次,而两架飞机聚集在一起,是确保行动成功的前提条件。
格雷的计划非常简单,就是以自己为诱饵,引诱两架长弓阿帕奇进入奎希姆放置炸弹的区域,最后引爆炸弹。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奎西姆指示的方向,哪怕最后只剩下一个人。
由于在不断逃命的过程中,大多数武器都已经遗失了,现在能用的长距离枪械仅仅只剩下两把,所以决定成败的狙击任务,在众人讨论后,最后交给了阿克拉斯和青叶两个人。
“不用管,反正也是浪费子弹。”
“啊。”
阿克拉斯也是这么想的,他根本没朝空中开过一枪,而对方却正好相反。
对于这边放手一搏式的最后挣扎,首先是30mm的链炮扫射,在用完了全部1200发子弹后,两架直升机又开始使用70mm的火箭弹进行轮番的轰击,而他们则不断迂回行进在各崖壁间来躲避火箭弹的袭击。
以这样的方式,竟然全员都坚持到了最后的目标地点。
“就在那里......”
奎希姆用尽全部的力气,非常吃力地把手抬了起来。
两个突出的山崖侧壁顶部,青叶发现了固定在上面的黑色铁盒子。
“找到了。”
在女孩确定目标的瞬间,离山谷还有100米的地方,格雷朝身后的方向扔出了最后一枚烟雾弹。
对于这次突如其来的干扰行动,对方也马上做出了反应。但格雷的目的并不是单纯拖延时间那么简单,除了让一些人能够事先通过爆炸的危险区域以外,还必须让对方能自愿进入他们设计好的陷阱中。
因为烟雾干扰的关系,失去了耐心的敌人,想在这儿将地面上的人一网打尽。
为了获得更好的视野,对方不出所料地降低了飞行的高度,当再次冲破烟雾层,几乎是擦着崖壁飞过的瞬间——
(“就是现在!”)
自己内心的确信,伴随着同伴相信的呐喊——
“青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