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去买兵器?”雪府二门,品茶的端木康,诧异地望着昆玄和寒缘梦,不理解道:“雪老弟,你家里还缺兵刃?”
昆玄拿出脚边的包裹,在端木康好奇的目光下,层层解开,露出了里面已经断裂的一把钢刀。
未等昆玄讲话,端木康抄起钢刀在手,手指在上细细摩挲,打量一遍后,道:“材质很好,是把好兵器,雪公子,这把刀是怎么断的?”
昆玄笑呵呵地将钢刀重新包好,道:“昨天躲避狼兵投枪,不小心掉地上,被扎断了,另外不小心手滑,砸破了隔壁翰庭商行的大门,等会儿还请端木兄去帮忙说和说和。”昆玄连说两个不小心,是表明自己的真的不小心,至于端木康是否相信昆玄的不小心,那要看端木康了。
端木康犹豫了一下道:“没有问题,雪老弟第一次求我帮忙,我不能拒绝不是?不过,王老板那里......”
昆玄直接道:“王老板那里,端木兄不用担心,老弟我会为他准备合理的赔偿。另外,我今天没有见端木兄的风闻犬,想必是生病了吧?老弟我这里有五十枚云钱奉上,作为它看病的诊金。”
“呃,老弟你看你,这太客气了,”端木康大喜过望,握住昆玄的手:“老弟啊,你这么支持我们巡捕堂,愚兄代表巡捕堂全体同仁,感谢你啊,我回去就向杨堂主打报告,让你去我们巡捕堂,多多指导啊。”
寒缘梦端坐一旁,见端木康的行为举止略微发笑,不由想起自己在济善堂见到的城主府文吏,当时对方还与自己握过手,那场面,和现在是一样一样的。
昆玄等端木康表达完内心感情后,微笑道:“端木兄,那我们现在先去找翰庭商行的老板?”
端木康说了半天,也是口渴,饮完一杯后,自己端起茶壶重新添满又一饮而尽,方道:“老弟,走吧,那王老板要是不识相,嗯,不讲道理,我们就和他好好讲理,要以理服人。”
昆玄心里暗想:“别以力服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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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境王庭,净乐殿内,微风轻抚,帷幔荡漾,三道身影在内若隐若现,空间里回荡着轻快的琵琶声。
黄檀卧榻上,六代云王还是那般斜躺,闭目小憩,女官瑶和依旧侍立一旁,乐师昭妍照旧隔着帷幔弹琵琶,这一幕似乎成了净乐殿永恒不变的写实画卷。
一曲弹完,昭妍正想重启新曲时,忽听门口禀告:“北蝶卫枢密使颜肃卿觐见!”虽是男声,却轻快明亮,不再是之前朱勇罕那般粗壮的嗓门。
琵琶声停,瑶和在六代云王耳边轻语道:“王上,颜大人来了。是否召见。”
六代云王慢条斯理:“让他进来吧。”
瑶和应了声,清了下嗓子:“宣北蝶卫枢密使颜肃卿入内。”
这时,门口隐隐传出对话:“颜大人,您请入内。”
颜肃卿:“谢谢莫殿值,改日还请到府下做客。”
莫殿值:“好说,好说,颜大人快请进。”
颜肃卿大步前行,走到卧榻前,躬身行礼道:“见过王上。”
六代云王微微睁眼,摆手道:“免礼平身吧。”在颜肃卿直腰过程中又补了一句,差点让颜肃卿闪了腰:“肃卿啊,你好像没有邀请过朱憨子去你府下做客呢?是对他有意见还是看不起他?”
颜肃卿连忙再次弯腰:“王上,臣下从来没有看不起朱殿值,臣下曾私下邀请过他,但朱殿值直接拒绝了。”
六代云王哦了声:“这样子啊,看来是莫阿蒙自己的问题了。”
颜肃卿不明六代云王心意,后背冒汗,不敢再接话了。
六代云王摆摆袖子,道:“好啦,说正事吧。”
颜肃卿从袖中掏出一封奏章,递给了瑶和,六代云王取过奏章阅览,刚扫一眼,就坐直了身子讶异道:“夜归大军退兵了?狼族退兵了?”
颜肃卿道:“王上,重点不在此,而在后面。”
六代云王疑惑一句:“后面?”随即自省:“看来我还是不沉稳,呵呵,一惊一乍的。”
铺开奏章,逐字逐句阅读的六代云王,神情渐渐凝重,读完后,抬首望着颜肃卿,道:“听风司在南诏城的探子回来了吧,让他过来亲自向我禀报。”同时取下腰间玉牌,扭头道:“瑶和,拿我的令牌去兵部和太白堂,把当值的吏员叫过来,让他拿上最新的塘报。”
目送二人一同离去,六代云王将奏章扔在右侧矮桌上,敲击着大腿,嘴里喃喃有词。一旁的昭妍挪了娜下身,刚想听点什么,四周突然一静,六代云王重新斜躺回榻上,默然不语。
昭妍心里叹口气,调了几个音正打算重新演奏时,忽听六代云王道:“不用弹了,你退下吧。”
昭妍抱着琵琶起身福了一礼,便默默退出净乐殿。
帷幔轻舞,无法平静的不止是帷幔,还有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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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老弟面子就是大,当然出手也阔绰,”在前行走的端木康心情极佳,偶遇熟人便点头招呼,回头道:“老弟你说你,不就是一面破门嘛,你还给他二十枚云钱,还真给那王老板脸。要不是你拦着我,我当场就给他好看。那个奸商。”
昆玄笑道:“端木兄也知道,为商者最重风水,毕竟是砸了人家的铺面,破了他的财运。再说,也不好意思再劳烦端木兄为我直言。”
端木康摆摆手,爽快道:“什么直言不直言的,老弟太客气了,算了,不提这事了,买兵刃要紧,虽然狼崽子退了,万一是阴谋诡计呢?还有云境内的那些土匪,个个欠收拾,可守城军就是收拾不掉,所以啊,还是得靠手上的兵刃说话。”
昆玄不由笑了笑,打量着端木康,发现这位捕头自从拿了那五十枚的养犬费,前后像是变了一个人。这可能就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吧。
端木康步履轻快,兴致勃勃:“老弟,你知道南诏城的三大特色吗?老哥我给你介绍解说:一是南诏豆腐,别小看它,一块豆腐要十道工序,炭火烤制后紧致弹牙、细腻软嫩,再配上些许辣椒腐乳,嘿,滋味难拒,直入极乐啊。”
见昆玄听得入神,端木康愈发高兴:“第二便是老哥我带你去的铸剑溪,南诏剑闻名域境,靠的就是三里铸剑溪,这条小溪横跨南诏城东区南区,南诏城啊,便是依此而建,当然后期发展略微偏离些。南诏剑里铸剑材料最闻名遐迩的便是龙渊百炼钢,这种宝贵材料啊,只有铸剑庐才能有,其他什么陶氏铺啊,什么陈家店啊,都比不了。”
说到这里,端木康有些尴尬,道:“可惜就是龙渊百炼钢太贵了,按两卖,一两钢两百云钱。”话毕,端木康悄悄地瞄了昆玄一眼,不知心里想些什么。
昆玄闻言大为惊讶:“一两?一两就两百云钱?一柄剑最少有三斤吧,那至少要六千云钱吧,这有人买吗?”
端木康道:“有,但铸剑庐的顾老头脾气有些怪,所以一年也卖不出去几把。”
昆玄啧啧称奇:“这还有人和云钱过不去?”
端木康苦笑摇摇头:“你亲自见了,就知道了。”
一行人还未转过长街,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吆喝声和打铁声,待走近溪边,才看见林立的兵器铺,漫天招展的旗幌,站在各自铺面前招揽生意的小二,个个面容可喜,态度亲切。
小二看到一行三人,尤其是端木康,顿时热情起来:
“哎哟,端木捕头来了,快到店里坐坐,新进了一批九江春,可是今年的新酒啊。”
“走开走开,你家九江春都是什么时候的老货色了,端木捕头,我家虽然没有九江春,但城北的葫芦酒确实是最新的,您进店尝尝。”
小二们一个个向前招呼,让端木捕头连连行礼,寒缘梦见端木康手忙脚乱的样子,好奇道:“小老爷,端木捕头在这里人缘很好啊。”
昆玄打量着溪畔景色,又看了看有些浑浊的溪水,随口应道:“端木捕头辖区不在这里,但这些小二仍然热情款待,看来人缘是真好。”
待端木康脱身后,昆玄打趣道:“没想到端木兄人缘这般好,羡煞雪某了。”
端木康苦笑摆手:“老弟别说风凉话了,都是杨堂主的功劳,我只不过是跑腿了。好啦,我带你直接去顾老头的铸剑庐,他今天应该在。”
“劳烦端木兄了。等会儿端木兄看到哪件中意兵器,告诉小弟一声,小弟买下,送给端木兄。”昆玄客气道。
“别,顾老头的兵器最差也是一千云钱,老哥可不敢收,收了就被都察司叫去品茶了,老弟买自己需要的就行。”端木康吓了一跳,连忙拒绝道。
昆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说话,思绪间,端木康领着二人走到溪头,指着一间破烂不堪的草庐道:“到了,就是这里,这就是铸剑庐。”
昆玄略有傻眼,矗立那里的铸剑庐,安安静静,没有招牌旗幌,竹片扎成篱笆,散落几颗半死不活的桃树,泥土做墙,上面搭盖茅草,房门有一扇更是摇摇欲坠,一副年久失修,随时倒塌的模样,让昆玄再次确认一遍:“这个,老哥,你确定是这里?”
端木康:“就是这里,相信我,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