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城外，晚霞映山，云雾缭绕间七彩纷呈，让观者感叹自然钟秀，也感激生之美好。
“雪公子您留步，您留步，那契约您收好，明天上午我领人来干活。”雪府大门口，祝匠头腰弯的更低了，没办法，心里高兴啊，不提全府修缮的包工包料，光自己拉走的投枪，铸剑溪旁随便一问，抵扣修缮款后，多挣五十个云钱，松松的，嗨，没办法，但凡是域境外的铁料，都能值些钱。
寒缘梦目送祝匠头消失在街角，担忧道：“小老爷，我们修缮府邸的钱花得太多了吧，虽然那些破枪抵了一百五十个云钱，可我们还需要再出七百个云钱。顾大师那里，还要再付他七千云钱，钱柜里只剩六千三了，明显不够啊。”
昆玄微笑地摸摸寒缘梦的脑瓜，笑道：“放心好了，我找到肯借我们钱的富户了。”
寒缘梦愣愣地望着昆玄，疑惑道：“小老爷，这几天我没见你去拜访哪个富户啊。”
昆玄道：“有时候，不需要主动拜访，在家等着就好。”说完，转身回府，招呼寒缘梦关好府门。
寒缘梦不理解昆玄话语，但想到昆玄的能耐，便低语劝解自己道：“笨丫头，小老爷说有富户，就肯定有富户，你个笨丫头瞎顾虑什么。”
一番话说完，寒缘梦觉得心结消散，关好门后，笑嘻嘻地一路蹦跳，追向昆玄。
雪府祭堂内，昆玄观察一会儿牌位，等寒缘梦进来把房门关好后，开口道：“老秦头，能现身一见吗？”
老秦头虚无缥缈的嗓音立刻传出，如天外而来：“能，雪公子在香炉里立上三炷香，这样我就能借香显形。”
昆玄应了声，刚想捻香引火，手掌忽地一顿，转身出了祭堂。
老秦头诧异道：“唉，雪公子，你不想见老秦头了？”
昆玄不答话，老秦头嘀咕一句：“这小子是不是想动歪脑筋？可他也不知道怎么对我不利啊。还是跟着去看看，要稳妥些。”
寒缘梦小脸煞白，呆立在原地，喃喃自语：“怎么还有鬼？怎么还有鬼？唉，小老爷等等我。”
寒缘梦追出的身影，没一会儿就重新回来，只见昆玄左手托着盛满米粒的碗，右手提了张椅子，在祭堂的角落处摆好，点上三炷香后，退后几步，等待老秦头现身。
寒缘梦紧紧靠着昆玄，谨慎地盯着虚空中时聚时散的烟气。
老秦头无奈一语：“雪公子好歹用这只香炉吧，给我摆个碗算怎么回事？”
昆玄语气略有歉意，道：“实在抱歉，家中香炉仅有一只，用来供奉先父，就不方便再提供给老秦头您了。只好委屈您将就将就了。”
老秦头嘿然一笑：“罢了，人死如灯灭，生前显赫生后空，是我着相了。雪公子我这就出现了，您看好了。”
话音未落，缭绕的烟雾浮空搅动，瞬息间化成一名面相带善，拄着拐杖的老爷爷，老者眉长盖目，须长过胸，对着昆玄弯腰一礼，道：“嬴秦，嗯上古秦朝第十五代君王秦衡荣，见过雪公子。”接着对寒缘梦笑着打招呼：“小姑娘，你好啊。”
昆玄端详老秦头片刻，觉得这手凝烟成影太精致，不仅比梁宗荣的借灵成影更加玄妙，连人影本身都清晰很多。
寒缘梦则是打量老秦头，心想：“这老爷爷，比那什么梁，和善好多啊，眼睛好好看。”
老秦头笑嘻嘻地接受二人的审视，等燃香明灭几次后，方道：“雪公子，让老秦头现身，是答应了我的请求？”
昆玄点头道：“是的。我答应了你的合作请求。但我需要先看见你的诚意。”
老秦头颔首道：“好的，好的，老秦头我是最有诚意的，不知道雪公子是想看到哪种诚意？是老秦头我先出点黄金？还是先教授你一些玄术？”
“看来以后和缘梦交流，不能在府里了，这老秦头对府内大小事都是了如指掌啊。”昆玄心里嘀咕一句，随即道：“既然你已经发现了我的窘境，那就请你先出些黄金，应应急。”
老秦头点头表示明白，身影消失前，言说让昆玄稍等一会儿，只见老秦头的“画像”消失，凝聚的烟雾蹦散后如雨滴落地，就此消失不见。
寒缘梦吃惊地望着这一幕，道：“小老爷，您看到没有？好神奇啊。”
昆玄凝望着烟雾滴落后，没有一点痕迹的地面，心想：“这老秦头比梁宗荣危险不少啊。”想完看着腰间的逆龙匕，回想起梁宗荣惧怕的一幕，心中继续道：“看来，只有能让这些古纪鬼魂忌惮的，唯有罡气。”
等了片刻后，燃香上的烟雾重新凝聚出老秦头的模样，吧嗒一声，只见烟雾中掉出一块半个手掌大小的黄金，在地上翻滚几圈后，落在了寒缘梦的脚边。
寒缘梦小嘴大帐，不可思议地看着黄金，用脚尖碰了碰。
昆玄抚掌称赞道：“秦君主手段高明啊。”
老秦头回道：“比不了雪公子您心思剔透。”
昆玄察觉老秦头话里有话，觉得自己刚才不让老秦头借香炉中的香火显形，确实有些不够坦诚，考虑到未来和老秦头的合作，当即道：“老秦头，开诚布公地讲，你借我供奉家父的香火显形，我担心会影响在幽冥的家父，《广闻杂记》中不是记载：‘亲人奉香，指魂前路’？神鬼之说，我以前是不信的，现在已是信了。毕竟，我也是见识过幽冥司游人的。”
老秦头满意道：“雪公子如果憋住这番话不讲，老秦头我可就要揣测你的用心了。但雪公子能如此坦诚，那我们合作的基础也是有的。至于借香火显形，咳咳，幽冥之事，飘渺难知。雪公子的担忧也是正常，换做是我，也会另立香火的。”话锋一转：“幽冥司游人......那梁姓小子醒的比我早，结果，唉，运势不佳，撞上了司游人。”
那天梁宗荣讲的琐碎，可仍旧透露了许多古纪秘辛出来，诸如中古灵退，远古玄兽，道寿八百等。昆玄当时听得心痒难耐，早就想请教更多，可惜梁宗荣被幽冥司游人给抓走了，还捎带上两个南诏人贩子。
转念间，昆玄想到梁宗荣张口“汝”，闭口“吾”，面前的老秦头则更像光复后的人族，不由好奇道：“老秦头，为什么你不像梁宗荣那样子，张口闭口用古言，还称呼我们为野菜？”
老秦头笑了笑，道：“让人迷失的不是贫穷、财富或者困境，而是傲慢。梁宗荣他认不清现实，苏醒后的他，以为自己还是那中古梁国的君主，视生灵如草芥，不知退让，不懂妥协，不明隐忍。最终，他回归了幽冥。前车之鉴，老秦头我自然要更贴近现在的人族一些，所以趁着今天有外人进府，就偷偷学习了一些他们的交流方式。”
昆玄继续问道：“老秦头，你为什么不被幽冥司游人收走？”
老秦头看了看仅剩三分之一的燃香，道：“老秦头我没被幽冥司游人收走，大概是灵归之夜我意识刚苏醒，且魂体未成。结合上古的传说，我猜测幽冥簿可能是它只记录神念完整的魂魄。故此，我逃过一劫。司游人，唉，司游人在上古就有传说，据说他们是凭簿办案，有名则拘，无名不管。灵归大雨那天，也是我第一次听到他们的声音，呵呵，和真人一样，也不知道他们的长相是什么样子？”
昆玄拿起寒缘梦手中的黄金，翻转察看一阵后，道：“既然合作，就要有来有往，老秦头你显示了你的诚意，那老秦头你需要我展现什么样的诚意呢？”
老秦头粲然一笑，道：“麻烦雪公子把那颗人心草让给我，价格还可以再商量。”
昆玄一愣：“人心草？可以帮助武修提升进阶先天几率的草药？”
老秦头摸了摸拐杖，道：“是的，就是它。雪公子可能不知道，人心草培育得当，是可以结出人心果的，这种果子，在上古是安魂的良药，是问心境冲击问丹境的必备灵药之一。当然，当下老秦头我只能用来稳定自己的魂魄了。冲击问丹境是以后的事情了。”
昆玄试探道：“不知道问玄路的境界怎么划分？”
老秦头诧异道：“那梁宗荣没有讲？”刹那回神后，摇摇头，叹道：“狂妄自大害死人啊，雪公子，问玄境界取九为数，分别是问气、问罡、问丹、问心、问君、问真、问仙、问天、问玄。又被划分为下三境、中三境、上三境。”
昆玄稍作回忆后道：“梁宗荣提到过‘后三境’的说法，应该代指问仙、问天、问玄。这是中古和上古的不同吗？”
老秦头笑道：“应该是的，毕竟我也没活到中古。”
昆玄又想说话，却听老秦头告罪道：“雪公子，燃香将尽，我也没有多余灵力调用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回府休息了。”言罢，又是一阵烟雾化雨，又是落地无痕。
寒缘梦道：“小老爷，秦爷爷是真累了？我看他脸色没有变化啊。”
昆玄轻笑道：“谁知道呢？可能鬼魂的面部是僵硬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寒缘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小老爷，那株人心草真要给秦爷爷？”
昆玄确定道：“给他吧，顺便讨教人心草怎么结人心果。域境里人心草虽然稀缺，但还是可以找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