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既以天下为棋,如今的天下乱局初现,又有几人堪做执棋者?
涼渊凝眉,将手中的棋子捏的很紧,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脸上。大局将至,天下将乱,乱又何妨,终究他会是执棋的最后一人。
涼渊静坐了一会,唤了在外面伺候的小厮:“你去看下芳华苑的情况。”“是,公子”小厮赶忙的去了。
不多时小厮进来回禀:“奴随红衣姐姐进去,只远远的瞧了一眼,公主现下看起来是暂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奴却瞧着公主的呼吸较常人更弱了许多。”
“照你这么说,你却是觉得公主这气息有些非同寻常?”涼渊抬手在棋盘上下了一子,小厮恭恭敬敬的回道:“只是奴瞧着,这气息似是已经到了濒危的地步了。”
“哦?红衣未曾说些什么?”涼渊问到,“未曾。”“丘鈇,往日可是你最了解红衣的,怎的如今连个消息也看不出了呢?”涼渊的语气在最后如锋芒一样刺中了丘鈇。
只见丘鈇不卑不亢的说:“这人离开久了,有了好日子,怎会想起旧时的东西呢?”涼渊嘴角凝出一丝凉薄笑意:“这倒是了,只不过你与红衣是有情意在的……”他手指敲了敲桌子,丘鈇敛眸:“情意有时候是最做不的数的。”
涼渊抬手让他退了出去,他在棋盘上下了最后一子,起身往清风阁的方向走去,这棋子刚刚上棋盘,怎能让它轻易的废了呢?
清风阁内,温子然正在重新包扎着自己的伤口,下人回禀北凉端瑞郡王到了,他愣了愣,将袖子遮住,起身往门口迎接。
“端瑞郡王”温子然躬身行了礼,涼渊受了他的礼,待两人坐下,随从为两人上了茶,温子然带着他一如既往的温润的笑开口道:“郡王此来是为何故?”
涼渊道:“与先生下上一局。”“郡王称臣下为先生,这……臣下自是不敢当的。”温子然笑道,只是那笑容中带了点点锋芒。
“世人传说文山先生为向章先生之独子,自幼聪慧机敏,年仅六岁就被宗师孟老收其为弟子,因着其母家未有儿子,那孩子便随了母姓。但据我所知,二十年前有一皇室有双生子诞出,因其乃双生之子,皇室向来不容双生子,如此便是二择一,其母不忍,于是留一子留于皇室,一子送于母家由已嫁于向章却多年无子的温若微抚养,温若微乃温家幺女,不忍其姐因此骨肉亲情隔绝,故那孩子随了母姓。”
涼渊喝了一口茶,继续慢慢道:“其实那孩子的父亲也是知晓孩子存在的,他也曾悄悄的去看过,只不过么,皇室定下的规矩自是难改的,论私心,他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皇室中。”
“不过正是这么一送,却意外的保留了那父母的最后一丝血脉。那孩子的兄长从小便体弱不堪,未活几年便殁了,其母悲痛欲绝,不多时身子便一日一日的弱下去,到最后竟然跟着一同去了,其父也因此自绝于其母灵前。”
涼渊叹口气:“没想到他们真的做到了生死相随。”
温子然的笑意不变,只不过那笑容里多了几分冷硬:“端瑞郡王讲的这个故事确实是感人得,只不过莫要入戏太深。”
涼渊轻笑:“先生莫要将话说死,这两个孩子的名字以“”湛湛露斯,在彼杞棘。显允君子,莫不令德。”而起,这一为燕轻显,二为燕轻允。而我所知的那个孩子的小字却是由燕后亲赐,以“怀瑾握瑜兮,穷不知所示”中瑜为字,希望这个孩子温润如玉,才满京都。”
“而后在那孩子十岁的时候,确实如燕后所说,聪慧十分,小小年纪却是才满京都。那孩子因知晓自己身份,也知兄长父母的逝去,所以他所学的便是医术与策论,以求保亲人安稳。”
“再后来,燕后难产,御医皆无方法,唯有小小年纪的他保了燕后母女平安,也就是他婶母的平安,后来燕后为女儿取得小字便是“瑾”字,怀瑾握瑜,便是愿他们一同相伴。后来少年留在京都伴瑾华长公主长大,以二十岁的年纪被封为丞相,位极人臣。”
“接下来还由我在讲下去么?文山先生?又或者是燕轻允?”温子然的笑意凝固在了嘴角,他抬手为涼渊续了一杯茶:“端瑞郡王的故事讲的着实让人沉迷于此,只不过端瑞郡王知道那人得身世,却也得知那人的性子便是最受不得威胁的。”
“有时候威胁不失于一种好办法”涼渊轻笑:“就如这茶,旁人煮得自是比不上文山先生,纵使再为可口,这茶摆在面前也只是用来解渴的工具罢了,若是先生煮的,这茶自然就如同良药,医人之旧疾了。”
温子然笑道:“若是如此,倒也是我的不是了。招待不周,待子瑜为郡王煮上一壶好茶再来下棋罢。”涼渊笑道:“如此,我便沾先生的光了!”温子然颔首,命人抬了茶炉,重新换了茶具换了新茶。
只见他捡了几块红炭置于茶炉内,又将一旁的一小块的小木枝放于炉内,将茶罏放置于炉上,茶叶入罏,又添之以梅花雪水入内,方开始煮茶。
水初沸时,添食盐入内,第二沸时,温子然舀出一瓢水,再用竹夹在沸水中转圈搅动,用“则”量出定量的茶末,于沸水中心投下。过一会,水大开,波涛翻滚,水沫飞溅,就把刚才舀出的水掺入,使水不再沸腾,以保养水面生成的“华”。接着他从锅里舀出隽永,(锅里舀出的第一碗茶汤叫“隽永”),放在熟盂里。(以作育华止沸之用)
“如此,便可用了”温子然温然的笑着,为涼渊添了一杯茶,涼渊抚掌笑道:“闻先生善于茶道,如今果见益了!”温子然淡淡一笑:“今茶也品了,这棋就开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