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咳咳咳……”
朦胧的黑暗里,灰尘四散飞扬,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腥气。
渔弦从地上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四处打量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明明被经年的灰尘所覆盖,却给人一种潮湿阴冷的感觉。
他向前走了两步,脚尖似乎踢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
“这是什么?”
渔弦蹲下身子,用手仔细抚摸。
手感冰凉粗糙,上面有密密麻麻的纹理,应该是类似于石板或者铭牌之类的东西。
顺着纹理的方向游走,一段文字出现在脑海中:
“我早就知道无论我活多久,这种事情还是一定会发生。
河流尽头存在着什么?
权柄之上,只有他可以生命永续。
该死,这一切都是阴谋!”
石板是可以活动的,渔弦试着将它按了下去。
咔嚓。
被完全按进地面的石板仿佛触碰到了某种活动机关,释放出淡淡的橘红色光线,紧接着,无数一模一样的石板随之点亮,宛如一片浩瀚星海。
渔弦喃喃道:“想不到渔火镇灯塔的地底居然有这么一片这么大的空间。”
黑暗褪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巨大的地窟,地面发光的石板之间生长着稀疏的蕨类植物,岩壁密密麻麻地爬着黑色藤蔓。
沿着石板向前走去,渔弦的目光逐渐被每一块石板上的字迹吸引,其中大多数是晦涩难懂的诗句。
大约走过百米之后,发光石板上的内容发生了变化:
“这是……炼金配方?”
脚下的石板上赫然写着:
“一号药剂——谎言药剂:‘善良者的心血’慢火煮沸,加入一个标准药匙‘血亲的骨灰’,半标准药匙‘情人的眼泪’,完全搅拌均匀之后,倒入十枚‘邪眼蛙’的眼球,熬至金黄透亮即可。”
“这是谁创造的配方?”
渔弦抿起了嘴,这种药剂闻所未闻,配方里的每一种原料都似乎充满了恶意。
他看向了下一块石板。
“二号药剂——菩萨快乐水:十个标准药匙‘发情黑猫的尿’,一根‘情人的弯曲毛发’,半源克’致幻草’粉末,加水任意比例稀释,配置完成后可以根据放入水果调整口味,如:树莓味,不同种类的致幻草分别可以令使用者产生螺纹、触手等美妙体验。”
渔弦脸一黑,感觉创造配方的人可能不太正经……
谁会去做这种变态的东西?
他快速默念几遍,将配方牢牢地记在心里,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生死液”、“生死人肉白骨汤剂”、“混乱汤”……
无数怪诞奇异的配方被牢牢地刻在发光石板上。
怕和“菩萨快乐水”记混,渔弦并没有再去细看。
他怀着批判主义精神决定,等回到孤儿院一定要尝试一下这种邪恶的药剂。
当然,绝对没有什么别的目的,主要是想认清它肮脏的真面目……
发光石板的尽头屹立着一座巨大的黑色石碑,上面布满了灰尘,似乎经历过一段很长的时光,边边角角已经不再完整,缺口也被流动的空气打磨圆润。
渔弦走到石碑前,用手清理干净上面的灰尘,露出四个硕大的学识铭文:
埋骨之地。
下面是一行小小的通用文字:
逝者长眠之域,圣者安息之所,狂信徒与家仆终将追随他的足迹,见证圣人终了的结束日。
署名是“殉道者”。
“这是狂信徒和家仆为圣者立下的墓碑吗……”
渔弦想了想,从地上抓起一把土擦上去,再次将石碑覆盖在灰尘之下,隐藏自己来过的痕迹。
绕过墓碑,是一片墓地。
“这些……全部都是合葬的殉道者?”
渔弦眼睛微微睁大了——眼前的场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如果加上这片墓地的话,这片地下空间几乎囊括了一整条中心大道的范围!
黑色的墓地无边无际,形成一个个小山包一样的土堆,泥土的潮湿让青苔和蕨类植物疯长。
空虚而阴冷。
每一座土堆前面都立着一块石牌,上面挂满了漆黑扭曲的藤蔓。
石牌没有名字,以简单的“家仆”或“狂信徒”作为区分。
渔弦咽了咽唾沫,虽然殉道的行为他并不认可,但这片壮观的大型墓地还是给他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冲击。
这个世界的圣者地位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崇高的多,渔火镇居民永远想象不到,在他们的脚底下,陈列着成千上万殉道者的尸体。
甚至有可能有一具圣尸!
走过这片墓地,终于来到了地窟的尽头。
四周都是垂直的山崖,微弱光线中,渔弦看到了一座地下湖泊。
这里,就是那浓烈腥气的源头。
光线蓦然亮起,湖泊的两边排列着十二座生锈的、污浊的巨型钢铁盔甲,他们手持足有三四米长的宽剑,眼眶的位置释放出火红的光线,照亮了整片湖泊。
里面并没有想象中清澈流响的湖水,大量催人欲呕的黄白色液体被照的宛如岩浆,表面上不时冒出一个巨大的气泡,破裂的瞬间,酸腐的腥气喷涌而出。
“主人,这是什么?”渔弦捂着鼻子吐槽道,“太恶心了,这玩意儿是脑浆吗,怎么这么腥?”
出乎他的意料,恶魔第一次发出清脆的笑声:“你猜对了。”
“真是脑浆!”渔弦噔噔噔后退几步,道:“这得多少个人的量?”
“一个。”
“一个?”渔弦惊讶道:“这量有点大啊……”
阴影忽然幻化成黑色烟雾,渔贤从里面走出来,四只黄金竖瞳闪闪发光。
他发出轻轻的笑声:
“脑浆,体液,骨髓,血浆……它是一种混合物,这么说好像不确切,应该说它是一种炼金产物,来源于学识序列一位圣者的尸体。”
说完,又似乎无意的喃喃道:“当然……是不是尸体还不一定……”
渔弦点了点头:“那我们要找的酒鬼因子在哪里?”
恶魔渔贤笑眯眯的指了指湖泊里恶心的“炼金产物”,说:
“就是它。”
“就是它?”渔弦脑海里面突然冒出了不详的预感,“那,那我要怎么种植它?”
“很简单,把它抹在额头中央就行。”恶魔玩味的笑道。
渔弦长呼出一口气:“那还行……”
“但是!”渔贤忽然打断了他,脸上的笑容变得邪恶起来:“那是常规的做法,彻底种植成功至少得一个月时间。”
渔弦面如死灰:“所以……”
“所以你得喝下去。”恶魔笑容纯真的像个一米九的宝宝。
果然!
他就是想整死自己!
这家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我就知道……”渔弦表情没有丝毫波动,“说真的,你不觉得这很反人类吗?”
他的目光落在黏稠的黄白色“湖泊”上,透过可见度极低的液体,依稀可以看到湖底有一个巨大的黑影。
那是一个沉睡着的庞然大物。
恶魔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
“反人类的不是我,而是对‘酒鬼因子’展开研究的酒鬼,‘酒鬼因子’的产生本来就是一个意外,说起来这还和你们火焰与炼金序列有关,开创你们这一序列的圣者就是火焰与炼金使。”
“他把一生的时间用在研究灵药上,穷尽所有的精力去追求永恒的寿命,在经历过无数次失败之后,晚年心灰意冷,从灵药转向了魔药,虽然并未完全成功,但也获得了极为漫长的寿命。”
“但是,再长的生命也是有尽头的,他倒下后,身体里开始源源不断的涌出一种黄白色液体,对,就是你看到的这种,再后来你就知道了,名为‘酒鬼’的纯血人类悄悄在这里建立了实验室,想要窥探圣者漫长生命里蕴含的奥秘,最终从这些液体里发现了一种神秘物质并展开研究,这种物质也被他命名为酒鬼因子。”
“酒鬼在这里使用妖怪和混血人种进行大规模的人体实验,虽然死亡人数远远超出预计,但他发现,酒鬼因子可以无限制增强人体的再生能力,据说只要种植成功酒鬼因子,就可以获得接近‘不朽’的奥秘!”
“湖面”汩汩地翻涌着,味道浓郁,知道了这些液体具体是什么之后再看它们,渔弦总觉得无法将它与“炼金产物”对应起来,甚至对“炼金产物”这个词都有些无法直视。
在他的想象中,高级的炼金产物披着神秘与梦幻的面纱,充满不可思议的伟力。
可眼前的场景却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诡异邪恶感。
“就没有别的种植方法吗?”渔弦慢慢走到了湖边,蹲下身子注视着浑浊的黄白液面。
恶魔笑了笑:“有倒是有……但是在那之前,你得先解决了它们!”
黄白液面如同一面镜子,倒映出一座巨大的钢铁盔甲,眼眶里喷薄出火红的光焰,它举着一把将近五米长的宽剑,猛地砍向了自己!
渔弦迅速回头,侧过身子从地面上扯出一根藤蔓,双手将两边拉直挡在了半空中。
当!
火花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回荡在空旷的地窟里,一道身影直接被恐怖的力量劈砍得倒飞出去。
他的眸子中鲜红如血,四枚刺金齿轮闪闪发光,手中的藤蔓不知何时变成了被砍为两段的黄金。
“咳咳咳……”
渔弦嘴中流淌出一串串血液,握着黄金藤蔓的虎口血流如注,胸前礼服内衬灰白色衬衣被平滑的切成两半,被喷涌而出的血液染的鲜红如洗。
那里,皮肉外翻,露出一道斜贯上半身的、深可见骨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