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也笑了,摇头道:“兄台真是个不吃亏的人,不过我的名字却不能告诉你”转头看了看桌上的菜又道:“打搅兄台用餐真是不好意思,这样吧!这顿酒菜就算在我身上”说罢回头向站在不远处了一个家人摆摆手。
家人虽没跟过来,但离着也并不远,陆游同他们主人的谈话,他们都听见了,见年轻人摆手立刻就明白是什么意思,躬身施了一礼后转身离开了。
虽然有人给自己付帐,陆游却没有丝毫感激的意思。淡然道:“你给我付帐,我也不能告诉你,而且我也不会谢你,现在你可以走了,不要影响我吃饭”
年轻人微微一怔,不过随即又笑了起来,笑着道:“兄台真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人,交个朋友如何?对了,这楼下实在太嘈,我们去楼上吧!我让人把单间再收拾一下,我与兄台对饮几杯”顿了一下又道:“我们不要再提名字的事了,我不问你,你也不要再问我,这样总可以了吧?”
陆游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一点火气都没有?自己这么驳他的面子,他竟然还要和自己交朋友?顿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陆游原本也是个喜好交朋友的人,而且此时正想从他身上打听絮儿的事。当下微笑着站起来道:“朋友也是我见过的最有意思的人,既然你这么诚心要请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你可得小心些,我这个人可是千杯不醉,别到时候你掏不出银子,还得我来给你付帐”
年轻人听陆游说的有趣,忍不装哈哈”一笑道:“那还是由兄台来付帐好了,别到时候我拿不出银钱来,酒楼掌柜因为认识我而把我放掉,把你压在这”
陆游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年轻人真的很有趣,很自己很对脾气,看来这个朋友真是要交一交了,大不了把名字告诉他就是了,自己的名字也没什么见不的人的。不过好象也没那么简单,最好还是先从他嘴里知道那张画的事。
在下人的引领下,陆游带着絮儿和老刀同年轻人一起来到楼上。同楼下喧闹的环境相比,楼上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
楼上正厅并不是很大,正中摆放着一株陆游也叫不上来的绿色植物,有点象树,却显然不是,树怎么可能会种在楼上?一个个单独的房间呈圆形分布在四周,虽偶有欢声笑语传出来,却也是若隐若现,显然这里的隔音做的非常好。而且楼上还闻不到一丝油烟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给人的感觉这里并不是酒楼,更象是一家茶楼。
年轻人的手下办事非常麻利,陆游他们来到楼上的时候,单间已经收拾完毕,而且还沏上了一壶香茶。
请陆游坐下,年轻人坐在了陆游的对面,一抬头却见絮儿还站在陆游身边,忍不住奇道:“姑娘怎么不坐?呵呵!你哥哥不会那么严厉吧?在外人面前连坐都不让你坐”
陆游回手拉着絮儿坐在自己身边笑道:“我这小妹就是腼腆,见不得生人,倒让你见笑了”
年轻人摇头道:“无妨,女孩子嘛,就应该是这样。听兄台的口音不是京城人氏吧?”正说着,几个年轻靓丽的侍女蝴蝶穿梭般将酒菜端了上来。楼上楼下的待遇果然不一样,不但侍侯的人换了,看得出来,酒菜也要比楼下强上很多,而刚才在楼下见到的那两样菜也摆了上来,不过看上去更精致些。
陆游心说“来了,我就说你没那么好心请我吃饭,这么快就想套我底了?嘿嘿!哥们我是那么好对付的吗?”当下微微一笑道:“我们确实不是本地人,其实我们是打算去扬州的,只不过顺道路过这里,就停下来逛逛,这不就认识你了吗?呵呵!我们也应该算是有缘吧!看你的样子,一定是个不小的官吧?”心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摸摸你的底。
年轻人笑了,摇摇头道:“兄台错了,在下并非朝廷官员,不过我还是同意兄台说的那句话,我们确实是有缘,来,就让我们为有缘干一杯”说着端起酒杯对着陆游遥敬了一下。
陆游也端起酒杯回敬他一下,心中飞快地转着念头,怎么才能让这小子谈谈画的事呢?喝了一口放下后点头道:“确实是好酒,很长时间没喝到这么好的酒了”随即又摇了摇头道:“不过这酒虽然好喝,却不太适合我们男人喝”
听陆游这么说,年轻人来了兴致,忙放下酒杯追问道:“那以兄台之见什么样的酒才适合我们男人喝呢?”
陆游有意难为他,昂然道:“烧刀子、二锅头,喝下去得感觉要象喷出火来才行,那才是我们男人该喝的酒”
年轻人皱眉道:“烧刀子我好象听过,二锅头是什么酒?怎么从来都没听过?不过兄台说的烧刀子酒性虽烈,却似乎…”说到这顿住了。
陆游知道他想说什么。淡然一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想说这种酒不适合象你这种身份的人喝是吗?确实,这些都是上不了大雅之堂的劣等酒,不过我希望你可不要瞧不起那些喝这种酒的人,没有这些穷苦人,你们这些人那来的锦衣玉食?怎么住的上高楼广厦?”
脾气这么好的人陆游还是第一次遇到,可他越是这样,陆游就越觉得他别有用心,所以忍不住总是开口刺激他。
年轻人的脸色果然变了一下,不过随即又恢复了自然。点头道:“兄台教训的是,在下吃的虽是锦衣玉食,住的也确实是高楼广厦,但心中却从未忘记百姓之苦,常自告戒自己切不可因贵生骄,只可叹在下实无心官场,不然也定要为百姓多做一些事情”
陆游这回是真有点傻了,呆呆地看着年轻人心说“这哥们不会是有病吧?我这么说他,他都不生气,难道他天生就是软骨头没脾气?还是故意装出这副样子来骗我,从他的穿着、气度和说话的语气来看,他显然不是一般的官家子弟,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没有脾气?他到底是什么人?不行,我还得再试试他”
见陆游呆看着自己,年轻人不由苦笑一下道:“我知道这些话兄台可能不信,但这确是我的真心话,或许过些时候吧!我也许会出去做些事情”
陆游皱起眉头道:“只坐在家里想和说有什么用?你不妨去边关走走,去看看那些被契丹人欺辱的百姓们,看看他们都是怎么生活的?或许你就该知道你该干些什么了”
听陆游说完这句话,年轻人猛地站起身来,失声道:“兄台真是从边关前线回来的?”
“是他反应快还是我说漏嘴了,他怎么会想到我是从边关来的?”陆游好奇地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从边关回来的?”
年轻人微微一笑道:“兄台风尘满面,说话语带北音,在下实在想不出兄台还会是从什么别地方来的”
事已至此,陆游只好点头道:“不错,我是从雁门关回来的”
听说陆游来自雁门关,年轻人神情中又露出关切的神色道:“朝廷大军新败,雁门关一带现在是什么情形,兄台能对我说说吗?”
陆游心说雁门关现在是什么样我怎么知道?不过说到雁门关,陆游自然而然就想到杨家父子的身上,心头火起。怒哼一声道:“什么情形?若不是有人给契丹人通风报信,杨老将军怎么会死?朝廷的大军又怎么会败?更可恨朝廷对这些卖国贼竟如此宽待,就不怕前线的将士心寒吗?”
年轻人愣了一下,盯着陆游道:“兄台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虽然有人交给万岁一封透露我军情报的通敌信,但信上并没有说这封信是谁写的,况且这封信的来历还很是问题,朝廷又怎么能只凭一封来历不明的信就处置朝廷重臣呢?”顿了一下又道:“兄台可是来自军中?”
陆游听完年轻人的话不由呆住了,他凭着一份义愤将信送给杨家,原本以为可以用这封信为老将军讨回公道,却忽略了这封信的来历问题,有谁会相信这封信是他从那个监军的会中偷出来的?即便由他亲口说出来恐怕也没人相信。心中忍不住暗叹,正如杨延昭所说,自己对于官场上这些东西实在知道的太少了。
年轻人见陆游,忍不住又追问一句“兄台怎么了?兄台真的是来自军中吗?”
一时间,陆游突然感觉有种说不出的疲倦。黯然摇头道:“我没当过兵,谢谢你的款待,我有点不舒服,告辞了,有机会的话我再回请你吧!”心灰意冷下竟也忘了画的事。
年轻人显然没想到陆游竟突然要走,忍不住开口挽留“是在下什么地方得罪兄台了吗?若是有的话,在下给你赔罪,刚才兄台所说之言句句珠玑,在下还想再聆听教诲,兄台为何急着要走?是有什么紧要事要办吗?”
说实话,陆游对这个年轻人的印象真的很不错,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决不是那种纨绔的世家子弟。只是在知道自己一番努力付之东流后一下就失去了谈话的兴趣。
摇头道:“你没有得罪我的地方,只是我今天有些累了,改天吧!改天我们再谈”
年轻人见陆游执意要走,只好点头道:“好吧!不知兄台住在那里?在下好去登门求教,若兄台还没有住的地方不妨住在我那里,我家中还有些闲置的房舍…”
“谢了,我们已经有住的地方,改天再谈吧!”陆游可不想把自己住的地方告诉别人。冲着年轻人拱了拱手,带着絮儿老刀,急匆匆地走了。
年轻人一直跟着送到酒楼门外,看着陆游等人远去的背影,不由发起呆来。
一旁的家人忍不住道:“王爷,这个人简直无礼至极,待属下把他拿下送交府衙吧!”
年轻人微微一怔道:“你拿人家干什么?人家犯什么法了吗?”说罢扭头看着陆游远去的身影淡然一笑,自言自语地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