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那里是我最初产生对家产生的味道，寂寞悠长，儿时乡村的泥土间总四散出灵魂无可言表的幽香。
“噗突，噗突……”我脚下的这条路，这狭小而又幽暗的乡间小道，是唯一从十里铺通向古道的土路，你知道吗？狠狠地踏在上面土泼撒开来之前就会感到软绵绵的。
“闭上眼睛!”婆婆一边牵着我的手，小声说道，嘴里还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我实在感到不耐烦，她那么小声，不远处的野狗嗷嗷的叫喊声都盖过她的声音了。还有，她怎么知道我睁开眼睛了分明就是闭着的，这都一路唠叨四五遍了。
她越是这样说，我就越是好奇。把眼睛眯成一条缝来看，路上果然什么都没有，漆黑一片。当然也并非如此，还有前面石桥上月光撒下的银霜。
婆婆总叫我闭上眼睛走路，是有一套说法的。
古道，凡是太阳下山的时候，就是污气浑浊的时候，这时候阴间的大门就会小小的开一个缝，就让小鬼先出来沾染些白天还未消净的阳气增加寿命。凡是有小孩子，他们是首要吸食的。
因为阳火旺，人气纯，还专门从小孩子的眼睛珠里吸，闭上眼睛就没法。要是半夜十二点再有人出来那可要不得啦！它们可不吸人气，阴间大门大敞大鬼就要直接出来吃人啦！
每每婆婆讲起这些，就在油灯前瞪大了眼睛装出大鬼吃人的态势要我睡觉，这我当然是不怕的，但我还是乖乖钻进药草味的被窝里，因为害怕爷爷的鞋底。
才想到这些，一个大转弯。眼皮前面红光闪烁，这就是到院里了。
没有婆婆的提醒，我自觉的把眼睛睁开灯光敞亮。不过只能蹑手蹑脚轻轻推开门。往屋里一看，爷爷正敞着膀子侧躺在床上抖着脚面向墙壁，左手拿着蒲扇给自己扇风。
婆婆紧跟着进来，与我的动作相似都不想打搅爷爷的好鼾，径直往里小屋走去。
爷爷仿佛屁股上长了一只眼似的。就在我们刚要推开布帘子的时候，他长嚎一声，把我和婆婆吓了一哆嗦。
“啊，那龟儿，咋子嗦!”
他坐起身子来，胸前那称坨大小肉块抖了又抖。脸上的赘肉也随着吼声打起破浪鼓似的啪啦啪啦。
婆婆把手中的黄色的小票递给爷爷并指着小票说道:“那乡士说了，本上扯下来就不好使啦，能拿的出来的只有七五的黑疙瘩。”
“撒子!那黑不溜秋，现在有爪子用？你这婆娘是不是没问清楚？啊!”
他这一声吼地更凶了，脸上的肉又噼里啪啦作响。眼看他眼睛细小的跟黑豆丸一样塞在了的光亮凸起额头的下面，就在手的作用下嘴被肥胖的脸颊夹着嘟了起来。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在这种场景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立刻看向了我，我也很识趣的立刻收起了嬉皮。
“黑幺儿，睡觉去。”
“诶。”
就在我走进小屋时，还能听到爷爷的吼叫，还责骂婆婆走路把土溅到了裤腿上……
那时如若婆婆不进屋，我是睡不着的。她通常在进屋以后点上油灯，坐在床边的缝纫机前，把机子放进去，把盖板一盖只留下桌面，摊开集市上搞来五六本拇指厚泛黄的书，对照着没有封面的字典，一个字一个字小声识读。
这时候的月光就早早透过窗户，偷偷趴在我的被子上。而我拢了拢头发，靠在窗口伸出双脚踩在下面的铁板上前后摇动。不一会，婆婆就向我嘘的一声，告诫我不要摇的太快。不然会发出声响惊动调遣着天兵的爷爷前来打我屁股。
每每看到婆婆在识字读文的时候，我惊异的发现面她的皮肤就会变得光滑细腻，并不全然。但是，当暖光照耀在她的面容上时，像极了坐在教室里聚精会神的年轻学生。炯炯有神的黑眸里跳跃着一只火种，燃烧着泛黄纸面助她走进文字的世界。
每看完一本，躺在草枕上就要给我讲两三个晚上的故事。
可是今天走进来的婆婆，坐在缝纫机前手上带着闪亮亮的一颗银色指环，嘴一咬线，在油灯下开始缝鞋底。
“今天还讲故事吗？婆婆？”我拖着脑袋问到。
婆婆看着我，笑了笑:“讲啊，干嘛不讲。等婆婆把鞋缝好就给你讲。”
“嗯嗯”
“那婆婆……”
“怎么了？渊儿”
“我很黑吗？是不是不好看。”
“嗨，怎么会，别听你爷爷的。这都新时代了，现在讲求的是美观，端正，咱渊儿一个不落。要不然，王，丁家那两个小子总找你玩哇。”
“是吗？嗯。”
“不过，记得婆婆给你说的话，谁都一样要亲不给，要摸就打。记好啦！实在不行就跑到家来，甭管谁你爷爷收拾死他们。”
“好，我记得了。”
听我说罢，婆婆佝偻着身子对着我微微一笑，又低下头去聚精会神的穿起线来。
暖光旁，盯着婆婆的胳膊一高一低规律而乏味。没怎么注意，我的倦泪就已经滑过了我的脸颊，还来不及擦拭，眼前的幕布就因酸痛缓慢水平合上了。
将近十年的时间，现在回想起来有两个晚上做的梦其中之一在今晚，简直可怖至极至今都心有余悸。
那是在不断黑暗世界的反复重叠里，我突然从山脊上摔落下来噗通一声，掉进了冰冷刺骨的寒潭里。我是会游泳的，但是在那梦里的感觉却是被深潭里的铁链拴住了脚踝不论怎样挣扎都是只待宰的鸭子难逃将要淹死的命运。
我的四肢开始从冰冷逐渐被麻木和疼痛的藤蔓所缠绕，盘上脖颈随后迅速勒紧。嘴里好不容易存留下来的一口气被瞬间放出。尽管我留下了一小口气，但还是有不少水钻进了我的口腔。我的脑子瞬间一怔下身不自觉一股暖流从跨下缓缓流出，我努力并住双腿想把这些尽可能温暖的留住......
突然间，一双温暖的手将全身抱出水面，将冻僵的我沐浴在春日的暖阳中。霎时，缠绕在我身上令人窒息的冰冷藤蔓消失了，我大口大口呛水她连连在后面小心翼翼拍着。也正是这样我迎着盎然春意般的妩媚阳光看到了她的正容。
皮肤细嫩光滑，扁塌的鼻梁框着圆眼镜下透出铮亮的黑眸来。梳着的两个小麻花辫一个在摆在胸前，另一个则在荡在身后。然后牵着一缕暖阳，冲我一个甜甜腻腻的微笑。我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正在她怀里哺乳的的幼儿。
我认不出她是谁，她存在在我的记忆里面似乎从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她抱着我的感觉，那种感觉又那么亲切，那么温暖。
朝阳的手抚着我的脸颊已经是八九点钟的样子了。我还慌乱着昨晚是否因为那个可怖的梦境导致尿床，腿间的触感安慰了我。
我只穿上件比我身子大上好几号听说是爷爷的白色麻布背心，把掉在左胳膊上的白色细带款在肩膀上，看看右边无恙这样就打大功告成啦，可我不大愿意踩在地上也许是因为早上的湿气重，踩在地上会感到寒冷的缘故吧。于是就跪在被子上叠被子，可是一个不小心，身体还是害怕重心不稳脚点下地来保持平衡。这下可好脚还是脏了，嘴上骂了一万句，虽然冷点吧，脚已经脏了不是。
龆龀女子贴着一件宽大的衣服就光脚跑出院子，能怎么样呢？
“都七岁了，龟儿！又不穿鞋，还不晓得穿衣服？”
坐在门口手拄拐杖的爷爷朝我一挥，我仗着身子细躲了过去。而且那时只管有些紧了，跑出来解决，还哪顾了这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年岁小，还是说脑子蠢笨，也丝毫不在乎脸面礼节。当然，另一方面我见到村里来往的行人见到诸如这般也是见多不怪。稍稍年长几岁就削了削脸皮，也就不再有了。
那时还不记得父母家住在哪，但是对于记下爷爷奶奶家这是却是门清。庄子上分为内家与外家打从住人人家往这数就是第九户也就是外家的倒数第二户最后一户就紧接着个拐角路，后面还有没有村子这就记不大清楚了。十分想到最后一户去当孩子，因为那家里热闹非凡半夜都能听到大声暄闹，自家总是那么的冷清。但因为舍不得婆婆的缘故这种幻想就在前不久打消了。
抬抬屁股还能看到站在岸边那棵杨柳树，而它的下面是一条小溪，近看清澈到透见里面五颜六色的小石子还有不少绿藻；扒开下面的石头没有指盖大的小河蟹小河虾就一股脑的钻进你的手心。回去拎上布鞋去洗脚连脚背都没不过的溪流你却想不到，还淹死过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