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波轻缓地起伏着，拍打着海边的石子。阳光投落到海面上，水流泛起银色的波光，在蔚蓝的天空下闪烁。在离海边稍微远一点的陆地上，一座别墅惬意地耸立在阳光中，白色的墙体反射着日光。
别墅中，竹兰同艾莉丝在一架茶几两边对面而坐，莉拉和黄瓜香则并肩跪坐在茶几的另一侧。太阳精灵俯卧在主人脚边，半眯着眼睛，一副正在打瞌睡的样子。
“没想到会出这种问题。”竹兰低声说道，“我只是去了一趟临镇……”
“不，不是您的问题……”艾莉丝连忙说道，“我们今天来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请求一下帮助而已。”
竹兰目光闪烁，略带迟疑地说道：“帮忙是肯定会帮的，毕竟我和小智也算老相识了。但是……你们描述的那个‘镜空间’……”她转过头看向莉拉，“莉拉小姐，可以麻烦你再回忆一下，除了镜子以外你还看见过什么吗？”
莉拉摇摇头：“没有。那里只有镜子。”
“真的？”
“真的。”莉拉肯定道，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如果硬要说的话，还是有的。”
“哈？”黄瓜香困惑地瞥了她一眼，随后如恍然大悟一般眨了眨眼，“你——你指的是那块石板？”
“嗯。”莉拉看向竹兰，“竹兰小姐，您说过那些不是真正的石板吧？”
竹兰眉头微蹙：“怎么了？”
莉拉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轻轻碰了碰太阳精灵的耳朵：“太阳精灵，能麻烦你帮我把那块石板拿来吗？就是我放在床头的那个。”
“Effie！”太阳精灵立刻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敏捷地从半敞的窗户窜了出去，直奔听潮镇的精灵中心。
“难不成你昨晚刚订下房就把那块板子放到床头了？”艾莉丝略带揶揄地问道，“我还以为你会用完就扔呢。”
莉拉眨眨眼。“我觉得不能那么轻易地把它扔了。毕竟……”她低下头，意义不明地看着地板，“也许它也并不是赝品。”
“什么？”黄瓜香睁大眼睛，一副受惊不浅的模样，“你怎么回事？”她抬手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没事吧？”
竹兰用眼神制止了黄瓜香：“先别这样，黄瓜香小姐。我倒是很好奇她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不，也没别的意思……”莉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底气不足，“我是说，那块石板——以及我们没看见的、但实际存在于那片区域的石板——都是阿尔宙斯自己的东西。”
“但那不可能吧？”竹兰指出，“神话里明确指出，全世界只有阿尔宙斯拥有那十六块石板作为生命之源，而且都是它自己随身带着的。如果海底下那些石板是真货的话，那就代表阿尔宙斯身上肯定没有了，而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莉拉咬了咬下嘴唇。“我不太了解神话，但我想这个神话我应该没记错。”她稍稍坐直了一点，“生命之宝玉的那个。”
“那个我也听过。”艾莉丝也加入了谈话，“是不是一个叫达莫斯的男人救了阿尔宙斯一命，为了报恩，阿尔宙斯就做了一颗生命之宝玉送给他的那个？”
莉拉点点头，肯定道：“就是那个。”
“你等会儿。”黄瓜香发表异议，“那个神话只是说阿尔宙斯给了达莫斯五块石板合成生命之宝玉，而且用完就会还给它。”
莉拉眯起眼睛。“有什么不对吗？”
“我的意思是，阿尔宙斯不可能把十六块石板都做成一块玉石吧？况且，咱们在海底遗迹看到的是石板，不是宝玉啊。”
“我也没说必须是宝玉啊！”莉拉反驳道，随后顿了顿，整理了一下语言，“我是说，阿尔宙斯很有可能是从自己那十六块石板中分别分离出一部分能量，再制造十六个基本相同的石板。”
“可它为什么要这么做？”艾莉丝大惑不解，“这不是正常逻辑吧？”
莉拉摇摇头。“我倒觉得这事儿很简单，因为骑拉帝纳。”她无视另外三个人大小不一的惊呼声，继续分析，“雪拉比也说过了，骑拉帝纳是阿尔宙斯亲手创造出来，后来又给放逐了的。但我相信，即使是创世神也不会对自己亲手赋予生命的生灵毫无怜悯之心的。况且，雪拉比说的很清楚，阿尔宙斯特别为骑拉帝纳制造了反转世界，让它进入里面称王称霸。从这个角度来看，阿尔宙斯的所有举动都不像流放，更像是软禁。而既然是软禁，那给予一定能源自然……”
竹兰忽然抬起左手插嘴道：“很抱歉打断你，但你刚刚一直在说雪拉比这个名字。”她的目光犀利起来，“你和它很熟吗？”
莉拉一时语塞。对于雪拉比，她一直保持着一种不远不近的态度，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它。不知为什么，雪拉比给她的印象让她完全没办法像信任其它小精灵那样信任它，不仅仅因为它是某种意义上的神兽。
“到底怎么回事？”竹兰逼问道。莉拉嗫嚅着试图找出合适的词语用来解释，大脑却不合时宜地一片空白，连“まぁ”之类的语气词都难以出口。艾莉丝和黄瓜香对视着，从对方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就在室内的空气即将凝固的瞬间，一声熟悉的鸣叫将莉拉从尴尬中拯救了出来：“Effie！”
谢天谢地！莉拉暗地里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它回不来了呢。她移过目光，看到太阳精灵粉红色的身影矫健地窜过窗棱，眉间宝石所释放出的念力正摇摇晃晃地托举着那块青色石板。她赶紧迎了上去，双手接过石板，说道：“谢谢你，太阳精灵。”
太阳精灵晃晃耳朵，眼睛眯成了两条缝：“Effie！”
竹兰看了看太阳精灵，眼神渐渐柔和。“当我没说。”她叹了口气，“现在，能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吗——关于这块石板？”
莉拉眨眨眼，暗自揣测危机是否已经过去。“之前您也说过，海底遗迹的那些石板是阿尔宙斯多余能量的副产物。而现在我认为，这些石板确实是副产物，但并非您口中的那种脱壳式的副产物，而是被主动放弃的能量。”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思路同刚刚被打断的部分连接上，“既然骑拉帝纳有被软禁的可能性，那阿尔宙斯给予它一定能量也是有可能的。这是相对的。”
“我看不出这两者有什么联系。”艾莉丝皱着眉头，“就算是软禁，也没听说过监狱长会给犯人赏金的。”
这个比喻可真不错，莉拉抑制住翻白眼的冲动，但我认为你的智商应该用在思考问题上，而不是跟我唱反调！
艾莉丝继续说道：“而且，就算阿尔宙斯可怜骑拉帝纳，给它造几块石板当饯行礼，那些石板也应该在反转世界里，而不是海底遗迹。你这理论根本站不住脚。”
“也不是完全站不住脚。”莉拉反驳，“我——”她顿了顿，硬生生地把“我听雪拉比说过”这几个音节吞回肚子里，“我看过神话里的有关描述。按照神话里的说法，反转世界的入口会存在于任何可以形成倒影的地方。我是说，包括镜子。”
最后一句话如同一颗不慎坠入水中的鹅卵石，在三位听众当中激起阵阵涟漪。“你刚刚说什么？”黄瓜香重复道，“那不是雪——”她及时打住了话头，因为莉拉正警告性地盯着她。但即便如此，那个“Ce”的单音节还是引起了竹兰的怀疑。黄瓜香心虚地挪开目光。“没什么。”她小声嘟囔着，“莉拉，你继续。”
莉拉看了竹兰一眼，继续说道：“而我们——我、小智、黄瓜香和艾莉丝小姐跌落进的那片区域，恰好全部是镜子。也就是说，那里很有可能是反转世界的一个入口。”
“也就是说，那里也算反转世界的一部分？”艾莉丝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这么说的话，那些石板出现在那里就不奇怪了！”她有些激动地站起身，“骑拉帝纳一定是把那些石板放在入口，用它们的能量制造结界，让外界无法通过正常的物理手段进入！”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的消失，屋子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寂静。艾莉丝有些尴尬地坐下身，干笑几声：“那个，也许吧……”
莉拉苦笑着对她眨了眨眼：“没什么，艾莉丝小姐。这正是我想说的。”这是实话。“反转世界的入口确实不应该那么容易就被发现。我想，我们之所以能进去，是因为那个漩涡。”她抬起手，制止了黄瓜香蠢蠢欲动的嘴唇，“漩涡是间接的入口。我们被卷进去，然后才得以到达真正的入口附近。而所谓‘真正的入口’……”莉拉深吸了一口气，宣布道，“就是那些镜子。即将被‘另一个我’拉进去的那一瞬间，我就意识到，那一定是通往反转世界的通道。”
竹兰开口道：“等等，你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的语气带着狐疑，“感觉自从牵扯到石板之后，咱们谈话的内容就一直在偏离主题。”
听到这话，莉拉愣了一下，随后咬了咬下唇，鼓足勇气，说出了自己真正的想法：“我想……嗯，我想我们可以从那些入口进入反转世界。”
“什么？！”艾莉丝再次从坐垫上弹了起来，“你疯了？上次你进去之后差点没命。咱们没法跟那些来自反转世界的家伙战斗！”
“说的没错。”没等莉拉反驳，黄瓜香也加入了话局，“虽然我一直是你最好的朋友，但那不代表我会一直认可你的决定。要我说，你的这个想法简直愚蠢。还在海底遗迹的时候，你就说过类似的话，而那时我和艾莉丝小姐就没有认同。现在也是如此。我不能看着你去送命。”
莉拉皱皱眉头。“但小智还在里面——也许还在里面。”她低下头，更改了一下措辞，“我们来这儿是为了对抗骑拉帝纳，小智他也一样。我们需要他，你没发现吗？”末了，她略带恳求地看着黄瓜香。如果说这种情况下还有谁能理解她，那也只有黄瓜香了。
但是，黄瓜香只是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我能看出来的，是你需要小智。”说罢，她站起身，对余下的人说道，“我想出去一下，呼吸点新鲜空气。”
“我也该走了。”艾莉丝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联盟那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莉拉张张嘴，但还是没能说出一个字来。她把希望寄托在最后一个还没发表意见的人身上。竹兰迎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我无法认同。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这个办法不到万不得已恐怕并不可取。”
“那你们想怎么办？”莉拉压住声音，但语气中仍不可避免地透露出恼火的情绪，“等骑拉帝纳自己出来再采取措施吗？万一它这辈子就不出来了怎么办？”
竹兰自顾自地抿了一口茶，没再回话。莉拉闭上眼睛，忍耐了一会儿，最后决定选择逃避：“好吧，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会儿。”她一边说，一边往门口走去，“也许等到神奥也被反转世界侵蚀了，您就会意识到这个方法是多有唯一性了。”
精灵中心里，莉拉独自坐在床上，默默地看着窗外万里无云的天空。太阳精灵横卧在她膝上，半眯着眼睛，耳朵几乎平摊在脑袋两侧。
黄瓜香还没回来。莉拉叹了口气。如果这件事连黄瓜香都无法接受，那是否代表它真的不可行？难道自己对小智的需要程度真的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以至于说出的话都几乎不理智了吗？她使劲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不管怎样，放着反转世界不管绝对是不可取的。已经有一名来自反转世界的人采取一定行动了，难保其他人不会遇到类似的情况。而小智八成已经遇到了，莉拉默默地补充道。就算单纯因为这个，我也得想办法进一趟反转世界，哪怕就我自己一个人！
一直趴在莉拉膝盖上闭目养神的太阳精灵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波动，抬起头来看向主人：“Effie？”
莉拉抱起它，把它放到地上：“对不起，太阳精灵。我一直很相信我自己的直觉。”她站起来，走向房间门口，“我觉得我必须去。”
太阳精灵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了上去，急促地叫道：“Effie，effie！”
莉拉摇摇头：“这次真的不能带你去，太阳精灵。我觉得这太危险了。”
太阳精灵附平双耳，眼睛眯成两条淡红色的线：“Effie？”
“我知道对我来说更危险，但我不能让你去冒险。”莉拉抚摸着太阳精灵的被毛，安慰道，“相信我，巨金怪和胡地会保护好我的。”
太阳精灵低下头，从主人的爱抚下抽身退开，目光复杂地坐回床上：“Effie？”
莉拉转转眼睛，柔声解释道：“好吧，我承认我也不确定我能自己一个人把小智救出来。所以，我需要你待在这儿，维持着咱们的心灵感应。这样，万一我有点什么闪失，你就可以第一时间帮我搬救兵了，对吧？”
太阳精灵晃晃耳朵，紫色的眼睛闪过一道亮光：“Effie！”它轻捷地跳下床，小跑过来，蹭着主人的裤脚，“Effie，effie！”
“嗯，我知道你会的。”莉拉轻声答应着，漫不经心地拿起床头摆着的两个精灵球。太阳精灵抬起头，声调稍稍抬高：“Effie？”
莉拉回头看了它一眼。“总会有办法的。”她打开房门，“我走了。”
太阳精灵眼里闪着担忧的光，前爪在地板上不安地挪动着。“Effie……”
莉拉冲它微微一笑，试图让爱宠安心。随后，她的眼神坚毅起来，一反身带上了房门，快步朝精灵中心的大门走去。
听潮镇今天的天气不错。艳阳高照，微风轻拂过莉拉的脸颊，这让她很是惬意。但她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主要目的。在确认黄瓜香和竹兰都不在事发地之后，莉拉小心翼翼地跑到那天出现漩涡的地方，希望可以看到那个漩涡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眼前。但是，当她满怀希望地站到沙滩边缘的时候，海面一片平静，连一片浪花都没有。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莉拉心想，不是每天都会出海啸的。她沿着海岸来回走了几步，心烦意乱地想着对策。
“好吧。”最后，她小声地对自己说道，“虽然这么说不太妥当，但既然漩涡不来找我，那我就只好去找漩涡了！”说完，她抛出了装有胡地的精灵球，“麻烦你了，胡地。”
“Hudi。”胡地一现身，就胸有成竹地举起两把银勺，“Hudi！”
莉拉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跳入水中。胡地则似乎花了几秒钟蓄力，才尾随主人入海。不远处的一所房子后面，一名娇小的少女看着莉拉和胡地先后进入海中，眼中闪着闪烁不定的光芒。
深不可测的大海中，莉拉一只手抓着胡地的胳膊，另一只手伸向前方，似乎在控制方向。随着他们的逐渐下潜，从海面射下来的光线也渐渐减弱，直至最后陷入一片漆黑。胡地将超能力传输到两把银勺上，银勺顿时如两颗小小的灯泡一般，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但聊胜于无的光芒。在他们四周，一片金色的光圈若隐若现地笼罩着他们——那是胡地所释放的超能力。
“不管怎么看都是风平浪静。”莉拉自言自语道，“那天的漩涡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Hudi。”胡地低沉地叫了一声，并抬了抬被莉拉拽着地那条胳膊。莉拉抬起头看着胡地：“最好别是周期性的。”她转回视线，看向海底，“老实说，我都能看见海底遗迹了。”
“Hudi？”
“是的，我们确实是在听完海底遗迹的传闻后被卷进那片空间的，但那不代表那片空间就在海底遗迹里吧？”莉拉发表异议，但随后便表示出了妥协，“好吧，咱们进去看看。”
胡地点点头，运了运力气，带着莉拉向海底遗迹的入口飘去。
忽然，一阵轰鸣声在莉拉耳边响起。那是什么？莉拉困惑地扭过头去。按照书上提到过的听潮镇一带的地理位置来看，这一片海域不应该有海底地震之类的事故发生。那这阵轰鸣声就只能是……
“水！”莉拉失声叫了出来。不远处，一股洪流携着无数水泡气势汹汹地朝他们奔涌而来，顶端已被搅成了漩涡状。刚想命令胡地瞬间转移的莉拉见此情形，忽然改变了主意。这也是个漩涡，她想，也许……
轰！没等她想完，那股洪流就冲了过来，将她连着胡地一起卷了进去。慌乱中，胡地的超能力场不慎被水流巨大的冲击力所打破，水顿时包围了四周，不留一点空气。莉拉被这突如其来的环境变化吓了一跳，本能地张开嘴企图吸进氧气，进入喉咙的却只有更多的水。连呛了好几口水后，她才能得以保持住憋气的状态，但她知道，她不可能一直维持这个状态，否则只能活活憋死。然而，她也绝望地意识到，在这片几乎没有生物可以生存的深海，无论自己还是胡地都没法活着逃离出去。
难道自己的生命就要终结于此了吗？此刻，莉拉非常想像一个和妈妈走失的幼童那样大喊：上帝也好，阿尔宙斯也好，哪怕是骑拉帝纳，拜托救救我们吧！
“真的吗？”
仿佛是回应莉拉的祈祷一般，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莉拉急忙挣扎着向四周张望了一阵，却没发现任何人或小精灵。此刻，她已经无力感知其它事物，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水，肺几乎爆炸，耳朵嗡嗡作响。她绝望地停止挣扎，任由那股充满诱惑的黑色洪流把自己带进不知名的深渊。
“该醒了。”
那个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莉拉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她试图坐起来，却很快发现自己连睁开眼睛都是个问题。
“别那么着急。”那个声音又说话了，但这次明显带着点打趣儿的口吻，“深呼吸。等你的脑袋里又有足够的氧气了，坐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脑袋里？莉拉在心里重复道，氧气不是应该先到肺里吗？
“但最后总是有一部分要到大脑里的。”声音恢复了低沉的语气，“快点，我可不希望你又因为缺氧而昏死过去。”
莉拉挣扎着坐起来。“我不会干那种蠢事——”她忽然停住了，脸上写满震惊，“你……？”
眼前的这个少女令她无比熟悉，哪怕最细小的发梢。因为，这完完全全就是每天自己在镜子里看到的影像——或者说，这就是几天前自己在那个‘镜空间’中所遭遇的噩梦——那名紫发少女。
“嗯，你想的没错。”少女似笑非笑，“这里是反转世界，我就是要把你拉进来，交换你我立场的那个人。”
莉拉警觉地站起身。“你要做什么？”
“我可什么都没做喔。而且，这个问题最好问你自己。”少女后退几步，从未知的地方照进来的光线打在她的身上，让她看上去有几分诡异。“毕竟，是你在疯狂的祈祷，不管是谁，只要来个人救你和胡地就可以。”
“你说什么？”莉拉眯起眼睛，试图从尚且混乱的大脑中理出一些思路，“但你不可能听到！我甚至没有说出来——我只是想想！”
“喔，当然，那种情况下你只能想想。”少女歪了歪头，“比起这个，你难道不关心你的小精灵的状态吗？”
胡地！莉拉猛然惊醒。胡地怎么样了？
没等莉拉说出来，少女就对她点了点头。“它很好。你不用着急。如果你愿意，它现在就能带你走——我认为。”话音未落，胡地就从一个不知名的角落飘了过来，轻轻地落在莉拉面前。“Hudi！”
莉拉正在四下环顾这座建筑。从内部看，这是个标准的中世纪西欧高顶屋，但是它缺少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至少在莉拉看来很重要——那就是室内的灯光。事实上，整间屋子唯一的光源，就是从高高在上的窗户所射进来的略微发紫的光线。
这可真是符合我印象中反转世界的形象，莉拉想，除了我对面的那个人以外。她把胡地收回精灵球里，直视着对方的双眼，问道：“既然都见面了，你能告诉我你们把小智带到哪儿去了吗？就是你看到的那个和我进行小精灵对战的男孩。”
少女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朝莉拉走了几步：“他的去向对你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莉拉故意放狠话，“至少在解决你们这帮反转世界的家伙上。”而且他确实对我很重要，莉拉又默默地补充道。
少女仍在逼近。“你听说过这样一个理论吗？反转世界是真实世界的影子。”很快，她和莉拉之间的距离就几乎消失，而后者不得不向后退去以防止和少女迎面撞上。从窗户射进来的诡异光线在两人脚下拉出了长长的影子，甚至已经影射到了墙面上。少女的动作却没有停止，仍一边逼近一边说道：“我也跟你说过，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咱们是一个……”她顿了顿，吐出最后几个音节，“异时空同位体。”
莉拉终于退到了墙边，再没有退路可以避开对方，只得尽量贴紧墙面以求得“身后没有危险”的安全感，壮起胆子质问道：“别和我扯那些没用的。小智呢？”
“我怎么可能知道？”少女耸耸肩，并没有移动方位，“就像我刚才所说的，这里是你所在的那个世界的影子。你在你的世界有多大的权力，我在这个世界就有多大的权力。你觉得你的权力足够让你擅自关押一个人质吗？”
人质！莉拉忽然觉得自己能清楚地感受到内心深处那一下颤抖。“你刚刚说什么？”
少女向前探出身子，直到自己的脸几乎和莉拉的脸碰上：“那只是个比喻。但你为什么要这么激动？据我所知，他跟你并没有血缘关系。”
“你闭嘴！”莉拉一把推开少女，后者毫无防备，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恰好融进了没有光线照射的阴影中。莉拉趁机从墙边跳开，和少女保持两米远的距离。“像你这种人根本不会理解这些，而且我也不奢望你能理解。我只问你小智现在在哪儿，立刻告诉我！”由于愤怒和不可名状的恐惧，莉拉的身体稍微有些颤抖，但她还是掏出了精灵球，“不然的话，如果有必要，我会和你打一场的！”
少女站在原地，看着几步开外的莉拉，紫色的眼睛闪现出诡异的光芒。她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身上的黑影随着她的移动逐渐褪去。“很好。”她的嘴角上扬到一个奇怪的弧度，露出一颗小小的尖牙。当她站定在莉拉面前时，她的眉毛微微上挑，那略显阴森的笑容更让她有着些许恶魔的气场。
“……很喜欢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