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原本十分平静的少年癫狂了起来。
他们兄妹两个刚刚还在用自毁要挟江南。
可是话都没说完呢，少女就倒了下去，口吐白沫。
究竟出了什么事，江南却不能回答他了。
因为江南中了他的枪，倒了下去。
少年看见江南的身下晕开了一圈液体。
这样的天色下，他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这就是血水。
隐约中，他嗅闻到了血腥气。
“我怎么这就把他给枪杀了，他也这么容易就被我给枪杀了？”
他隐约察觉到自己暴躁不安，却完全无法自控。
少年甚至还举起枪对准了副驾驶位上的小惠。
“把大魔术师塞进后备箱里！”少年厉声喊道：“快！”
少女一出事，少年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能让他自己变得值得依靠的妹妹神志恍惚，一个人了就开始感到了不安。
被枪对着，小惠不得不行动起来。
只是亡侍如论如何都不肯听从命令，于是少年又开了一枪，亡侍就死在了后车座上。
“开车！”少年用枪对准了小惠的脑袋，她被迫坐上了驾驶位。
少年就坐在副驾驶位上，他把少女紧紧抱在怀中。
这一刻，车上的时间显示着“十八点四十四分”。
“她的状态不太好，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小惠劝道：“比起回你们的临时总部，我认为先去医院会更好。”
“闭嘴！这不关你的事。”少年把头埋进妹妹的肩头，口中喃喃道：“会好的，很快就会好的，我们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一直都是，挺一挺就过去了……”
深喘了几口气，少年冷静了下来。
冷静的头脑令他能够清晰地思考起来，他突然想到了几个问题，垂下的目光凝视着自己虎口上的裂口。
这是他们第一次用枪杀人，没想到后座力会这么强。
他又嗅闻到了血腥气。
他目光倾斜：“你刚才搬运大魔术师尸体的时候，他的血是什么颜色的？”
这个问题太荒唐，小惠怔忪了一下，“血不就是红色的吗？”
少年顿了顿，反问：“你说的会是真话吗？”
小惠也奇怪地瞥了眼，“你为什么会这样问？刚刚大魔术师就倒在了车灯下，你就站在他面前，他流的血是什么颜色的，你会不清楚？”
听到这句话，少年也是一愣——
是啊，为什么他明明确定大魔术师身下有一滩液体，却不能确定他的血是什么颜色呢？
大魔术师是真的死了吗？
他嗅闻到的血腥气究竟是属于谁的？
那么，这种时刻，唯有一种结论——
他的感知出现了问题。
他看到的，听到的，甚至碰触到的，都可能不是真的。
甚至，这辆车看起来在前进中，却不一定真的在前进。
最好的实例，就是车上的时间显示仍旧停留在“十八点四十四分”。
这么说，妹妹不一定就真的是晕过去了。
他的感知与真实的外界发生了分离。
这必然是大魔术师江南的把戏。
想到这里，少年又问道：“分身人，我从来没有说过要回时空管理局的临时总部，你为什么张口就笃定我的目的地是那里？我更没有提起过临时总部的地理位置，甚至我自己也讲不清楚它位于什么地方，你怎么就知道前进的方向是正确的？”
少年的手指摩挲着扳机，呼吸缓慢，近乎于无。
驾驶位上的小惠舔了舔嘴唇，紧张兮兮地回答：“他告诉我的。”
少年：“谁？哪个他！”
小惠瑟缩了一下，“你妹妹告诉我的啊。”
“我妹妹？”
得知这个答案，少年的心底快速推断了起来。
如果这个分身人没有撒谎的话，那么就很有可能是在从侧面证实他的妹妹根本就没有事！
现实中，妹妹还是正常的，眼下不正常的如同陷入幻觉的那个是他自己！
可是，妹妹会知道临时总部的地点吗？
不完全排除她知道的可能性，毕竟他们兄妹两个只是心有灵犀，并非共用同一个脑子。
少年惊喜。
就算他可能没有真的杀死大魔术师，但是至少妹妹没事！
他要想办法从幻觉中清醒过来！
他抬起头，喜悦地打量妹妹的脸。
上一刻还昏迷不醒的少女下一秒却倏地睁开了眼睛。
在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少年发现这张脸根本就不是他妹妹的，而是亡侍的！
从亡侍开了洞的脑子里不断涌出血水来，瞬间就浸红了他的衣服！
少年差点儿又一枪打上去！
可是理智告诉他，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妹妹还在他怀中，他又出现了幻觉，这是大魔术师让他们自相残杀的把戏。
不要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魔术师会狡猾地使你的目光集中在一个点上，利用这个漏洞，制造出假象来。
有时候，反而正是观众一眨不眨的观察，才是魔术成功的关键。
只是，一个死人就这么定定地注视着自己，任凭谁心下都不可能不产生动摇。
他不能被魔术给坑了！
少年提醒自己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忽略掉怀中亡侍的眼神，仰起头，观望周遭发生的一切……
时间还停留在十八点四十四分。
他心头一跳，又快速沉稳下来。
旁边能够分身的穿越者还在稳稳当当地开着车，他隐约听到了引擎的响动和嗅到了汽油的味道，没问题。
窗外的夜景在不断地后退，至少看上去没有问题。
他没有向后看，而是调整了后视镜。
从镜子中，少年发现后车座上坐着一道人影。
长着亡侍那张脸的一个人正坐在后车座上，他的脑袋上在夸张地流血。
越夸张，少年心下就越能确定，这都是假的。
“你……”少年刚开口问了一句，就瞧见驾驶位上的小惠也变成了亡侍。
旁边，怀中，身后，三个亡侍，他们的脑袋都在流血。
少年沉了一口气，尽可能平静地问道：“油量够支持我们进城的吗？”
如果能正常听见女人的声音，说不定还能证明他的听觉没有出问题。
果不其然，他就听到女人的声音响起。
“这辆车是充电的啊，哪里来的汽油？”女人说道。
才放下的一颗心，又高高悬起。
反反复复几次后，紧张的情绪就很难彻底沉静下来了。
“为了省电，就关灯吧。”少年说道。
不想让错误的视觉欺骗自己的最好方法，就是阻止自己下意识地用眼睛去“看”。
瞬间，车内就陷入了黑暗。
时间还停留在十八点四十四分。
少年喃喃自语：“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这个时间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电子时钟那鲜红的数字也消失了。
黑暗在挤压着他，力量不足的时候，就算强大的人内心也会出现漏洞。
少年感觉自己被压迫得越来越难受，他伸不开自己的腿脚了，只能蜷缩地趴着，趴着……
仍旧拼命保持清醒的头脑忽然提醒他睁大眼睛看个清楚。
于是，他抠痛了自己的虎口，让自己看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此时此刻，他根本没有坐在副驾驶位上，而是变成了被塞进后备箱中的那一个。
在狭窄的空间中，他缩成了一团，少女就压在他的腿上。
记忆在脑海中游走，从每一个细节的分析中，少年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们兄妹两个从一开始就没能用枪对准彼此，他们更没来得及威胁大魔术师江南。
甚至很有可能，在追逐大魔术师的过程中，他们就因为力竭被捉关进了后备箱里。
从哪里是真，从哪里是假，少年也分不清了。
难不成大魔术师还有篡改记忆的能力吗？
“啊！”少年愤怒地踢踹：“混蛋！有种你杀了我们啊！！！”
后备箱传出砰砰的声响，开着车的江南笑着扭头说道：“所以，你们还是不肯听话地系上安全带吗？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身为成年人，我们要给未成年人做出榜样才对！”
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坐在副驾驶位上，而是同亡侍一起坐在后车座上的小惠吞咽了一口。
也就是说，她从来没有被魔术分割开过，没有被分割过的还有这辆车。
她迅速扣好安全带，发誓不再打小算盘，一定老老实实地听话。
亡侍哧笑一声，探头扫了眼时间：“原来才十八点四十四分啊，还远着呢。”
听到时间，小惠莫名心惊。
不清楚为什么，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去问人时间了。
可怜的未成年哦……要乖乖听大人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