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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交锋(三)

神圣祥和的光明之歌在空中连绵响起,绚烂白光顷刻照耀整座大地,一阵狂风吹来,浓郁在四处的硝烟迅速消散。凸凹不平的战场上,两方部众无声地躺在地面,几道呻吟与呼救弱不可闻地持续着,仿佛正在述说之前在这里发生的惨剧。

随着虔诚的祝福之音迈向高峰,滚滚乌云将天空完全充斥,毛毛细雨从中落下时,无数道白光汇入其里,昏迷不醒的战士相继苏醒,皴裂的大地应此再次恢复生气。渐渐的,立在两边的身影逐一起身,感慨万分地看了看周围同伴,继而意味复杂地朝对面望去,眼中的仇恨早已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却是惺惺相惜。

耳听着空中传来的悦耳歌声,各道目光相继落在虔心吟唱的乌鸦们,不知是谁呼出一道感激,暗觉侥幸的生灵们统一匍匐在地,恭敬万分地向上空的各道身影表达谢意。

风雨过后,一道七彩斑斓的彩虹高高地挂在天空,温暖祥和的气息不停朝外散发,整座大地应此显得更为宁静。

当乌鸦们大汗淋漓地回到地面,离其不远的草原部众纷纷从地上立起,来到它们身边痛哭流涕,经此一役,留在这里战斗的成年部众损失大半,就连好几个部族的首领都难以幸免,如此巨大的伤痛或许要很久才能弥合。

“放心吧,伟大的光明神会指引它们进入天国,所以,你们应该静下心来为它们祈福,懂吗?”千里迢迢赶来的神殿大祭司强忍着心底沉痛,语重心长地向它们劝道。实际上,在这次劫难中,光明神殿所遭受的痛楚又比那个部族轻?一夜之间,千百年来始终视为圣地的光明神殿损坏严重,负责神殿所有事宜的前大祭司及部属全部遇难,再加上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任大祭司的克罗大神官生死未知,传承至今的光明神殿几乎落个名存实亡的境地。

不过,大祭司的话还是令周围的各族生灵好受许多,处在最前的首领们正要向大祭司感谢,不想被其伸翅阻止,在它们暗自疑惑之时,大祭司对着它们的后方抬了抬头,各族首领见此恍然大悟地转过身,目光紧落在威灵顿国王的身上,默默地为其祈祷加油。

“战争结束了,再打下去已经没有丝毫意义,带着你的部下赶紧离开这里,以后不许你们再踏入这块土地!”面有倦色的威灵顿国王走到泰戈尔大帝身前,缓缓说道。

“如果我说不呢?”冷笑不已的泰戈尔大帝猛然凶光毕露,伸爪扑向眼前的雄狮,即将得手之时,耀眼的光华从威灵顿国王身体里散发,将它狠狠地撞至一边。

“该死的混蛋,难道你非要逼我杀了你才停手吗?”威灵顿国王的外围瞬时出现疾速旋转的光圈,咬牙切齿地盯着继续负隅顽抗的猛虎,眼中不由地浮出浓烈的杀气。

“你说的对,只要我还活着,这场战争就永远不会结束,不过,有一点你好像说漏了,因为最后倒下的绝对是你...!”虎目透出无比邪异的血芒,泰戈尔大帝张口咆哮一声,化为张牙舞爪的黑雾瞬时将光圈吞噬,而后疯狂地翻涌压缩,道道闪电从里接连不停地出现。

眼前募然变得黑暗,威灵顿国王虽说有些意外,却并不慌张,微微色变地深吸了口气,全身流出耀眼的光华涌入光圈,催动其一边提升旋转速度,一边朝外膨胀。

感应到里面的异变,全力压缩的黑雾中传出一道冷笑,继而更加剧烈地进行翻涌。许久过后,当张牙舞爪的黑雾同疾速旋转的光圈难分高下时,恼怒无比的咆哮骇然从里呼出,随后,异响不断的黑雾中浮出几团黑气,闪烁一下升入高空,缓缓进行凝结,邪异至极的哼唱应时从里传荡,当其传至下方生灵的耳边时,仔细观望的它们蓦然变得万分痛楚,最后,暴躁、不满、忧郁、仇恨等情绪竟使得它们放弃对生活的渴望,转而追求死亡的解脱。

“都醒一醒,不要再听了!”神色迷离的神殿大祭司猛然一惊,狠狠地晃了晃头保持清醒,望了望身边继续消沉的同伴,清鸣一声展翅入空,全力呼出神秘而古老的光明颂歌,那些被它带回神来的乌鸦们后怕不已地望了一眼空中黑气,迅速飞至大祭司的周围,随它一同压制那道邪异魔音。渐渐的,随着空中出现越来越多大声诵唱的乌鸦,迷惑失神的两方生灵逐渐恢复过来,胆战心惊地望着空中那几团黑气,全身不由地剧烈颤抖。

迎着愈加刺耳的魔音,几支散发无尽毁灭气息的血箭统一指向黑雾那里,几道骇然尖嚎从箭身呼出,微微震颤的血箭立时消失不见,带着破空之声朝黑雾射去。

无比震耳的声响先后从黑雾里传出,庞大气流卷起周围的湿土与灰尘散往远处,正在观望的两方部众与乌鸦见此匆忙后退,即使如此仍有许多被溅的一身泥。

疯狂涌动的黑雾里,各道闪电源源不断地涌入血箭,使其势头显得愈加难挡。为之一滞的光圈表面,随着破碎之音越来越清晰,几道细小裂缝缓缓放大,立在里面的威灵顿国王见此不由地心底一紧。

两支血目紧紧盯着全力维持的威灵顿国王,在其不安嘶吼时上下浮动,仿佛正在释放成功的酣畅。眼看着几支血箭即将完全冲破光圈,威灵顿国王额头上的紫色印记蓦然发亮,紧接着,一块微微闪耀的战鼓霎时出现在其身前,无声旋转几圈后猛然一颤,伴随着无比震耳的声响,磅礴至极的气流全部涌向继续朝里的血箭,立时激起几道刺耳无比的痛嚎,逐渐扩大的裂缝为之一停。

伴随着战鼓的下一次猛烈颤动,更为浩然的气流疾速涌向略微黯淡的血箭,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呼过后,去势减弱大半的血箭出现一丝清晰可见的裂痕,在外围翻涌不断的黑雾亦出现一道难以置信的惊呼—“该死的,怎么回事!”

浓浓的肃杀与悲壮之气从战鼓四散而出,缓缓旋转之时,历代先王的身影由近及远清晰而短暂地浮出,直至莱恩一族的先祖时,一道睥睨天下的身影静立原地注视前方,许久过后,原本祥和的目光霎时涌出无数烈焰,迎着呼啸不断的狂风,无比振奋地大声呼喊着:“战斗不是蔑视生命的珍贵,而是开启荣耀的永恒!”话落,历代先王的身影出现在其身后,共同呼出无比壮烈的嘶吼。

“嘭...”停止旋转的战鼓猛然变大,平滑的鼓面狠狠一震,去势已尽的血箭无声崩碎,翻涌在外围的浓郁黑气顷刻消散,无数勇士死前的冲锋之音夹杂在一起,鼓舞万分地响彻四周。

重归平静的战场上,刚刚遭受重击的泰戈尔大帝虚弱至极地躺在地面上,大口咳嗽之时,血雨接连不断地喷出。离其不远处,毫发无损的威灵顿国王立在数千部众眼前,一脸平静地分享着它们的喜悦之情。片刻过后,威灵顿国王回身望了望胆寒至极的剩余敌军,张口呼出威猛至极的嘶吼,惊得它们立时俯首在地,战战兢兢地小声哀嚎,妄想得到最大的宽恕。

就在威灵顿国王寻思着如何对剩余的这些敌军处置时,耳边传来一道恼怒至极的咆哮,转身之时,正好看见面色颓败的泰戈尔大帝强自立起,狠狠地瞪了它一眼,喘出几口粗气咆哮一声,迅猛朝它扑来。

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威灵顿国王极不耐烦地撤去外围的光圈,起身向对面加速,数秒过后,相距不到五米的雄狮与猛虎各自露出口中的尖牙,伸出两只利爪高高跃起,争锋相对地迎向对方。

吼啸连连的松软土地上,两方部众的主宰开始从不间断地撕咬与挥击,纯力量与纯技艺的争锋自此拉开帷幕。立在两边的麾下们起初看得连连心惊肉跳,默默期盼自己的领袖能将敌方尽快杀死。然而随着眼前呈现的精彩与刺激接连不断,不由上瘾的它们转而希望这场角逐不要这么快结束。当这场争斗步入高潮之时,早就燃起好胜之心的它们纷纷聚拢在不远处,全力给自己领袖打气的同时,还不忘朝敌方投去浓浓的嘲讽。

一闪躲掉对面挥来的利爪,威灵顿国王在泰戈尔大帝转身之际,迅速跃至其身前,一爪挥向对方的脸庞,来不及躲闪的泰戈尔大帝难以抑制地翻滚数十米,停身之时大口喷出一道血雨。

恼怒无比地吐出一口血沫,全力站起的泰戈尔大帝咆哮连连地奔至威灵顿国王身前,使出浑身的力气再次扑向对方,不想被其轻松躲避过去。

发出威猛霸气的嘶吼跃至泰戈尔大帝身侧,威灵顿国王正要再次给以重击,不想泰戈尔大帝早已看清其接下来的动作,躲过眼前的偷袭时,另一支巨爪早已蓄力待发,而后狠狠挥在威灵顿国王的脸颊上,直接使它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下来。

喘着粗气闷哼一声,威灵顿国王刚刚起身,冷笑连连的泰戈尔大帝目光一狠,如同黄色的疾风掠至其身前,伸爪挥向它的另一侧脸颊。威灵顿国王见此赶紧将头一低,冷飕飕的寒风过后,又几簇毛发直接被其撸掉,虽然受了些惊吓,不过还是幸好最终躲了过去,否则这次不知又要在地上打几个滚。

挥爪将泰戈尔大帝惊退,威灵顿国王正要发起追击,却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丝浓浓的取笑意味,停下身来瞅了瞅正往地面落下的几缕毛发,略微失神地伸爪摸了摸头顶,一片空无,保留侥幸地继续摸了摸,仍是一片光秃秃,刹那之间,万籁俱灰的它不由自主地大呼一声“完了!”

“哈...”在威灵顿国王陷入失神毫无防备之际,离其仅有几步之远的泰戈尔大帝却未上前偷袭,反而放声大笑,伸出一支巨爪颤抖不已地指向威灵顿国王,虎目泛红地笑问道:“以后你是找一头异性给你生孩子,还是去找一名同性给它生孩子,要不要我等你想好了再出手?哈...”

轻抚着不幸荒芜的头顶,两道热泪沿着威灵顿国王的双颊无声滴落,从小到大,身份尊贵的它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何时受过如此恶毒的羞辱,然而,就在威灵顿国王悲痛之时,强忍着笑意的泰戈尔大帝早已跃至它身前,呼出骇然的咆哮挥出锋爪。

然而,就在刮起寒风的巨爪即将挨至威灵顿国王脸颊时,暗呼‘得手’的泰戈尔大帝一看到眼前出现的异样脸庞,身不由己地停止接下来的动作,惊愕无比地瞪向对方。

“这...怎么回事?”一脸不可思议的泰戈尔大帝万分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我没看错吧?”狠狠晃了晃头,瞪着大眼的泰戈尔大帝继续瞅向静立不动的雄狮,只见其依然抚着头顶,滚烫泪水接连不停滑落,深吸了口气后退几步,泰戈尔大帝仿佛猜到了答案,强忍着笑意蠕了蠕嘴角,呼出一口长气出现在其身前,蓄力伸爪再次朝那里挥去,不想却从那只抚着头顶的锋爪中瞅见些许荒芜,心神突变的它不由地再次咧起嘴角,挥去的巨爪微微颤抖地停在离脸颊不足一指处,闭住眼睛转头无声地龇了龇牙,全身狠狠地痉挛着,看起来无比怪异。

然而,在泰戈尔大帝转头之时,脸庞正好迎着一头忠心异常的白虎,惊得它立时恐慌至极,瞪着大眼朝那里望去。在其全身痉挛之时,白虎暗呼一声“不好,莫非我们的大帝正在遭受地方首领的虐待与羞辱,我...我要去救它。”说完悄然无声地向前接近,心底默念着:“尊敬的大帝,请您多坚持一会儿,千万不要死。”

与此同时,草原一方的大祭司与各部族首领看到眼前的诡异景象,微微失神片刻,继而开始疑惑不解地互相讨论。

“尊敬的大祭司,为什么我们的国王一直捂着头,莫非它在向那头恶魔忏悔吗(光明神殿的某种仪式,立在地面一手捂头,将曾经所犯的过错向光明神阐述,方有可能获得光明神的宽恕)?”

“这个,我也不清楚,要不你们谁过去看看。”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殿大祭司望向各部族首领,语气焦虑地问道。

“还是我去吧,相对而言我对那些恶魔比你们都了解,万一有什么异常我会及时告知你们的。”麋鹿族长埃尔夫叹了口气,悄悄朝着威灵顿国王那里靠近。

“好了,你现在可以去死了”看起来恢复如常的泰戈尔大帝紧盯着威灵顿,深吸了口气,眼中透射出一道无比纯粹的杀机,停留在原处的锋爪转而开始蓄力,“虽然我很抱歉,不过...”话未说完,全身不由地痉挛几下,正要继续恢复心神,不想耳边传来一道痛楚入心的小声呜咽,瞪大了眼睛的它不由地再次惊愕失神,难以自制地继续瞅了瞅威灵顿国王的头顶,猛然闭眼转过头,两道尖牙清晰露出,巨大的头颅不停颤抖,看起来显得无比痛苦。

“坏了,尊敬的大帝快要坚持不住了,该死的家伙,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要杀了你!”恐慌至极的白虎赶紧提速,心底不停地向越来越近泰戈尔大帝祈福。

“嗯...它们这是怎么了?”微微失神地停下脚步朝那里紧望几眼,疑惑不已的麋鹿族长继而加快脚步。

“现在可以结束了,我已经放过你两次了,不能再给你机会了?”狠下决心的泰戈尔大帝咬了咬牙,两道血光应时从眼中浮出,停在远处的锋爪快速蓄力,“你已经变得这么丑...了,继续活着只会让你遭到更多...”转头之时,抬头对着天空大口喘气,弱不可闻的笑声令它看起来就像失心疯一般。

张口呼出一道小声的咆哮,冷汗直流的白虎露出口中的尖牙,更加迅疾地奔向看起来无比痛苦的泰戈尔大帝。

另一边,行至不远处的麋鹿朝前行进之时,猛然看到前方忽上忽下的白影,仔细想了想后,怒骂一声“真是卑鄙!”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阻止对方的阴谋得逞。

这次,邪异至极的泰戈尔大帝仿佛回到之前的状态,并不言语,尚未蓄力的锋爪直接挥在威灵顿国王的脸颊上,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不停呜咽的威灵顿国王仅仅闷哼一声,保持之前的姿势继续静立不动,立在其身前的泰戈尔大帝见此不由地一脸茫然。

收回之前的巨爪,泰戈尔大帝在威灵顿国王身前徘徊一阵子,咬了咬牙再次立起,挥爪再次狠狠地挥在其另一侧脸颊上,不想威灵顿国王仅仅比之前哼的响亮一些,而后继续保持之前的姿势,久久不见其回应。

“这个...你这是何苦呢,不就是一些头发吗...”强忍着笑意,泰戈尔大帝有些疲惫地立起身,巨爪比之前更有力地挥在威灵顿国王的脸颊上,然而暗自悲痛的威灵顿国王除了痛呼一声,继而以之前的姿势再次静立,呜咽声中新增了些显而易见的幽怨,听起来是如此的滑稽。

神色冰冷的泰戈尔大帝见此咬了咬牙,伸爪再次挥去,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威灵顿国王看起来仍未回神。泰戈尔大帝见此凶光一露,伸爪正要再次挥去挥去,不想对面的雄狮猛然抬起头,爪印清晰的脸上,透明的泪水继续无声滑落,无比幽怨的眼神紧盯着自己,泰戈尔大帝见此阴沉至极的冷笑一声,深吸了口气伸出蓄满力的手掌,“抱歉,遇到我是你此生最大的不幸...”说完神色猛然一紧,抬起的巨爪径直落下,再次闭着眼睛转过头,一边放声大笑,一边伸着舌头吃力地喘气。

不远处,立在两边的白虎与麋鹿难以置信地紧瞪着这里,各自狠狠地晃了晃头,眨了眨眼睛,最后发现映入眼前的并不是虚幻,而是活生生的现实。于是两张陷入痴呆的脸庞紧紧抽搐一下,发出弱不可闻的惊呼,白着眼睛倒向松软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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