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对待生命的方式不仅仅是毁灭,因为它更喜欢以游戏的方式,展示自己的强大实力。比如说在生灵们的心底,刻下深深的恐惧烙印,当其死去时,身体虽能得到解脱,灵魂却终不得安息。
“轰隆隆...”,巨响连连的高空中,妖异的绿光与绚烂的紫芒交相辉映,骇然的咆哮与奋力的呼吼,引得整座空间剧烈震颤。许久过后,战斗的尾声终于到来,一道极为不甘的怒吼,自那里无力地呼出,黯淡的紫色光华,亦随之化为空无。
战至最后的草原之王,回头望了望遥远的北方,生机黯淡的面孔抽搐几下,最后轻轻地叹了口气,无力地倒下。布满忧虑的双眼圆睁着,滚烫的鲜血,顺着密密麻麻的伤口,无声流落,在焦黑的地面上,刻出无尽的苍凉。
不远处,一头大口喘息的猛虎,紧紧地盯着死去的雄狮,阴冷至极的目光里,蕴含着浓浓的恼怒与仇恨,偶尔之间,闪现出一道难以察觉的钦佩。
阴风呼啸的周围,无尽黑气,从四面八方急剧涌入猛虎的体内,疯狂翻涌的乌云,射下无数道闪电,一一落在猛虎的双翼。骇然的场景中,猛虎身上的各道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愈合。
当它完全恢复之时,异响连连的阴风,在周围疯狂盘旋,聚涌无尽的黑气。片刻过后,一条长达数千米,宽达数十米的巨蛇,从里迅疾窜出,张开大口对着高空,腥臭无比的巨口,呼出震耳而又森然的戾嚎——“嗷...呜...”,周围的地面,值此瞬间崩碎。
乌云滚滚的高空,猛然出现一道无比耀眼的闪电,将周围完全照亮。只见漂浮在半空的巨蛇,伸缩着口水直流的红杏,向着雄狮那里靠近,宽厚的鼻梁上方,立着一头妖气四溢的猛虎,乍然一看,如同炼狱中的君王。
凶戾的虎目,透射出阴寒至极的绿光,在雄狮的身躯来回扫了扫,当这道光亮即将消失时,静静立着的猛虎双眼发光,狰狞的嘴角口水直流,如同饥饿已久的猛兽,捕到了最为喜爱的猎物。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当雷光将这里再次映亮时,一张邪厉而狰狞的面孔,缓缓朝下,嗅了嗅身下的尸体,而后伸出布满肉刺的舌头,狠狠地舔了一下,竟然直接刮下来一层皮。眯着眼睛抬起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看起来回味无穷。
无声地静立片刻,两只虎目猛然睁开,全身怦然散发磅礴的死亡气息,引得周围的黑气,剧烈翻涌,伴随着呼啸的寒风,迅疾地朝北席卷。
两道异样的光华,顺着猛虎的双目,射向异响不断的高空,映出无数条丑陋而狰狞的面孔,尖嚎连连地朝北掠去。
伴随着两道光华转眼消失,一阵大口的撕咬,与满足的低吼,从黑暗里传出。紧接着,伴随着一道低沉的闷哼,两道阴寒而耀眼的光芒,怦然朝北射去,映出一条血光淋淋的头颅,一道饱含无尽残忍,与无尽玩味的冷笑。
接下来的几天,再也不受阻碍的无尽死气,犹如一头饥不可耐的巨兽,大口、大口地吞噬着这片乐土,越过草原的中部时,汹涌的势头断然提涨,更加疾速地朝北蔓延。大片生机四溢的草场,转眼之间化为焦土,清澈的河流,或是干涸,或是化为静止不动的死水,散发着闻之欲呕的恶臭。
被其肆虐的土地里,无数世代生活在这里的生灵们,或在沉睡中毫无所知地死去,或在惊醒时毫无方向地四处逃离,运气好的,遇到有序逃离的大部队,带着它们赶向北方,继续博取生存的希望;运气不好的,闷头乱跑时,一个挨着一个,被后方蔓延的黑气大口吞噬。
帕尔斯域,草原王庭南边的最后一块乐土,此时,虽然按照时间来算,黑夜早已过去,但来势汹汹的黑气,仍在继续朝北挺进,只是速度稍慢而已。
震动连连的大地上,数不清的草原生灵们,惊叫连连地拼命逃离。无数道闪电,从剧烈翻涌的乌云里,从不间断地朝下方射去。混乱不堪的大部队里,难以抑制地出现一些踩踏,进而引起大范围的惊叫与痛嚎。
不顾身边亲友的苦苦乞求,躲过一劫的,抑或重新站起的,悲痛万分地望了一眼身周,在黑气涌来之前,继续全力狂奔,一边喘气,一边抽泣,整个情景,看起来是那么的悲苦。
深深无力的尖鸣声中,疾速蔓延的黑气,将那些难以站起的生灵们,一口吞噬。黑暗中,惨叫声中,被抛弃的大片生灵很快便被剥夺了生命,还未冰冷的血肉迅速干枯,皮毛中的鲜红妖异地聚在一起,流向群魔乱舞的高空。
随着最后一道鲜红从黑暗里消失,高空中响起一道震耳的咆哮,无数道绿焰犹如飞虫,吱吱作响地落在那些干瘪的尸体上,当一道阴厉至极的虎啸自上方呼出时,静止不动的各个躯体猛然一动,空洞的眼眶中,妖异的绿焰不断闪烁,驱使着它们颤抖不已地站起,对着高空微微俯首,继而木然地抬起头,望向生灵们逃离的北方,无声注视片刻过后,相继呼出刺耳无比的凶嚎,猛然朝前快速奔跃。在它们的身后,剧烈震动的大地,紧随着其它各种身影,仔细望去,或是熏臭无比的尸体,或是干枯灰黯的尸骨,散发着浓浓的暴戾与杀气,不计其数。
黑气的外围,硕果仅存的艳阳,给那些拼命逃离的草原生灵们,投来最后的温暖与希望,很快,便被呼啸滚滚的魔云完全遮挡。
震动连连的大地上,逃离至此的各族生灵,紧跟着一群面色凝重的狮子,全力地朝北奔跑。大部队的后方,数十只乌鸦小心翼翼地挥动着翅膀,每当上空的金雕们传来警戒的高鸣,神色肃穆的它们,立时聚在一起,吟出神秘而悠远的圣歌,纯粹祥和的白光立时自全身流出,聚至后方的上空,对蔓延而来的黑气,有力地进行阻挡。
直到即将被黑气吞噬的生灵们逃离危险,其中年岁较大的几只乌鸦,在原地更加拼力地大声吟唱,全身流出更多的神圣白光,朝着稀薄不堪的光墙流去。其余的大部分,喘着粗气停止吟唱,面色悲痛地朝那些长者望了一眼,伸开双翅,微微俯首,闭目吟出几声祝福的咒语,转身朝北快速飞去。
在它们离开没多久,留在此地的几名长者缓缓停止吟唱,回头望了望遥远的北方,热泪顺着各自的眼角滑落,深吸口气,闭眼吟出另一种肃穆之音,本就黯淡的光墙值此逐渐消失,被阻碍的黑气更加汹涌地聚来,一口将这些苍老的身影吞噬。
此时,血肉逐渐剥离的乌鸦们猛然睁开双眼,更为耀眼的光华自全身散发,只听“轰”的一声,干瘪的身躯瞬间爆裂,里面蕴含的神圣光芒迅速射向四面八方,在黑暗里激起一阵阵惨嚎。当这几道光芒最终消逝之时,张牙舞爪的黑气,变得黯淡不少,不再汹涌朝前,惊恐狂奔的草原生灵们,值此获得了更多的逃亡时间。
正午时分,高空中,十几只金雕不断地进行盘旋,锐利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南方,显得万分警戒。随着一大群乌鸦投入它们的视线,忧虑紧张的面孔不由地放松些许,展翅朝着鸦群快速接应。
下方,响起一阵绵长的呼吼,连续奔跑了几天几夜的草原各部族,听此相继停下了脚步,成片成片闷倒在地,闭着眼睛大口地喘息,而后进入沉睡。
面色憔悴的狮群,在前方仅仅歇息片刻,而后化作两拨,在大部队的两边一边奔跑,一边巡视,最后在大部队的后方聚集在一起,遥遥地向南望去,各自的脸上,挂着浓浓的忧虑与期盼,无声地等待着某个敬爱的身影。
片刻过后,一头老迈的狮子,看了几眼周围的同伴,深吸了口气,徐徐走出狮群,小心翼翼地朝前迈去,没走几步,身后的同类紧随而来,在它的两边万分警戒地朝前观望。
黄昏之时,狮子们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离黑气不远的草地,埋在它们心底的深深恐惧,使得它们再也不敢朝前,瑟瑟发抖地驻足原地,不停地在心底乞求伟大的光明神,保佑它们的王平安归来。
晚霞,随着时光的流逝,在天边逐渐消失。黑夜的降临,使得狮子们更为不安,身在最前的几只,此时已经冷汗直流地趴在地上,大口的喘息声中,四肢奋力地朝后方扒去。前方翻涌的黑气里,忽而出现两道妖异的光芒,映出无数道凶戾可怖的面孔,犹如木雕一般静静地立在原地,惊得狮子们微微一愣,而后恐惧失神地向北逃离。
拼尽全力的奔跑,不知持续了多久,刚开始还有些模糊的星光,此时变得格外清晰,几乎被吓破了胆的狮子们,在微风的吹拂下,逐渐恢复了些沉静,其中的几个,奔跑之时回头偷偷地看了一眼,发现并无危险,于是逐渐放慢了速度,继而大口地喘息,其它的同类见此,随它一同向后方望去,渐渐的,狮子们终于停了下来,直接倒在地上,闭着眼睛大口歇息。
一片空无的北边,忽而响起几道神圣的吟唱,放松下来的狮子们,听此不由一喜,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位。几缕纯白的光球,在半空中上下浮动,迅速向它们接近,狮子们见此,神色振奋地从地上立起,抬头大声呼应。
自里传出的吟唱随之一停,化为喜悦的清鸣,继续赶来之时,外围的光华逐渐消失,露出几道熟悉而亲切的身影。
扑闪着翅膀降落地面,身在最前的乌鸦一边喘气,一边仔细观察着狮群,皱了皱眉头,深深不解地朝狮子们问道:“尊贵的...公爵们,你...你们怎么在这里?”
欣喜无比的狮子们听此一愣,各自的脸上,浮出浓浓的尴尬,有的转过头,不敢正视这只乌鸦的目光,有的微微低下头,暗暗想着怎么回答。此时,一头年迈的雄狮看了看身边的同类,深深地叹了口气,缓缓走出队列,来到刚刚询问的乌鸦面前,俯首示了一礼,面色沉重地回道:“我敬爱的敦克尔大祭司,请您原谅我们的过失,我们的王,到现在还...哎!”话未说完,再次叹了口气,脸上浮出更多的忧虑。
面色一紧,新任的大祭司微微有些失神,无声地注视老雄狮数息后,看了看其它狮子,发现它们或是痛楚万分,或是迷茫无比,如此情景,即使是教化万千信徒的它,也不禁有些语噎,继而陷入漫长的沉思。
世代安宁的草原,何时遇过如此劫难,何时出现过统领万千臣民的王,与教化一切生灵的大祭司,接连面对危难或不测。试想前不久,自己原本只是神殿的一个普通教员,每天都是聆听完授业恩师(前任大祭司)的教导,然后深入大众宣扬光明神的伟大与仁慈,教导信徒们向伟大的光明神,奉献更多的爱。至于成为现在的大祭司,广袤土地的信仰领袖,从未想过,也从来不敢想。
授业恩师的力竭亡故,倒下之时的苍凉面容,现今回想起来,犹如历历在目。作为新任的大祭司,面对来势汹汹的恶魔们,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又能坚持多久呢?想着想着,沉积在敦克尔心底的忧虑与迷茫,使它也不禁发出一声幽长的叹息。立在其身后的几位部属,听到大祭司的叹息,也随着心底一沉。
见新任的大祭司一脸忧愁,老雄狮伤感地摇了摇头,轻轻转过身,遥望着南边暗自感慨道:“我们的王啊...!您在哪呢!”深吸了口气向前迈出几步,无声地远望一会,抬头呼出绵长的凄吼。立在身后的其它狮子,见此愣了愣,回过神时,泪如泉涌地聚在老雄狮身后,随它一同呼吼。幽幽之音,听起来饱含着无尽的沉痛与希冀。
暗自神伤的大祭司,面对此情此景,不由地深深触动。于是轻叹一声,向身后的几名部属投去一道眼神,继而张开翅膀,抬头正对着星空,虔诚无比地吟唱着:“光明,终将闪耀黑暗;正义,终将驱尽邪恶;安宁,终将回归世间...”
百里之外的王庭,虽然前不久的浩劫,使得这里一片残损,然而,此时的这里,依然显得一片宁和。璀璨的星光,给周围的土地,披上了银白的外衣,金光闪闪的神殿,不停地传出悦耳的虔唱,催促生活在这里的生灵们,迅速进入梦想。
不知何时,圣祥而宁和的神殿,猛然传出一道巨响,引得周围的大地,开始剧烈震荡。在睡梦中被惊醒的生灵们,一边四处奔逃,一边朝着坐落着神殿的顶峰望去。
许久过后,刚刚恢复平静的光明神殿,紧闭的大门“嘭”的一声打开,大群的乌鸦,仓皇不已地从里飞出,在空中惊叫连连地盘旋一阵子后,小心翼翼地降落在神殿门前,瞪大了眼睛朝里观望。
立在最前的十几名老者,互相议论几句后,展翅飞到殿顶的各个方位,仔细地查看神殿的四周,许久过后,一无所得地返回到神殿大门前,百思不得其解地互相望了望,其中的一名老者独自想了想,继而转过头,向黑压压的部属们命令道:“我们先进去看看,你们在殿外仔细候着。”说完毕恭毕敬地朝神殿俯首施礼,而后率先向殿里走去,两边的教友,见此愣了愣,随后一一走了进去,厚重的大门自此缓缓关闭,留下一脸好奇的大群部属,大气不敢出地在外静候。
“默里奇,你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这种事情,莫非伟大的光明神,向我们传递了某种训示?”立在古井前的祭祀们,在里面查看许久,没有找到半点异常,小声议论一阵后,一一望向刚才率先进去的祭祀,开口问道。
“这个...抱歉,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既然会出这种事情,我觉得接下来肯定会有大事发生,要不我们试试伟大的光明神,赐予我们的神谕术?”同样不知所由的默里奇,紧紧注视着古井,仔细沉思片刻,转眼望向身边的教友,投去一道询问的眼神。
“事到如此,暂时也只有这种办法了!”其它的祭祀们各自附应一声,点了点头来到古井的前方,面色庄严地闭上眼睛,缓缓张开翅膀,匍匐在地万分虔诚地祈求道:“伟大的光明神,请告知我们未来!”吟出几声祝福之音,相继立起,双目奋力睁开,闪烁着圣祥的光华,无声地注视着古井,念出一段混杂不清的咒语。
柔和的圣光,顺着乌鸦们的身体,无声流向古井的周身,表面上的各道符文,值此相继闪耀,一团团白雾,从古井里轻轻飘出,在半空中停止上升,缓缓进行凝结。当古井表面的符文全部闪耀,浓浓的白雾,逐渐展现出一段令它们难以置信的场景。
黑压压的死亡之气,如同炼狱中的妖兽,大口大口地吞噬着土地。滚滚烟尘里,不计其数的腐尸白骨,眼中闪烁着妖异的绿焰,迅捷无比地向前奔跑;它们的上方,是一片绿色的汪洋,悠远的亡歌,从里无比凄美地传出,每当一朵绿色的焰火落入地面,很快便会有一只尖利的骨爪,抑或腐臭的头颅,从底凶戾万分地挣出,涌入声势骇然的亡灵大军;高空中,闪电犹如细雨一般,毫不间断地落下,被其劈到的骨骸腐尸,眼中的绿焰霎时更加汹涌,驱使着它们更加狂暴地向前冲去。
呼啸连连的阴风,卷起无尽的黑气,凝成一朵黑云。一头背生双翼的怪影,稳稳地立在上方,一边前进,一边俯瞰着大地。祭祀们奋力维持的白雾,刚刚映出它的脸庞,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它竟能立时察觉,转头朝着祭祀们望来,冰冷至极的眼神,看起来饱含着无尽的杀意,全身颤抖的祭祀们,被这道目光惊得呼吸一停。
白雾中的怪影,忽而轻蔑地朝另一边的祭祀们笑了笑,邪戾的嘴角微微咧起,猛然呼出一道骇然万分的咆哮,威猛凶戾的声势,惊得面色苍白的祭祀们,口吐鲜血地向后跌倒,失去维持的白雾,立时开始消散。
然而,怪影呼出的强劲气流,竟顺着逐渐模糊的图画,冲向身心受创的祭祀们,震耳的音波犹如寒刃,将来不及抵抗的祭祀们刮得鲜血淋漓,虚弱不堪的身躯,犹如随风摆动的落叶,朝着后面紧闭的大门卷去。
静待在外的神司们,各自猜想之时,陡然听到里面传出的骇然咆哮,立时显得万分惊惧,惊叫连连地飞到远处,落在地面上相互簇拥在一起,瑟瑟发抖地望向神殿。此时,神殿的大门仿佛受到了某种撞击,发出“嘭...嘭...”的一阵巨响,惊得这些年轻教众,不得不再次远离。
神殿的里面,一个个苍老而虚弱的身影,相继摔落在地。其中的大部分,连声惨叫都没有发出,直接没有了呼吸。只剩下一脸难以置信的默里奇,无比艰难地抬起头,目眦尽裂地望着刚刚映出画面的古井上方,抬起一只鲜血淋漓的翅膀,颤抖不已地指着那里,一边大口喷血,一边喘息着呼道“摧...摧毁...一切...的魔...魔王,克罗...神官...的预...预言...竟然...成真了,快...快...。”转头之时,失神不已地望向依然紧闭的大门,数息过后,回头看了看平静如常的古井,鲜血直流的嘴角,深深地叹了口长气,喷出最后一道血雨躺在地面,双眼圆睁着,全身剧烈地痉挛几下后,瞬间没有了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