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飞之际,云羿回头凝视骑乘各种飞禽在后追赶的道人,这些人都是太玄高手,他们彼此间的位置比较分散,除了三人在正后方之外,其余的皆分布在左右两翼。对方分散位置的意图很明显,那就是不给他向其他方向跑的空隙。
换言之,对方就是要逼着他往西逃窜,虽然不知道西方具体有什么,但云羿清楚,西方对自己很不利。
地上的那些道人数量虽多,但他们并没有飞禽代步,速度跟不上,没多久就被远远地甩开了。
鳖三催促黑影飞到金雕身旁,冲云羿喊道:“他们怎么找到咱们的?”
云羿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他也想不出来,不过他料想此事必然与唐周有着莫大的关联,毕竟当初唐周将他的行踪泄露出去后,他就再没能避开尘阳子等人的追逃。
往西飞出一天一夜,始终未能摆脱一干道人。那些道人之前并未有所异动,此时却有几人催促坐骑提速超过了金雕、黑鹰,向二人发难。
面对这么多的敌人,高空激战对自己很是不利,云羿不敢硬接,便神授金雕、黑鹰下飞,与此同时试图施展拘神遣将,试图控制对方的坐骑。这些飞禽的道行都不浅,他无法一心多用,加上这么多人虎视眈眈,心神不得集中,因此他对拘神遣将也没抱多大希望。
一试之下,云羿更是心如死灰,对方当真是有备而来,他的神识压根儿就无法进到这些飞禽的神府之中。
穿过厚厚的云层,云羿看到了下方是一片绵延无尽的苍茫雪山,山势曲折蜿蜒、纵横捭阖,其中怪石嶙峋、巉岩绝壁,山势支脉西进关中,直入中原。
到得此时,云羿才意识到对方居然把自己逼到昆仑山来了。
昆仑山乃华夏龙脉之祖,灵气浓郁充沛,云羿行气之下,顿感灵气运行无比流畅,吸纳天地灵气更加快捷。
正在此时,那些道人纷纷有了动作,掐诀念咒,施展霸道法术,呼风引雷,向二人发难。二人自忖无法抵挡众人的攻势,只能催促坐骑向下急冲。
云羿清楚昆仑山的灵气对自己大有裨益,但对敌人也有利,他实在想不通敌人为何要大费周章的要将自己逼进昆仑山。
纵然心中有再多的不解,此时也不能犹豫,明知道昆仑山里有敌人设的套,却也只能闷头往里面钻。
离地面不足百丈之时,云羿陡感天地灵气稀薄了不少,座下金雕惊慌失措,尖叫乱飞,云羿急忙发出灵气吸附雕背,送出神念平稳三只飞禽的情绪。
“不好,咱们被困在阵法里了。”鳖三叫道。
云羿微微一愣,抬头上望,果然见那些道人没有追来,反而面有得色地看着自己,一脸奸计得逞的阴损样。
“嗯,这个阵法应该是单向的,只能进不能出。”云羿说话之际神授金雕、黑鹰、灰鹤落地。
鳖三从鹰背上跳将下来,身形未稳,便即道:“他们如此的劳师动众,就是为了将咱们逼进这个阵法?不应该吧,凭我的修为,还怕破不开这鬼阵法?”
“没这么简单,他们既然布下了这个阵法,就绝不会让你我轻而易举的破开。再者,破开了又能怎样?他们人多势众,咱们也逃不出去。”云羿抬头打量着四周。
昆仑山虽然人迹罕至,但不至于鸟兽稀绝,阵法阻隔地气,金雕、黑鹰、灰鹤恐慌尖叫,但除此之外,再无异类叫声,可见对方在布阵前就将这附近的异类撵去了别处。
“你为何不受阵法影响?”云羿记起鳖三也是异类,但不论是在这个阵法之中,还是之前在丁甲派的阵法内,鳖三并未表现出任何的不适。
“谁说我不受影响?我只不过修为高,对我影响不是很大,现在还觉得耳朵嗡嗡的响。”鳖三抬手抚摸着锃亮的脑袋,“别废话了,想想怎么出去吧。”
云羿指着天空中的那些道人,说道:“出去?去哪儿?”
鳖三咬了咬牙,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
“他们摆明是想活活困死咱们,阵法内的活物均被他们给撵走了,咱们要断粮了。”云羿无奈摇头。
“我就是一个月不吃不喝也没事,”鳖三指着三只不住地晃脑的飞禽,“这三个也够你食用一段时日了。”
四周皆是连绵起伏的群山,放眼望去苍茫一片,二人一时间没了主意,只得找到一个天然的洞穴暂且安身。
进到洞内,云羿眉头紧锁,对方人多势众,要杀他易如反掌,要生擒他也不费事,为何要将他困在这茫茫雪山之中?
想不出所以然,云羿索性先不去想了,感觉到腹中饥饿,神授灰鹤扑向洞口一块岩石,径直撞死。他拔了灰鹤羽毛,掏了下水,以积雪擦洗干净,捡拾些枯枝烂柴,炙烤灰鹤。
之所以选择炙烤灰鹤,是因为金雕和黑鹰先前驮负过二人,卸磨杀驴的事儿云羿不愿意干,除非到了生死关头。
虽然鳖三一个月不吃不喝不会饿死,但身体乏力会导致灵气运转不灵,万一有什么突发变故也不好应对,云羿并不让它忍饥挨饿。
灰鹤的体型很大,而昆仑山多有积雪,也不怕肉质腐坏,省着点儿吃挺个五六天不成问题
一连过了三天,敌人依旧没有任何异动。
云羿虽然暂时没有杀金雕和黑鹰的想法,但它们被困阵法之中,感应不到地气,本就无比慌乱,加上长时间未得食水,凶性大起,最终互相争斗,两败俱伤,奄奄一息地躺在雪地之中,云羿见状只得出掌将它们击毙。
一连过了半个月,三只飞禽均已吃完,二人不免为食物发愁,但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人雪中送炭,扔进了一只烤熟的野狼。
“他为何给咱们吃的?”鳖三看着阵外的中年道人,起了一头的雾水。
“怕咱们饿死。”云羿此时也皱起了眉头,之前他一直想不通对方为何会将他们二人困而不杀,现在却隐隐有些眉目了。
“他们这是想用小的引大的露面啊。”鳖三恍然大悟,他知道这些道人与云羿并无深仇大恨,他们主要是跟左慈有仇。
“这仅是其中一方面,”云羿点了点头,“我们同门五人,可能他们想将我们所有人一并除去。”
鳖三不明其故,歪头看他。
“他们不想让咱们饿死,却又将阵法内的异类赶了出去,你说这是为什么?”云羿提醒道。
“困阵能够阻断天地灵气与声音,但外面的人能够看到阵法内部的事物,又不能感觉到阵法的存在,阵法内部若是有飞禽走兽,感觉不到地气就会惊慌失措,任谁看了都能想到这里被布下了阵法。”鳖三恍然大悟。
“是啊。这个阵法是只能进不能出,他们是想让来人误入阵法之中,好一网打尽。”云羿点头,现在他终于明白丁甲派当初为何要将消息散布出去了。
虽然看穿了对方的计策,但他的心情也更加沉重了,他此时被困阵法之中,无法向外界传递消息,连声音也会被阵法隔绝,倘若自己的同门听到消息,必会详细打听,而对方也会持续散布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只说他现在被困昆仑山,而省去阵法一事,就会误导四位同门。
五人同门学艺的时间不长,不过寥寥数月,但云羿确信他们听到风声都会赶来救援。
他和胖子救过汪小姝,光凭这一点,汪小姝就不会不来。祝小庆平时虽然表现平常,但到底也不是个怕事儿的人,而且祝小庆和胖子的关系很好,冲着胖子的面子,祝小庆也会来。
莫陆离这个人平时虽然沉默寡言、惜字如金,但学道之前是儒家弟子,讲究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冲着同门之谊,也会来的。
胖子与他情同手足,就不用说了,虽然他之前三令五申,让仙鹤转告胖子不要冲动,但这家伙脑袋一根筋,肯定不听劝。再说,他长时间不去见胖子,胖子肯定猜到他遇到大麻烦了。
当年众人协力冲破西凉军的包围,还是他和胖子断后,让莫陆离等三人先走。五人之间不仅有患难之情,莫陆离等人也欠他和胖子的人情。
“完了,老朽活了上千年,这回算是栽在这儿了。”
“果然,姜到底还是老的辣。”云羿苦笑摇头,这个连环套肯定是尘阳子这个老狐狸布置的,尘阳子应该不知道左慈有五个弟子,但他不能保证胖子当年没告诉烟云子“我们同门共五人”云云。
“早知道这样,我当初还不如待在海外,不回中土了。”鳖三沮丧地坐下,连连发着牢骚。
“早知道你就别成精了,安安分分待海里当只普通的老鳖多好。”云羿横了鳖三一眼。
“尽说风凉话,你倒是想想办法,难不成真得交代在此?”
“我要是有办法,还能跟你说风凉话?你也别发牢骚了,你要是真死在这儿了,贫道还给你做个伴儿,下到阴曹地府,你也不孤单啊。”
鳖三摇头叹气,云羿拉过了那只烤熟的野狼,道:“先吃点东西吧,活着才有希望,别先把自个儿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