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上课后,班主任走进教室,拿出一本蓝色的办公本。
“那个我问一下我们班有没有愿意当值周学生的?”
“值周学生是干嘛?”
“不知道,应该是学生会那些的吧。”底下闹哄哄的议论起来。
“安静下来,有没有自愿的举个手,男生六个女生六个。”
这会儿却安静的出奇。
班主任看了看大家,拿起花名册,“那我点几个人去,先点女生,点到的站起来一下。”
“李静。”
“郭晴。”
“兰小野。”
“叶青。”
“李娜丹。”
“练雨玲。”
兰小野不安的站了起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桌子上的书。
“挑的都是住校生,通校生晚上查不了寝室,女生就先这样吧,接下来是男生,都坐下吧。”
晚自习下课后,高一的学生们走向宿舍楼,路灯忽暗忽明,今天黄兰兰没有等兰小野就走了,她一个人挤在去宿舍楼的那条小道上,四周的人说说笑笑,讨论今天的课,讨论自己做过的试卷,她一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兰小野刚进寝室,一股辣条的味道扑面而来,她吸了吸,然后屏住呼吸,让自己不再去闻。
没多久黄兰兰也回来了,她抱着几个娃娃,“小野,我回来啦。天呐,这什么味谁吃辣条了。”
“我啊,你要吗?”
“郭甜?”黄兰兰对着兰小野下铺的那个女生说。
“对啊。”郭甜坐在床上,蚊帐放了下来挡住了她。
“你快点吃,受不了了。”
“小野你过来,你看我同学送我的礼物。到我床上来。”
黄兰兰把那些东西摊了开来,有好几个布偶,还有一个mp3,以及一些本子发圈之类的。
“怎么有这么多礼物啊?”兰小野拿起一个哆啦A梦。
“我同学叫我晚自习下课后去三楼她的寝室,就是我以前的同学送了礼物给我,所以我就没等你。”
兰小野点点头。
“你生日吗?”
“对。”
“对不起我不知道。”兰小野一脸自责。
黄兰兰突然笑了,“那有什么啊,不知者无罪,你帮我收拾一下放柜子里吧。”
“嗯!”
夜晚熄灯后,几个室友相继入睡,兰小野听到的只有她们的鼾声,她想起了妈妈,想起了花店的满团满团的满天星,想起了自己写满了“必胜”的小房间。
我这是想家了吗?
她闭上了眼睛,泪却顺着她的脸划到耳后,落在枕头上。
记忆回到兰小野八岁时,她在奶奶家长大,小时候就和她的名字一样野,奶奶住在小山村里,不算太破,村里修的是水泥路,爷爷奶奶家是三层小洋楼,后面还有一个小菜园,里面种着小野爱吃的玉米,青椒,还有一颗柚子树。那个时候奶奶每天都带着小野去山里面,奶奶种红薯,挖土,小野负责拔掉那些杂草,等到红薯成熟了,奶奶就会挖出来,在田埂上,搬几块石头围出一块地方,扯一些干叶子放到上面,掏出打火机点燃,等到红薯冒出香气后,才把火扑灭,等红薯凉了,小野就迫不及待的用手拿起红薯啃,她的小手也变得黑乎乎的,奶奶总是打趣儿她像个挖煤矿的。
小时候多好,睡得早想的少,还喜欢笑。
10岁那年,兰小野被妈妈接回去了,妈妈来的那天,小野第一次见奶奶哭,她不知道奶奶为什么哭,她以为奶奶舍不得她,便哭着闹着不肯走,最后她被妈妈抱上了车,离开了小村庄,离开了那片欢声笑语。
想着,她反应过来她已经泪流满面,她也很想奶奶了。
她突然感觉到胳膊痒痒的,她摸了摸胳膊,摸到了一个小点点,但好像不止是一个,更像是一片,然后背后,肚子上也开始有些痒,她慌忙的起身下床,因为声响有些大,下铺已经进入梦想的郭甜还闷哼一声。
她打开浴室的灯,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上面长出了很多个小红点,掀开自己的衣服看到自己的肚子上也有,她顿时有些懵,这会是怎么了呢?她拿起肥皂在胳膊上擦了擦,又在水龙头底下冲洗,但是并没有什么用,突然席卷的困意让她不得不回到了床上睡觉。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天色还灰蒙蒙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也摸到了一两个小红点,她有些害怕的叫了一下黄兰兰,黄兰兰已经醒了但是还没有起床,她迷迷糊糊的问:“小野,怎么了?”
“我身上长了好多红痘痘。”
“啊?你该不会是得水痘了吧?”黄兰兰突然坐了起来。
“哎呀,别那么吵,还那么早呢。”其他室友抱怨道。
“走,咱们去浴室看一下。”黄兰兰压低声音对兰小野说道。
看完兰小野胳膊上还有身上的痘痘,黄兰兰若有所思,“我觉得这个不是水痘,我弟弟得水痘的时候我见过比这大多了呢,你是不是过敏了?你最近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了吗?”
“没有吧,我平时吃饭呀。”
“啊?那怎么会?该不会是因为我昨天给你的那块巧克力吧?你该不会对巧克力过敏吧。”
“过敏?我自己都不知道。”兰小野有些疑惑。
“你妈妈说你从小就不喜欢吃巧克力,那可能就是你小时候吃巧克力过敏了嘛,然后你又太小了所以就忘记了。”黄兰兰推断道。
“那我应该怎么办?”
“对不起啊,小野,我的错。等下我跟老师帮你请假,你去医务室看看吧。”黄兰兰脸色愧疚。
“不怪你啊,没事的,可是这么早医务室开门吗?”
“好像也对,那你早操还去吗?”
“去吧,早读下课我就去看医生。”
“那我陪你去。”
医务室内。
“你这个过敏现象有点严重,我开点药给你,然后再配一个药膏涂一涂,小同学啊,你是对什么过敏啊?”医生一边写病历一边问兰小野。
“巧克力吧。”
“哟,也是巧克力啊,我看过很多过敏的病人,有对卷心菜过敏的,有对香水过敏的,甚至还有对花粉狗毛过敏的呢!”
“那医生有没有对作业过敏的?”陪同兰小野看病的黄兰兰一脸好奇的问道。
“高一的小同学啊,你们还在军训,有什么作业嘞,等你到了高三再来问我这个问题吧。”医生说完后,就起身去给兰小野拿药。
“小野,你觉得军训好玩吗?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玩,又热又累的。”
“我觉得还可以呀。”
“小姑娘,你这军训服啊,高中三年你只能穿一个星期呢,娇贵的很,其他人都没那个机会再穿上去了,好好珍惜啊。”
“医生,您明明看上去才四十多岁为什么说话就和一个老人一样的语重心长的啊?”黄兰兰不解。
“我啊,这是经历的多了,咱们这个学校,建校可久着呢,想当年,我也才二十出头,风流倜傥的很啊。”
“噗,医生您真逗。”
“嘿,这药开好了,先吃几个吧,脖子上的红点涂点药膏,其他的露出来的多涂点,等会你就别去军训了吧,休息一天,可不能晒太阳啊。”
“小野,你这是因祸得福了吧!”黄兰兰在一旁惊呼道。
“啊?”
“我也想过敏,医生,医生您给我看看我对什么过敏呗,我吃它一筐。”
“小姑娘,病怎么能开玩笑呢,去去去,赶紧军训去。”
但最后黄兰兰还是以要照顾“虚弱”的兰小野为名义,想请假一天,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班主任让她们两个在背阳处站军姿,练习动作,果然,在军训的时候想当逃兵比登天还难。
时间过的很快,快的有些让人反应不过来。
军训结束后,学校给这群经过太阳洗礼的高一学生们放了半天假,黄兰兰呢,就趁着这半天假拉着兰小野出去逛街。
“小野,你对这里熟悉吗?”一出校门,黄兰兰就问道。
小野摇摇头。
于是就出现了两个穿着一中的校服的女孩子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逛着的一幅画面。
“小野那是卖菠萝的哎,我特别喜欢吃菠萝!”黄兰兰惊喜的叫起来,拉着兰小野跑到小摊前,“老板给我们削一个菠萝,切成块装到盒子里。”
“你们自己挑一个,我来称。”老板拿出削皮刀指着摊子前的那些菠萝,兰小野拿起一个菠萝。“兰兰,这个吧。”老板刚要接过去,黄兰兰抢先拿了过来,“老板,你等一下。小野小野。”兰小野一脸疑惑地看着她。黄兰兰拿起菠萝摇了摇,“吃菠萝前要摇一摇,让海绵宝宝和小蜗出来。”
兰小野听到黄兰兰这么说就笑了,眼睛像月牙儿一样弯弯的,小小的酒窝点缀着她的脸显得很可爱。
“小姑娘你可不能这么说我家菠萝,这都是新鲜的,保甜!里面可没什么宝宝,蜗牛的。”但水果摊老板可就不乐意了。
“哈哈哈哈。”黄兰兰笑了起来,“好的大叔。”
“小野,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哎呀我想喝奶茶了,去不去嘛。”
“我从来不喝奶茶。”
“你居然不喝奶茶?这可是我的续命水啊,军训这么多天我都快馋死奶茶了,你就陪我去嘛。”黄兰兰抱着兰小野的胳膊晃。
兰小野点了下头。
黄兰兰用竹签叉起一块菠萝,“来,小野吃,你最好了,哈哈。”
甜甜的菠萝汁融化在嘴里,果肉甜津津的,一切都似乎美好了些呢。
“去那里吧!IF奶茶。”
黄兰兰拉着兰小野走进奶茶店,前台排着一小串队伍,黄兰兰拉着兰小野排到队伍后面。
“小野,你喝什么?”
“我不知道。”兰小野看了看四周都是人内心感到有些不安,于是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鞋子。
“那轮到我们的时候你再看看吧。”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没多久就轮到了她们。
“我要一杯大杯的芋圆奶茶!”黄兰兰伸出食指比了一个一。又转身问兰小野,“小野,你喝什么啊?想好了没?”
兰小野瞟了一下前台顶上的奶茶单。
“柠檬水吧。”
“不好意思,今天的柠檬已经用完了,所以您点的柠檬水做不了,请换点其他的可以吗?”
“什么呀,居然没有柠檬,这么大个奶茶店都没有吗?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黄兰兰有些生气的说,兰小野扯了扯她的衣角,“好了,别说了,我换一个。”
“我和她一样。”
“好的,这是您的票单,请收好,请问是打包还是在本店饮用?”
“在这吧。”
“请到那边稍等。”
黄兰兰拉着兰小野走到靠近店门的一桌,面对面的坐了下来。
“我觉得这个奶茶店装修还挺好的,还是两层呢,楼梯还挺洋气,最重要的是啊,这座位还是沙发,太快乐了。”黄兰兰一坐下就滔滔不绝的说。
兰小野正对着二楼,其实一二楼只是由一层阶梯连接的,兰小野这个角度完全可以看到二楼的场景。
她又看到了他,顾文谨,虽然还是和上次一样,只看见他的侧脸,他坐在最外面,一低下头他就能看见一楼所有的人,兰小野一抬起头,就能直接看到他。
他没有穿校服,而是穿着一件简洁的T恤,上面什么图案也没有,下身是浅色的牛仔裤,白色的板鞋,干净而又透露出温柔。
与往常不同的是,他戴上了银框眼镜,正低头看着书,还是那么完美的侧脸,完美的弧度,长长的睫毛扑闪着,透着几分清秀。
如果仔细看,他捧着书的双手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让兰小野有些震惊。
“看什么呢你?”坐在兰小野对面的黄兰兰有些迷惑的看着抬着头的兰小野。
“没…没什么。我就是发会儿呆。”兰小野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的趴了下来。
兰小野不知道,正当她趴下来的那一刻,那个捧着书的男生放下了书,看着楼下那个短头发刚才在看她的女孩子。
那个女孩,瞳孔清澈亮明,小巧的脸庞,虽然肤色经过军训的洗礼不是很白皙,但是看上去就是那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