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上清观何处去往?”
第一次见他,便听得这句话。
七杀头也未抬的说出了这辈子最后悔的第二句话。
“我就是上清观弟子,你有何事?”
七杀最后悔的第一句话是在夏风撩人的深夜,小师妹半含娇羞来到门外,含情脉脉说道自家屋内蚊虫闹人,想到此寄宿一晚。
年轻人血气方刚,七杀便失去了处子之身,得到了日夜思念的人儿。
“徐公子,此处依是离水城最便宜的客栈了,要不我们就在这里住下吧?”
中年人随着小公子进入客栈,七杀也未起身相迎,反倒懒洋洋躺在柜台内的摇椅上,悠哉地翘着二郎腿。
下方大厅空荡荡,两人张望了好一会才看见柜台内的头戴小厮帽的七杀。
“老板,可还有上房两间?”
中年人语气加重,他头戴道冠,手执拂尘,白净脸庞未留胡须,若是别处,当不得要对他客气三分,但此地乃是三寸哉。
七杀终于舍得抬头看向两人,俗世富贵人家公子和奴才,下等人!
“有,但我不租给你们。”
“你.....”
中年人震怒不已,他何时受过如此侮辱,更别说一介下九流的客栈小二。
“郭叔.....”
十岁出头的小公子齿白唇红,上等青白丝绸布段细细缝制的锦衣衬托的她可爱至极,小公子轻轻拉扯中年人的衣角,让他平静下来。
“我也不是不让你们住,只是……”
七杀靠着二郎腿漫不经心的说道,让两人齐齐望来。
“哗啦。”
七杀起身,竟是八尺男儿,腰负大刀,只是浅浅站立,虽是小厮衣帽,却让两人骇然后退两步。
中年人双手抱拳行了个江湖礼,陪笑问道:“不知如何才能在贵地住下?”
他笑容有些尴尬,行走江湖多年,也从未见过有修士开店的,这修士看起来竟还只是个店小二。
七杀一手指向内院,懒洋洋说道:“那院内有颗梨花树,梨花树下有条黑狗,你们帮我把那条黑狗开膛破肚,用小火焖炖。我就免收银两,让你二人住上房。”
中年人呵呵一笑,他还以为是何难事,杀鸡屠狗,简直是行走江湖必备的伎俩。
“请老板等上两个时辰,郭某定献上香气扑鼻的狗肉汤。”
说罢,中年人便朝着后院走去,走前将不知所措的小公子留在了厅堂。
七杀看着他的背影,嘿嘿笑道:“它吃过人肉之后,我看你还有什么理由留我。”
言语只顾痛快,丝毫未曾在意身前小公子惊恐的目光。
而此时,南君并不知三寸哉发生事,就算知道,他也顾及不上。
数十丈高的大松树,厚实踏实的松叶地,林前小溪汩汩流淌,鱼儿在其中悠然游动,这倒是一处安息妙地!
文君子身穿白袍,玉带环腰,也不管林间清风袭来,只管摇扇送风,吹动撩撩青丝,在他的身旁之人名为李戏仙,比他矮上一头,满面胡须,手中断刀随意摆弄。
“你能不能把你那破扇子放下?”
李戏仙瞥了文君子一眼,文君子暖暖一笑,将扇合拢放至左手,这才正眼看向小溪对面的少年。
平日归鞘的三尺青锋此时早已拔剑在手,少年脚尖微微着地,随时准备生死厮杀。
文君子并不在意少年手中青芒,如闲谈般淡笑问道:“我上清观弟子七杀可是死于你手?”
“我没有杀他,他也没有死。”
南君稳身不动,声音平淡,视线始终不曾离开两人。
文君子与李戏仙相望一眼,随后心有灵犀一般笑了起来,文君子纤纤玉手指向少年,笑道:“莫非阁下是说我上清观卜卦之术不尽虚实?”话语一顿,笑容消失声音也冷淡起来,“还是说,阁下还想负隅顽抗不成?”
南君未曾作答,不管自己怎么说,两人都不会相信他,而他也不可能交出七杀,如今却想不到脱身之法。
这两人,乃是金丹修士,又是双修,默契配合毫无破绽可言。
“罢了,快些了事,早回上清观吧。”
李戏仙将断刀提起,刀断一半无刀尖,却反倒让人寒心。
“唰唰唰.....”
清风吹动松林飘来阵阵清香,南君脸色巨变以奇异的姿势连退七步,却在眨眼之间便退去十丈。
两人脸色愕然,又相对一望,异口同声道:“盘龙步!”
这可是上清观不传之术,唯有核心弟子才得以传授,不得外传,否则神魂永世镇压不得超生。
“唰!”
文君子猛然开扇,清香更甚,略微闻之便让人昏昏欲睡。
此为闭花!
南君抬头望去,只见漫天花朵飘飘而下,竟让他避无可避,偏偏手执断刀的李戏仙也不闲着,“轰”的一声,如同奔雷袭来,踏过溪水竟只起微澜,稳稳而过。
盘龙步已退七步,蓄势待发,但来人却浑然不顾,如同野兽般震的尘土飞扬,只顾下身弯腰,收手别刀,刀柄朝前,看的出,他等待着拔刀的那一刻。
此为勾月!
南君心一横,脚尖微点,也朝着来人冲去,剑芒黑白,眼眸有光。
五丈!三丈!一丈!
就在两人相距几步之遥,李戏仙猛然拔刀,脚下土石随即碎裂,一道半圆白光倏然亮起,自后向前,一刀拔出!
“惊雷!”
刀光中传来少年有些稚嫩的吼叫,紧接着便是雷光闪电,只是眨眼间便消失被刀光淹没。
“轰!”
刀光雷电隐去,李戏仙默默站立原地,却不见少年身影。
“人呢?”
南君飘飘然来带他的身旁,只见李戏仙这边一道深有十丈,长有三丈的深壕,而对面却只有一条细长的痕迹,若是不细看根本看不见。
莫不是被一刀劈碎了吧?
文君子有些恼怒,却怎么也舍不得说出口。
“跑了。”
李戏仙苦涩开口,却与平日判若两人,顿时让文君子心痛不已,连忙安慰道:“跑了再去找就是了。”
李戏仙却怔怔看着那条细长的剑痕,声音微微颤抖道:“他是三千剑弟子。”
文君子张着口却无话语流出,只是有些痛惜的看着他的断刀。
那日,三千登观,随手一剑,便令上清观上下弟子动容,潇洒而来,潇洒而去,整座上清观竟无一人胆敢出手相阻。
而他的衬托品却惹人嬉笑,不自量力成了他的代名词。
整整三日,李戏仙茫然跪地不起泪流满面,在他的身旁只有默默守护的文君子和断作两截的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