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木其其乐不可支,起身道:“要试你试,我可没这兴致。我现在准备回驿馆,你还想继续在望北楼喝茶听书?”
耶律雪雄即便有心留下听书,也是没有可能,周边之人虽然不知道他就是这些天让上京茶客津津乐道的耶律雪雄,但刚才茶客群起高歌,耶律雪雄岿然不动,身份不言自明,肯定是持有通关文牒到上京经商或者是来上京公干的草原人,陇西这一朝虽然尚武,但礼仪之邦海纳百川的胸襟还是有的,虽不至于当即拔刀相向,但一个个还是可以怒目视之,饶是三品上境的耶律雪雄,也知道众怒难犯,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耶律雪雄无奈道:“我不就是想听个书吗,至于如此吗,走吧。”
乌木其其起身之时,但见一公子笑意盈盈地走到身边,不是那傅明杰,还能是谁。
傅明杰一脸玩世不恭的笑意,与拨弦高歌时浩气激扬的神态有如天壤之别,“这就走?”
乌木其其自入中原,一路不乏纨绔浪荡搭讪献殷勤,乌木其其从来没有给过好脸色,都是一个“滚”字了事,识相的自会灰头灰脸地溜之大吉,真要是遇上色胆包天,胆敢动手动脚的,最终只会落得一个断手断脚的下场。眼前的傅明杰与那些见色起意的好色之徒好不到哪去,不知为何,乌木其其第一次没有反感,反而嫣然一笑:“想替我付账?”
“小事一桩。”傅明杰一摆头,笑道,‘伙计,这一桌的茶点,记到尉迟成渝的账上。”
掌壶的伙计忙不迭地道:“好嘞!”
乌木其其边走边笑,“那就谢过公子。”
傅明杰紧随,“就不准备留点什么?”
乌木其其目不斜视,“公子想要我留点什么?”
傅明杰一脸坏笑,道:“比如说小姐芳名。”
乌木其其摇头道:“几杯清茶,就想换取本小姐的姓名,似乎少了点。要不公子再增加点筹码?”
“小姐想要什么筹码?”
乌木其其瞟了傅明杰一眼:“我看公子浑身上下,也就一双手还算有点用处,要不就公子这双手如何?”
傅明杰手一伸,一付无所谓的态度,“小姐想要,尽管拿去就是。只是小姐玉手纤纤,怎么看都只会拂琴,难不成小姐还会杀人?”
乌木其其笑语:“公子真要是有诚意,自砍其手就是。”
傅明杰摇头:“这可不成,本公子一来怕痛,二来真要是砍了手,将来肯定会遭小姐嫌弃。那本公子岂不是好不冤枉。”
“那只能是公子自作自受。”
不知何时起,望北楼外已是大雨瓢泼,疾雨如矢,打在麻石街面上,溅起无数的水花。傅明杰贼心不死,“如此雨势,必定会溅湿小姐的衣裙,要不小姐再入楼品茗,等雨势小些再走也是不迟。”
乌木其其充耳不闻,一脚踏入雨中,疾雨依旧,但都是离乌木其其周边一尺而折向,雨点根本近不了乌木其其丝毫,傅明杰依旧感觉不到乌木其其丝毫的气机,傅明杰一笑:“原来小姐深藏不露,三品上还是三品下?”
乌木其其笑而不答,那名三品上境的扈从适时出现在乌木其其的身边,一柄油布纸伞遮挡在乌木其其的头顶,傅明杰笑问:“小姐与紫衣慕容何种关系,师徒还是母女?”
乌木其其依旧不答。
傅明杰笑道:“这世间,身具如此修为,气机流转而让人感觉不到丝毫,除了南邵的紫衣慕容,好像还没有他人可以做到。”
乌木其其嗤之:“大总管也不行?”
傅明杰笑道:“大总管是天境,天下第一,自是可以。”
“紫衣慕容不也是天境?”
傅明杰自言自语:“身具气机而无气机,这可是紫衣慕容的独门绝技,都说紫衣慕容当年游历江湖,一袭紫衣一手琵琶,才色双全,艳压群芳,江湖蜂蝶就因为感受不到紫衣慕容身上的气机,由此吃亏不小。小姐如今的行为举止,与当年的紫衣慕容何其相似。我还听说,当年紫衣慕容钟情大总管,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紫衣慕容由爱转恨,这才远走南邵,发誓要与大总管为敌。如此看来,小姐与紫衣慕容不会是母女,除非紫衣慕容钟情大总管有假,应该是师徒才对,那我就有必要提醒小姐,跟紫衣慕容学艺无妨,但千万别学紫衣慕容的得不到就不惜毁掉的阴暗心态,也别学紫衣慕容的远走高飞,小姐真要是如紫衣那般远遁天涯,到时我上哪寻小姐去。”
乌木其其怒目而视。
傅明杰似若没见,不依不饶,死皮赖脸,“要不小姐还是告之芳名?一解我相思之苦。”
那扈从气机急转,已然动怒,傅明杰暴退三尺,笑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乌木其其不说话,耶律雪雄开口,“傅明杰,你可真够脸厚的。”
傅明杰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小姐虽然说不上是淑女,但君子还是好逑。”
耶律雪雄鄙视道:“你现在的作为,也算君子。”
傅明杰笑道:“一个非淑女,一个非君子,岂不是很般配。”
耶律雪雄笑道:“只能说是无耻。”
傅明杰笑问:“耶律雪雄,你如此维护这小姐,难不成这小姐,是你耶律的相好?”
耶律雪雄笑道:“是又如何?”
傅明杰笑道:“如若是,那我不问小姐芳名就是。”
乌木其其中指一弹,那密密麻麻从天而下的雨珠,顿时有如箭矢,转而一股脑地射向傅明杰,傅明杰感觉一股气机蓬蓬勃勃而至,傅明杰顺势再退数丈,步履蹒跚地躲过这一式,虽然略显狼狈,但嘴上还是不依不饶,“不得了,三品上境。可我还是要舍命奉劝小姐一句,小姐不应学那紫衣慕容,一言不合就出手相向,这会让天下男子都避之三舍,何必!难道就不怕将来又成那紫衣,孤老终身。”
站在望北楼屋檐下观望的程明亮唯恐天下不乱,帮腔道:“六哥,如此女子,金玉其外粗野其中,不要也罢。”
傅明杰笑道:“可惜了了。”
乌木其其一式暨出,并没有趁势再来一式,并无回头,声音却至,“想知本小姐的姓名,等可以受本小姐一式再说。”
傅明杰看着那雨幕中越行越远的身影,大声道:“那就一言为定。”
耶律雪雄与乌木其其并肩,笑道:“其其何必动怒,那傅明杰分明就是在试探你,惹你出手。”
乌木其其点头道:“我知道。”
耶律雪雄不解:“那你还出手?”
乌木其其嫣然一笑:“他一试再试,那我为何不可试他一试。”
“结果呢?”
“不过尔尔。”
“刚才不是说没兴致吗?”
“现在有了,不行?”
“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