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丽堂皇的大殿之下。
姬子唯气得青筋暴起,眼前不管是乘着水果的青铜器,还是斟上酒水的杯子,都被姬子唯给掀翻,其中一封讨伐檄文被姬子唯扔得最远。
一阵哗啦啦喧哗的声音,连窗外栖息的鸟群都惊得四处乱窜。
念到一半突然被夺走檄文的使官最为害怕,立即缩成一团,在姬子唯的旁边长跪不起。
竹简上每一个清秀的字,姬子唯心头都恨得直痒痒的。
檄文上罗列着他姬子唯的桩桩罪状,但那么多条杜撰出的罪责都是为了对宋国发兵,要对这个炙手可热的平阳都发兵。
在场有文官、武官不计其数,但没人敢在此时规劝头顶上冒着青烟的姬子唯。尽管他们心中也一腔怒火,但怎么都比不过主君的愤懑。
搞不好姬子唯拿他们出气,一不小心这头顶上的官帽就要被削了品级。
“这个虢国,真是不识好歹。”
头发苍白的魏辰葑甩袖骂道,平时作风风行雷厉的将军们一声都还不敢吭,反倒是这个司空大人先声夺人了。
其实魏辰葑的做法很聪明,主君正在生虢誉公的气,这时候可劝不得,最好是跟着他一起骂虢誉公,最能使姬子唯解气。
“是啊,真是不要脸。”
“虢誉公?狗娘养的玩意。胆敢在我们宋国撒野!”
这时候接连不断的骂声一阵又一阵,骂得比较难听的一般都是武官。
其余人都忙着要骂虢誉公,而高琮墨急着将檄文捡起来,仔细看完了它里面写的大概。
姬子唯坐于软榻,大口喘着气,心情慢慢好了些。
“主君息怒,请主君阅完余下的文字...”高琮墨顶住许多压力,第一个站出来劝服姬子唯冷静。
头脑发热是很容易做出错误的决断,只有清醒冷静的时候才能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事。
但其他臣子大吃一惊,接下来的内容不用念都可以猜得到,高琮墨这一出是要故意再令主君生气吗?
人人常说,高琮墨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怎么今日一见,倒像是个愚夫蠢货。
“看什么看?看江楚雄怎么胡说八道吗?!”
姬子唯毛发皆竖,质问高琮墨。高琮墨不卑不亢站在原地,不反驳也不退缩,双手高高捧着檄文。
“这也忒能扯,连李暝天那死去的贴身小斯都能说成自己的亲信,真是越想越气。”姬子唯嘴里忿忿不平。
檄文写着,李暝天将军不久之前将他江楚雄的亲信张三活活杀害,所以便成为了讨伐的原因之一。
李暝天将军一听,脸火辣辣红了一番。这事都能强行扯到了他头上,还真是令人头疼,幸好姬子唯没有因为这个怪罪于他。
跟在李暝天身边二十载的张三,竟然成了江楚雄的亲信。
姬子唯气不过,又踢了踢早已翻倒的桌子,结果踢得自己的脚有些疼,便偷偷缩回了自己的脚,假装无事发生。他可不会在臣子面前丢这个脸。
“还说什么,我们故意派出商队在他们国,破坏他们国的商行,这原本是两国相互开放,互惠互利的事情。现在白的都说成了黑的,寡人真想撕烂他这个臭嘴。”
姬子唯咬牙切齿,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脚有点疼。
宋国出土的桑尤其优质,影响了他虢国的桑行;那怎么不说前些年他虢国的茶叶,清香馥郁,影响了宋国的茶行?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如今虢国被蝗灾搞得没有办法,管不了成群结队的饿民,觊觎他平阳都充裕的粮饷罢了。
“这些都是借口,”一名三品将军喊道,“无论他姥姥的来多少兵马,俺都踏死他们。”
“那肯定,打得他江楚雄这三字倒着写。”
“挖个坑活埋这江狗。”
其余品级较低的将军也跟着吵闹起来,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的品级会这么低,姬子唯感到耳畔嗡嗡的声音。
话说得好听没有丝毫用处,临场上阵取得了敌人领袖的首级才是真本事。这群将军没有自知之明,但姬子唯都知道他们是什么鸟样。
只有李暝天没有说太多别的话,静静站在那。姬子唯单是看着他,都觉得耳畔清净。
“主君息怒,”高琮墨再次劝了劝姬子唯,声音大而稳重,越过了一堆将军的骂声,其实这也是在呵斥他们闭嘴。
高琮墨这一呵斥,将军们也看得懂姬子唯的脸色,自动闭上了嘴。
将军们安静下来之后,高琮墨继续说道:“这些都是不成文的理由,我们看得清,其余的诸侯国也看得清,天子更能拎得清。”
只要天子明白这场战争不仁不义,必然会联兵助宋国一臂之力,更不用说其余诸侯国,天子一号召,必定也会前仆后继来相助宋国。
“但这檄文写了件事......”高琮墨欲往下说,不料被姬子唯打断:
“对,差点忘了正事!”
姬子唯急着指了指几个文笔较好的官员,“快,替寡人拟一封求救文书,上奏天子。”
高琮墨只能闭嘴,退到后面。
“还有你,派出几个得力干将,文书拟好之后,带领文书迅速前往镐京,务必征求天子发兵相助。”
“梁知离、张鑫垒,带领三千骑兵前往雁门关,无论如何都要给寡人死守住雁门关。”
“吴大力,带领两千骑兵前往潼关……”
“是!!”
姬子唯一一详细安排之后,在场无论文官还是武官,都纷纷退下,紧促时间内去完成姬子唯下的命令。
姬子唯忙里忙外的,好不容易闲了下来,坐在了椅子上,大气都不能喘一个。
“你有话要与寡人说。”
姬子唯对唯一留下的臣子高琮墨说道。这句话不是疑问也不是祈使,而是陈述。
“主君英明,”高琮墨跪在大堂之下,在脑子里过滤几句既不会让姬子唯恼怒、也能让姬子唯接受的谏言,“事情安排得十分妥当,只是..”
“说。”
姬子唯很不喜欢高琮墨绕绕弯弯的性子,吊着他的滋味可不好受。
“主君是否将州国忘记了?”高琮墨提醒。
“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