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剧烈的喘气声清晰地回荡在原然的耳边。
处境越来越危险了,他不敢有一丝放松,不过虽已至生死之处,他的脸上却不见半点的慌乱。
“咣!咣!咣!”
千百道的剑影随着膨胀爆发的影子再一次席卷而来,所过之处尽皆化作一片废墟。
而此时的原然却是强行将紊乱的呼吸压了下去,将呼吸转变成藤蔓的呼吸,沉重的身子将袭来的剑影当作缠绕的中心,慢慢地附着上去,而后开始极速的缠绕起来,令人眼花缭乱的旋转之中还带着一道道隐约的剑光。
两者两交!
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周遭的案台小楼尽皆遭了殃,在这猛烈的冲击之中一片狼藉。
砰地一声!原然跌落在地!
嘴角的血迹汩汩流出,身上凌乱的剑伤又多添了不知道多少道,伤口虽不深,看起来却是格外凄惨。
吐出一口浊血,原然仍旧在贯彻之前所想,想尽一切办法,先把那奏琴的白衣女子解决掉。
眼神微动,原然提剑向着青衣女子主动冲去,舞出一片剑花,却不对着青衣女子攻去,只是将她周遭的一切刺了个遍,而后在青衣女子的影子即将爆发出来的刹那,将木剑横于身前,舞成了一面圆镜。
之后自然是毫无悬念的被击飞了出去,在空中留下一片血迹。
接着继续爬起身来,如之前一样对青衣女子发动那徒劳无功的攻击,又如之前一样被击飞出去。
如此循环往复,原然已然被击出去四次,面色已经变得苍白,甚至手脚都有些许颤抖。
他像之前一样向着青衣女子冲去,只是不知为何,他这一次的速度比起之前四次有明显的下降,也不知是身体的虚弱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不出意外,原然被击飞出去。
但就在此时,倒飞在空中的原然那原本疲软的手在此时忽的凌厉起来,顺着青衣女子打击的方向加了一股劲,迅若闪电般切去!
而那个方向,恰恰是白衣女子的方向!
早已之前四次的碰撞中,原然已然诱导青衣女子向着他所预期好的位置而去,此时正是时机到来之际!
“铮!”
只见那白衣女子猛地一抹琴弦,铮铮之声便突兀袭来!
脑袋微仰,倒着目光的原然此时嘴角微起,一抹浅显的笑意浮现出来,嘴唇微动,微不可闻的一个字被吹散在风中。
“开!”
只见原然方才木剑划过的地方,空气开始剧烈涌动,而后便是所有原然用木剑攻击过的虚空,仿佛共鸣一般,亦开始铮铮作响。
剑啸龙吟!
刺目的剑光绽放出来,连带着那剑声,猛地冲垮了那琴弦的铮铮之音。
此时原然的剑锋与那白衣女子之间再无阻隔!
一剑封喉!
琴声突兀地停止,锋利的琴弦割裂了一滴落下的血珠,而后是第二滴,第三滴,直到那古琴所置身的白练被染成一片血红。
美人如玉剑如虹,香消命陨恨相逢!
一道血口浮现在白衣女子的玉颈之上,那血口之下的白皙脖颈,早已经殷红如血。
双目失去神采,整个人扑倒在那张已然寂静无声的古琴上。
而一剑枭首的原然在落地之瞬,未曾有半分停息,猛一踏地,向着青衣女子冲去,这次,是真正的交锋!
那青衣女子在白衣女子被一剑封喉时,明显的动作僵持了几个呼吸,而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只不过这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原然已经欺身而上。
面对僵在原地的青衣女子,原然下手毫不留情,招招皆向着要害而去。
只是,世事总不尽如人意!
原然的攻击居然再一次落空!仅仅只是划破了青衣女子的衣衫罢了。
不对!还有什么被忽略的没有想起!
心知不对,原然抽身暴退!
而那原本僵在原地的青衣女子面上突兀地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三重影子从她体内爆发出来!
执剑于前,原然咬牙挥动着那已经显得有些沉重的木剑。
一步一步被那影子逼退!原然生生的被打进了旁边那栋酒楼的外墙里,整个人都嵌在了墙里。
此时的原然整个成了一血人,全身上下尽是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
这一次是他的疏忽,他绝对是被误导了!
那琴声根本不是最主要的被忽略的东西,还有什么东西隐藏在它身后!
不顾身上剧烈的强势,他开始延续之前的思考,他究竟,忽略了什么!
先是琴声,琴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青衣女子身上的势升腾起来的时候开始的。
那青衣女子的势又是什么时候升腾起来的?
从那段莫名所以的舞蹈开始的。
那段舞是怎么开始?
怎么……开始的!
想到这里,原然突然想不起之前的事了!
他忘却了最开始的起因!
这就是他所忽略的全部了么?
不!不对!他的直觉告诉他,不止于此!
关乎青衣女子的起因想不起来,那么他便从自己身上入手!
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会被卷入这场险境?
是那根鹊枝。
那么,那根鹊枝发生了什么?
有人与我争夺。
那么,争夺者是谁?
争夺者……争夺者!
还有一个人!
原然四下张望,却只看见了青衣女子一人,就连路人都没看见!
还有一个人不见了!他才是一切的起因!
找到他!
此时,那青衣女子的影子再一次的膨胀开来,只是,这一次膨胀显得那么的平静。
那些影子,又分成了千百重的单独的影子。
所有的影子手执宝剑,向着瘫倒在酒楼内的一张木桌旁的原然走去。
而此时的原然,眼眸里正有一丝谜题解开的愉悦。
青衣女子那股势着实奇妙,在感知被那暗处的争夺者遮蔽的时候,他的身体竟然本能的不想去躲那攻势,这使得他的体力急剧消耗。
而他针对青衣女子的攻势也在他自身本能的干扰下,尽皆向着空处而去,绝不往青衣女子身上打去。
至于白衣女子那一击,他的身体在当时已然精疲力尽,全凭一口气撑着,那一剑也不是他挥出去的,他只是被青衣女子打出去的,换句话说,那一剑,相当于是青衣女子挥出去的。
虽说解开了一些困惑,但此时却是生死危机!
除非,他解开原始禁身!
那是他在轮海境地关破开天关时所得的一个奇妙而又异常强横的神通,他自己都对其不甚了解,只是知道,一旦解开,所有的负面效果全部消失,并且身体获得大幅的增强,为其增加了最纯粹的身体素质。
而代价,在那诡村的十个呼吸内,他所失去的除了十年的寿命,还有那更加沉重的枷锁。
对!就是枷锁!
在第一次开启原始禁身后,他就冥冥中觉得有什么锁住了他,而在那次诡村的释放中,他是艰难打破了那道枷锁才放出原始禁身的。
但现在,那道枷锁更加的沉重了!
而且,他还不知道,这一次又会是有什么其他的代价。
最重要的是!那道枷锁,现在,沉重的他可能挣脱不开了!
眼睛被血迹模糊的原然此时没有发现,他手中那把道人留下的木剑,已然被他的血迹染的通体血红,此时显得妖冶至极!
而剑柄之上,两道金光冲破血液的阻隔,突兀地显现出两个金光小字——禁流。
那金光是那么刺眼,直接刺穿了那千百重的影子,而那些影子仿佛被钉在了原地,在那金光的照耀下动弹不得。
等到那金光小字完全显现出来后,金光在刹那间消散,但那些影子却并没有因此而得到解脱,它们在那金光消散的一刹那,整个如同飞灰一般,只留下一束徐徐向上的青烟。
而那青衣女子在所有影子消散的刹那,原本流畅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然后整个人往地上一扑,一大口鲜血便“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原然看着那归于平静的木剑,盯着那“禁流”两个字若有所思。
禁流,这是这把剑的名字么,那么,以后便叫你禁流了。
原然心中这么想着,盯着“禁流”两字的双眼却在此时看到了一副副幻象,而他嘴里也在此时喃喃出声。
“心象——流离!”
一抹悸动从他内心最深处释放出来,来得毫无征兆,他没有去抗拒这股悸动的召唤,这股悸动或许,本就是他的,非是因禁流而存在。
遵循着这股悸动的规律,他伤痕累累的身子于此时站起,一股萧瑟的气息扑面而来!
禁流平举,剑光连闪,仿若鱼翔浅底一般自在写意。
而每一剑划过,青衣女子的身影就虚幻一分,每一道流光,都是存在的逝去。
直至光息剑止,原然归剑入侧,平静的眼眸注视着眼前那道憔悴身影的散去,没有可悲,没有可怜,万事万物因果之间,总有一个起点。
而在青衣女子消散之后,那处还残留着血迹的地方,唯一留下的,便是一个人形的黑洞,黑的深不见底,黑的,吞噬了所有的光。
眼眸微凝,一只着了黑色战靴的脚,缓缓从那道黑洞里踏出。
有人!试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