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晨阳的杨凡没有再去训练室，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嗡……”手机震动让半睡半醒的杨凡清醒起来，打了个哈欠，他不紧不慢拿起了电话，但却一瞬间清醒了起来。
“喂，慕秋。”杨凡没有丝毫犹豫的接通了电话。
“果然是这样吗。”
交谈只持续了不到两分钟，放下手机的他再度躺回床上。那日交谈的画面，再度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什么意思。”
“你所走之路，鲜血与灾祸遍布，与你同路者，皆会因此罹难。”
“你倒是说说，我走的是哪一条路？”
“除魔。”
老僧停顿了片刻，继续说了下去。
“一路斩妖除魔，一路都在失去，一路追杀着魔直至地狱。但是最后，害死挚友、屠戮至亲，站立在尸体上傲视着一切的你，才是这个世界的魔王。”
“道长，您是不是算错了？可能小凡对你抱有敌意，所结果才会这样……”文诗雅听到这话后有些慌了，赶紧强行解释了起来。
“与敌意无关，世间万物皆有其运行的轨迹，当我用灵息去模拟这个世界时，未来的命运，也能去推测出。杨凡，你真的要继续吗？”
“佛家普度众生，就不顺带着普度一下走这条路的我吗？”杨凡已经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老僧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起身要离去。
“最后再说一句吧，今晚的饭，吃起来也不会那么的平静，”说完这句话，老僧大步离去，“静静等待吧，七年之内，一切因果，皆有分晓。”
“晚饭都能算出来？”小雅疑惑的看着老僧的背影。
“有些事情一眼就看出来了，”杨凡瞥了眼刚刚自己指的几个人，大头已经慢慢得醒了过来，“说起来菜快要凉了，你抓紧吃吧。”
“王哥，我看他不顺眼很久了，不过他带的妞倒是有几分意思。”红头发的大头再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抹奸笑。
“杨凡！给我出来！”
大力的敲门声直接打断了他的回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听着如天籁般的声音，如今却如此的聒噪。
“马路上砍车，魔族尸体不处理，闹市打架斗殴，你还想干嘛？下次给晨阳点把火烧了，让你看篝火晚会？”
极不情愿的打开了门，果然只有凌飞雪一人，估计其他队员已经直接去了六楼吃晚饭了。双手插进裤袋，杨凡本打算就这么无视过去直接到楼上，却又被身后的女孩叫住。
“伤好些了吗？”她的语气忽然缓和了一些。
“还是那样。”
凌飞雪听完，脸色也没有什么变化，毕竟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犹豫了一下的她左右看了看，才凑过来又说了一句：“还有，我为我那天乱发火道歉……”
杨凡转过头，一脸不解的看着凌飞雪。
“你忘记了？”
“不是，”杨凡摇了摇头，“我只是奇怪，你竟然也有道歉的时候。”
“算了，当我没说。”
凌飞雪没好气的甩下一句话，转头走向会议室。
“对了，你的除魔会员证已经到了楼下的前台，还有工资卡和手机什么的，手机今晚就换上吧，以后联络你对你定位也方便些。”
说完，凌飞雪便“咣”的一声关上了门。
走到六楼，有了吴东兴的食堂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见到杨凡，吴东兴更是直接走了过来，胳膊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强行把他带到了自己旁边的位置。
“干得不错嘛小凡，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前些天救下了天涯小雅，今天又单独解决了个C等的魔族，但是和我比还是差些，你今后还得虚心学习，不能骄傲呀。”
没了吐槽先锋凌飞雪的存在，吴东兴的话也仅仅是遭受了众人一番鄙夷的目光。杨凡听完也没有回答，安静的拿起了筷子，吃起了面前的炸酱面。
“你们的那表情什么意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资历就不说了，就连我最不拿手的考试，也比他高了一分。”说完，吴东兴把一张皱巴巴的纸拍在了桌子上，合格名单四个大字写在了最上面。
“又是倒数第一吗？你和东兴还是真是挺投缘的。”刚吃完的孔雀随意扫了一眼，杨凡赫然在名单的最后一个。
“怎么说话呢？是并列倒一。”吴东兴强调。
“有区别吗？”
“不过这个第一名刘文舒，是除魔会史上第一个满分吧？实力还真是恐怖啊……”轩辕佑也凑了过来。
“你也有资格说别人实力恐怖？”众人心声。
“对了，考试……”杨凡好像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吴东兴。
“嗯？”
“考试前在火车上，咱们约了要再比一场。”
听完这话的吴东兴，脸上露出了笑容。轩辕佑、单天涯和孔雀也饶有兴趣的转过了头，而文诗雅依旧在埋头吃着饭。
吵杂的一帮人很快吃完了饭，朝地下一层的训练场走去。空旷的餐厅不一会便只留下了文诗雅，和刚醒酒走进来的楚九。
“要算一卦吗？看你好像不大舒服。”这个邋遢的青年难得主动找人说话。
文诗雅抬起了头，转向楚九。
楚九有些震惊了，这个一直活泼阳光的女孩，眼睛里却满是忧郁。
“你，好像只能算明天的事情吧。”
“呃……再久点，应该也能试试……”楚九也被小雅的反问搞得有些困惑了。
“准吗？”
“事在人为。有顺天而同风起者，自然也有强命之人逆天而行。”楚九不紧不慢的说着，那边阿姨也把剩下的炸酱面热好了递给他。
“事在人为……”文诗雅嘴里嘟囔着，缓缓站了起来。
“怎么，现在就要算吗？”
楚九放下手里的筷子，刚要凝聚灵息，却发现文诗雅走向了大门。他笑着摇了摇头，重新端起碗，狼吞虎咽起来。
电梯一点点下行。
下定了决心的文诗雅看着不停变小的楼层数，心里又有些不安。事在人为，可要怎么为啊？杨凡那双瞳孔里根本看不见一丝动摇，挥剑的手也没有一丝动摇，他对力量的渴望，对魔族的愤恨，都会将他一步步引入深渊。在命运的赌局上，似乎一无所有的他，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性命换成了筹码，紧接着，挥手梭哈。
“所以要怎么劝啊！”文诗雅甚至直接喊了出来，把靠在大门的凌飞雪吓了一跳。她这才发现，已经不知不觉到了训练场。
“劝什么啊，都快打完了。”凌飞雪一脸疑惑的看着她，以为文诗雅担心杨凡的身体状况，劝他换一天比试。
“这么快啊。”
小雅说着，边往里面走去。果然，训练场里的灵息已经凛冽起来，金属撞击的声音越来越频繁，不敢掉以轻心的轩辕佑灵息早已包裹住了整个八角笼，温度也随之不断上涨，让寒冷的十一月夜晚变得如同酷夏一般。
“要最后一击了。”凌飞雪看着场上力竭的二人，自言自语道。
被击碎了冥王的杨凡喘着粗气，在吴东兴灵息的压迫下，一个干净利落的空翻，落到了八角笼的边缘，但依旧没有停止攻势，半蹲着的双腿发力，发起了最后的冲击。
“不错嘛，果然有长进，但和我还是有差距的！”同样狼狈的吴东兴没有去管不断滴落的汗水，快速挥舞着剑，再一次凝聚起灵息，眼睛也死死盯住快速接近的杨凡。
“砰。”剑打在护具上发出了一声闷响，八角笼里的战斗结束了。
“我输了。”
瞬间恢复平静的杨凡，放下了离吴东兴腹部只有三公分的剑。吴东兴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将抵在杨凡胸口的剑收回了剑鞘。
“看来考试时的伤对小凡影响真的不小。”轩辕佑说着，转头看向身边的凌飞雪。
“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凌飞雪努力回忆着刚刚的战斗，她总感觉杨凡有些不对劲。
“是啊，我原本也以为小凡会赢，即便知道他伤没好。”轩辕佑回想起了考核前一日二人的比试。
“怎么说。”凌飞雪索性带着轩辕佑到了训练场的角落聊起天来，反正两个人都是训练也不会有什么长进。
“考试前一天他也找过我比试，你知道吧。”
“嗯，他跟我说过了，完败。”
“那种情况怎么能说成是完败。其实当时，我已经被逼得用出了‘焚天’……”
凌飞雪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刚才自己出现了幻听。
“怎么可能！”凌飞雪喊完就发现了自己声音有些大了，整个训练场的队员都在这一刻转过头，一脸奇怪的看着他俩。
“你再怎么喊，我也确实用了……只不过小凡没发现……”
“你那毁天灭地的招式，他还能没发现？”她这次终于是控制好了分贝，但语气里满是震惊。
“他在我刚使用‘焚天’时，就累倒了，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敢断定，如果在野外遭遇，第七队除了我之外，谁都应付不了满状态的小凡。”
“下次除了你之外这种话就不要说了，我们都知道。”凌飞雪白了他一眼。
“严谨一些嘛，”轩辕佑尴尬的笑了笑，“所以我才说，即便小凡受了伤，也不大可能输给东兴。”
“可事实就是输了，和刚入队那天一样的结果。”凌飞雪又陈述了一边事实。
“你有录像吧，”轩辕佑忽然起身，去一旁拿起了摄像机，“看看他怎么输的。”
播放开始，两个人站在八角笼两边，拔出了剑。轩辕佑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的举着摄像机，让凌飞雪看着视频。
放慢。播放到两分半的时候，轩辕佑按下了0.25倍速，微笑着看了一眼凌飞雪。这个嘴巴停不下来的女孩这一刻也恢复了安静，在看清二人的动作走向后轻轻点了下头，轩辕佑也是身领神会的恢复了正常速度。
一分钟后，轩辕佑再度按下了放慢键，这次的凌飞雪仅仅看了三秒后便点了点头。之后，放慢的频率越来越大，凌飞雪每次只是扫了一眼就点了头。十五分钟的比试视频，断断续续的播放了半个小时后终于结束。
“不应该啊。”凌飞雪皱紧了眉头，可依旧有些想不明白。
“我也是有些想不通，和水鬼的一战你有注意他吗？反正考核前他不是这个样子。”
“没有注意，水鬼的实力过于强大，我根本无暇去顾及他……”凌飞雪努力回忆着当天战斗时的杨凡，，可却只有在杀死水鬼后，一脸理所当然的让自己扶着他，“这样空想也不是办法，直接跟他说吧。”
“等等。”轩辕佑叫住了拿着摄像机就要过去的凌飞雪。
“明天吧，今天刚回来，大家都有些累了，”说完，他也站了起来，只不过是准备离开训练场，回头打量了一眼第七队的众人，他继续说着，“而且，你和杨凡好像都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啊。”
语落，见到两个人交谈结束，孔雀急忙走下了跑步机，朝着凌飞雪走来。
“这就要结束了吗？刚吃完饭一个小时，也吃不下夜宵啊……”吴东兴见众人纷纷离去，自己也放下了剑，朝着杨凡凑了过去，却发现不止一个人走向那里。
“怎么回事？我们不在的这些天，他俩发生了什么？”吴东兴问着朝他走来的单天涯，此时的文诗雅已经靠在了杨凡附近的墙上，静静等待着杨凡离开。
“走吧。”单天涯慢慢的从嘴里蹦出两个字，示意他往回走。
“喂喂喂，就把小凡丢在这里独自陪那个女魔头，你也太不讲道义了吧！”吴东兴大声的反驳着，刚要朝杨凡走过去，却看见了文诗雅“友善”的笑脸。
“小雅应该不会对他怎么样的，咱们先回去吧。”说完，吴东兴匆匆离去，头也没有回，单天涯无奈的笑了笑后，也跟了上去。
杨凡站在跑步机旁擦着汗水，他也注意到了看着他的文诗雅，但还是保持着沉默，一步步往外走去。
“输给东兴其实没什么的，他从小混迹街头，相比于对付魔族，他对付人类更有一手。”文诗雅开始在他身后说了起来。
“还有啊，我今天也问过了楚九，他说预言什么的都不可信，他就经常算错，更别说那个上了年纪的老僧人了，所以，他说的话你也没必要当真……”
“再说了，人就是人，魔就是魔，你怎么可能变成魔王，根本就不合理呀。”
“小雅。”杨凡忽然开口了，同时停下了脚步，“说起来我到这儿之后还一次没见过你养的狗，现在能带我去看看吗？”
文诗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搞蒙了，回过神来，她点了点头，带着杨凡走进了楼梯。
“就是这里。”两个人来到了旅馆的后面，文诗雅轻轻拍了两下手，叫了一声“阿黄”，之后几条黑影就从角落里窜了出来，跑到了他们的面前。
“最前面这只就是阿黄了，是我最早喂的一只，后面的那个灰色的叫贝壳，黑白相间的叫小花，那只白色的叫小雪，是东起捡回来的，东兴给他起了这个名字，当时还惹得飞雪不高兴了。”
杨凡笑了笑，蹲下朝阿黄伸手，这只黄色体型偏大的狗看了眼文诗雅，然后小心的舔了一下杨凡的右手。
“比随风听话多了……”杨凡想起家里那个祸害。
“随风？”
“嗯，杨二宝不知道从哪里捡回来的，每天都在给我添乱。”挨个狗摸了一遍后，杨凡起身。
“可是你好像还是很喜欢它。”
杨凡没有再回答，转身往回走，身后的阿黄又蹭了蹭他的小腿。
离开了宾馆后院的二人一直沉默着走回了五楼，但杨凡却意外的没有进自己的屋子，而是进了会议室。
“杨凡？对了，你的东西都给你拿过来，在那边桌子上……”屋子里传来了凌飞雪的声音，始终没有把话说出口的文诗雅犹豫了一会，还是准备转头回卧室，但房间里却响起了这样一句话。
“我要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