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赶到的不是大昌市的救护车，而是第四队的支援，下了车的周珊珊一眼就看出了情况，朝着车里轻轻说了一句：“队长，他们已经赢了。”
另一个下车的魏长灵，则是一脸茫然的走到了满是灰尘落叶的黑色轿车旁。
“常云飞……”
眼泪一下子出现在这个女孩的眼眶。少年惨白的脸庞，完全消散的灵息，似乎已经说明了结果。
唐奕叹了口气，忽然抓起了魏长灵的手。
“你先等等哭。”
说着，唐奕把她的手放在常云飞的鼻孔前。
“还有呼吸？”
魏长灵有些震惊，急忙擦了擦已经到眼角的泪珠。
“云飞考试的时候调戏你是不对，但总不至于要他死吧？”艾俊尧撇了撇嘴。
“他好像用了什么奇怪的招式，失去了身体里全部的灵息，然后换来了吸取别人灵息的能力。”脸色同样惨白的唐奕在一旁解释道。
“失去全部灵息？我记得每个人体内都有微弱的灵息，只有当死的时候才会完全消散，他这样还能活？”赶过来的周珊珊听到后也有些惊讶。
“第四队的娘们，怎么嘴一个比一个丧……”
艾俊尧继续发表着不满，魏长灵听到后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但周珊珊就没这般好脾气了，也不管伤员不伤员的，撸起袖子就要打艾俊尧，所幸开来的车里“不经意”流露出少许灵息，让她恢复了冷静。
“你仔细看云飞周围。”
唐奕说着，听着远方响起救护车的声音，也送了一口气。
“天地间微弱的灵息在涌进他的身体……”
魏长灵发现了不同之处。
“这只是我猜的，具体他是怎么做到今晚的一切，只有他自己知道。”唐奕又低下了头继续看着常云飞，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哀伤。
远处山林里，小女孩和瘦弱青年所在的屋子，名为爱的魔族忽然醒了，睁开眼，却发现眼前有些模糊。
“你也感受到了，看来夜那家伙真的死了。”
空小声说着，爱转过头，那个瘦弱的青年正站在门口背对着自己，仰望着空中的半轮明月。
“不可能……小夜哥哥那么强……”
眼泪不再受控制，爱颤抖着从床上起来，穿上鞋就要往外走，却被空的灵息压住。
“你也知道夜很强，那杀死他的家伙干掉你就像捏碎一只蚂蚁一样。”
空的声音依旧很小，还站在门口的他还是没有转过头，仿佛今晚的月亮格外迷人。
爱都明白，夜已经死了，自己再去也见不到他，只会白白的送了性命。没有继续吵闹的她回到床上，盖上被子，开始低声抽噎起来。
“你就在这里继续哭吧，不要想着再离开，我出去看一下周围有没有异样。”空的声音有些奇怪，但还是关上了老旧的房门，大步的走了出去。
爱再度睁开了赤红的双眸，看着紧关着的房门，脸上写满了悲伤。她回想起了自己刚会走路时和两个哥哥在山上，也是个相似的小屋里，同样的弯月下，那个自信的少年，朝着一旁沉闷无言的魔族和自己大声的说道：
“我呀，一定会改变这个残酷的世界。”
“这个世界很残酷吗？”醒来的常云飞躺在救护车上思考着。
他不是很清楚为什么脑海里会有这个问题，大概那个魔族死之前，眼睛里满满是对这个世界的无奈。
他也不是很清楚什么叫残酷，人类的形容词总是没有确定的界限，任由每个生命给它自由的定义着。可常云飞却不知怎么去定义它。
艾俊尧轻伤是残酷？莫小天昏倒是残酷？唐奕失去一条胳膊是残酷？师父和师叔惨死是残酷？她出车祸是残酷？还是抹杀那个好像期盼着回去的魔族是残酷？
“你又在胡思乱想哪个姑娘？”
旁边的唐奕一句话没有把他拉回到现实的世界，反而将他引入了另一段思绪，那个看起来不大和善的老头子，每次都能轻松看清自己的想法，然后对着自己的屁股就是一脚。可每次踹完那个没正经的糟老头总是和自己笑嘻嘻的，要拉着他和几个师兄去喝酒。
虽然，他每次去都不是喝酒，而是去把几个醉醺醺的人带回山上。
“完了老大，怕不是伤到脑子了，这家伙平时只有见到漂亮妹子才会笑得这么开心。”艾俊尧也凑了过来。
“死胖子，我脑子好的很。”常云飞终于开口了，也笑了起来。
车内的另外二人听到这话，顿了一下，也笑了起来。
“他可在骂你，你怎么还笑得这么开心？”
“你管我，我乐意！”
“好像发现了他什么不得了的属性。”
恢复了正常的常云飞心中也有了答案。
这个世界是残酷的。
但也不只是残酷。
没有大碍的他做了个检查就结束了，反而是看似轻松的唐奕做了整整四个小时的手术，一直到天亮才推出了手术室。
麻药的效果逐渐退去，左肩下方空落落的感觉，证明了自己的左臂还是没有接回去。睁开眼，白色的天花板旁，第三队的成员都站在旁边激动的看着自己，林紫萱更是直接哭了出来。
“别哭啊，哭了气氛就不大对了……”
唐奕的声音还是很虚弱。
常云飞也终于送了口气，没再凑在病床前，走到了窗户边，拉开了窗帘。
又是一个晴天，阳光稍微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睛，还是选择用手挡在了眼前。
“看来要被晒一阵了。”已经坐在火车上的杨凡抱怨着，即便用手护住了眼睛，可一直被照着也会有些不舒服。
“嫌晒就把窗帘拉下来，你没做过火车吗？”
坐在他旁边的孔雀似乎也被阳光给晃到了，把身子朝着另一边侧了下，又低下头继续看着手里的漫画。
杨凡没有回答，看了眼窗户，果然上面有一个不起眼的拉绳，轻轻一拉，百叶窗落下，刺眼的阳光终于被挡在了窗外，他也满意的闭上了眼睛，把头靠在后座上。
“杨凡哥，尸检结果出来了，死的人里没有我姐姐……但是人还是没有找到……”
刚听到这消息的杨凡有些茫然，这表明了自己一直以来追查的方向都错了，思考了很久的他还是决定回风扬调查一下。虽然残肢当晚没有杀慕夏，来救水鬼的那个女人说不知道，下雨那天解决的魔族也不知道，但他还是隐隐感觉，慕夏的消失，和自己刚接触的世界，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风扬市里，应该还隐藏着什么。决定了的他，请假比想象中的顺利，但还是发生了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回吧，正好把孔雀带上，她说要去看什么后天的漫展，但路痴有点严重，一个人够呛能回来。孔雀就交给你了，可别把她弄丢了。”
“唉。”
叹了一口气的杨凡重新睁开了眼，被各种事情塞满脑子的他，在本该睡觉的上午变得异常清醒。身边的孔雀似乎是侧着身体有些难受，见没了阳光，又正了回来。
“你到了风扬之后，能找到漫展的地方吗？”杨凡无聊的问着。
孔雀没有说话，摇了摇头。
“那我把你送到那里，自己能回来吗？”
孔雀继续摇头。
“不是吧……”杨凡有种不详的预感，继续轻声问着：“那你，去了以后住哪，不会还没定吧。”
“飞雪只说跟着你来就成了。”
这个瘦弱的女孩终于说话了，但杨凡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大小姐，你这要是被卖了怕是都不知道吧！”
“人贩子一般打不过我。”孔雀看得有些累了，放下漫画揉了揉眼睛。
“真有你的凌飞雪……”
杨凡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凌飞雪昨天的态度忽然变得那么好，这分明是给自己安排了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巨婴照顾。
火车在杨凡的无语中到达了风扬，果然这个城市还是比北汀暖和一些，但温暖的天气并没有温暖杨凡的内心，反而让他变得更加烦躁。伸手拦下了辆出租，杨凡二人匆匆离开了车站。
“那谁，你就住我家书房吧，我可不想每天再跑去宾馆接你。家里的酒鬼和你说话你就当没听见；那条哈士奇咬你的话，揍它就行，但别被酒鬼给看见了，也别把那小畜生打死；想吃什么跟保姆阿姨说，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杨凡回过头，凶神恶煞的盯着孔雀，这个瘦小的女生被吓得差点一下子坐回到出租车上。
“知……知道了。”孔雀结结巴巴的回答完，跟着杨凡走进了别墅。
小区的门口，看着二人走进屋子，壮硕的姚康笑了笑，快速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