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一只鸟儿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下方。忽然,它展开翅膀飞了下来,鸟儿落在山洞门口,它一边叽叽喳喳地叫着,一边蹦哒着进了洞里。
洞内,少女一动不动地躺在石床上,鸟儿飞上石床,眼睛看着少女,不知是不是在好奇她为什么没有动静。它唧唧地叫了几声,似乎在唤她起床。
药汁的苦味隐隐地从洞口传来,一人提着竹篮出现在洞口,他一身蓝色长袍,其上有着流云纹饰,一支白玉簪将发高高束起,而他的面上罩着一个银色蝴蝶状的面具,只露出鼻子以下的部位以及一小块光洁的额头,但不难推测他长相定是不差。
鸟儿猛地飞起,悬在空中看着来人,在他进来的瞬间迅速地飞了出去,只留下两声长鸣。
石床上的少女皱皱眉头,缓缓睁开双眼。她看看头顶的石壁,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看看,许久才回过神来,她声音有些沙哑,全然没有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该有的清脆,“这是哪儿?”
“刑山下。”那人端起汤药走到她身边,“喝药吧。”
“你怎么会在这儿?”
那人似乎对她的问题感到惊讶,一时间没有作答。
乐正古瑶转头看向他,随即目光巡视一周,又道,“你是什么人?”
“望归者。”
莫执告诉她,他是‘望归者’,负责看守刑山,却不得随意上山。
被罚之人,一旦上了刑山便是生死由命,而这刑山之上究竟有着什么?所谓的无崖又在何处?这都是无人知晓的。
镇天府史上也曾有人上刑山察看,但白日里去的人都没什么发现,而夜里去的人有许多都未能回来,侥幸回来的都会痛改前非,任何坏事,无论多小都决不会做。
乐正古瑶未曾起身,也不伸手接那药碗,“你自己来的?”
“一切都是府主的吩咐。”莫执抓住药碗的手紧了紧。
“送我去无崖吧。”
“过两日,你伤未好,去不得。”莫执拒绝并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喝药吧。”
乐正古瑶皱皱眉头,“苦!”
“这药不苦。”莫执语气温柔了点,“你还会怕苦?”
“你管我!”乐正古瑶瞪了他一眼,缓缓起身,她浑身是伤,动一下都疼。
莫执觉得她的表情有些可爱,等乐正古瑶喝完药,他才出声,“你可以不上去。”
“几个意思啊?”乐正古瑶眼睛瞪的更大了,“老头说的?你告诉他什么了?”
莫执不说话,眼神里满是打量,“你知道我……”
“莫执!”乐正古瑶面色一冷,“送我上刑山吧。”
莫执眼神一闪,“明日上山。”
顿了两秒,他转过身看向洞外,“你知道是谁吗?”
“我要知道我就不会在这儿了。”乐正古瑶又躺下,目光涣散地盯着石壁。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再提先前的话题,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们担心背后的人。
在莫执的照顾下,乐正古瑶的伤渐渐好了起来。
乐正古瑶目不转睛地看有眼前的人,然后又将他上下打量一番。
“怎么了?”怎么如此诡异盯着自己。
“你都给我吃了什么宝贝?”乐正古瑶轻靠在石壁上,看着莫执,“
我怎么会好的这么快?”
“都是镇阳使大人带来的。”莫执说着,又拿出一堆小东西,“这是你的生辰礼物,你自己看吧。”
“老头转性了,居然还让人给我送礼!”乐正古瑶边说边拿过莫执手里的东西。
莫执一开始不知道她口中的老头是谁,结果她告诉自己是府主。
恐怕也只有她敢这么称呼府主了。
乐正古瑶看着怀里的东西,有信,有药,有保命的东西,这恐怕是她收到礼物最多的一次了。
她勾起嘴角,真是的,不好好的回来还真对不起这些家伙。
“本来为望归者是不存在的,没想到还真有,我阿爹说过,凡入无崖思过的罪人,皆由望归者看守,不仅是防止罪人私逃,更有盼望他们早回醒悟、回归正道之意,所以才名为望归。可是我老觉得听着像忘归,忘记的忘,这起名字还是麻烦事。”乐正古瑶看向他,“就跟你这名字似的,莫执……莫是不要,但莫忘也是这个莫,这要理解错了,还是两个极端。”
莫执眉头皱了皱,“天下万物皆无定数,结果如何全看自己怎样选择。”
“是啊,都是自己的选择。”乐正古瑶叹口气,“阿爹说,望归者每人都戴着这样的面具,以此来隐藏自己的身份,咱们这么熟了,你摘下来让我看看呗。”
“既然是隐藏身份,怎么能给你看。”莫执淡淡地回道。
“笨蛋!”乐正古瑶大笑,“是为了彰显身份,这可是望归者的标志,哎呀……笑死我了……”
他看着眼前的人,总感觉有些熟悉,可确实是想不起来,若不是记忆完整,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也不对,好像确实少了几天的记忆。
“你怎么了?”乐正古瑶渐渐止住笑,挑眉看着有些呆的人,“想什么呢?”
“感觉你,很熟悉。”
“废话,心灵感应啊!”
确实像是一种灵魂上的共鸣,每次见她都有一种感应,真得是她说的那样吗?
“你真的可以不用上山。”戴着面具的男子认真看着眼前的人。
“那可不行。”乐正古瑶摇摇头,“还有人盯着呢,而且我要上去找点东西。”
“我……”
“你不能去!”乐正古瑶瞪着他,在他还未说完时便开口拒绝。
“你走吧,等我回来就行。”乐正古瑶摆摆手,头也不回地向上走去。
他的眼里只剩一个背影,背影的主人是个倔强又坚强的姑娘。
直到那人的背影不见,他才转身离开。
他身边似乎有了更多需要查明真相的谜团。
日渐西垂,灰蒙蒙的天地使乐正古瑶有了几分睡意,她坐在树上靠着树干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
“呼—”
许是午夜的风声吧,乐正古瑶想着,微微动了动却并末睁眼,可是似乎有人成心不让她睡,那人使劲地晃着她,她想除了谢温没有人会这么闹腾了,“别动……”
少女清脆的声音在午夜的山林里响起,下一秒她猛的起身跳上对面的树。
是了,这里怎么会有谢温!
乐正古看着下方的猛虎,眼里有着几分打量,白日里她可未曾发现有走兽活动的踪迹。
她借着月光环视四周,只见一切都的白日里不同,草木皆已干枯,如同她脚下这棵,枝干扭曲,没有一片叶子,在这幽冷的月光下透着几分阴森,而地上不知从何而来的猛虎也紧盯着她。
听莫执所言,便已知刑山的夜晚必不简单,却未曾想过竟是这般离奇,一入夜便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
“你有罪……”
“你该死……”
这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在这空荡荡的山林间回响,盅惑人的心神。
乐正古在背靠树干,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你有罪啊……”
那声音随着风传来,在这夜里显得诡异。
“我没有。”乐正古瑶皱眉,这声音真的很烦。
“你错了。”那声音再次传来,却是悲伤的哭咽,“你有罪的,你的罪过要用鲜血来洗涤。”
那声音凄厉刺耳,她虽不想在意,却也感到烦燥不安,她大声道,“我没有做错,何罪之有?”
“你有罪……你有罪……你生而有罪……”那声音却不再理她,只是一遍遍哀号。
心中烦躁愈盛,她将拳头攥紧,任由指甲刺痛掌心,以此来平复心中的燥动,一道白色身影自正前方径直冲来,她侧身躲过并一拳打入那人身体。
然而诡异的是,那东西竟然直接穿过了她的拳头再次向她扑来。
翌日乐正古瑶洗静身上异味后,便坐在溪边回想昨夜之事,那人她是认识的。
准确地说,她见过那人的画像。
他是镇天府第一任府主,也是第一个在刑山受罚的人。据说,他因一念之差杀害众多天辜百姓,于是自罚入山,受永生囚禁。
她昨晚见到的必定不是第一任府主,那么是什么呢?
鬼魂吗?
乐正古瑶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往后一仰倒在草地上,这下好了,古怪的事情更多了。
她索性不再去想,昨晚未能好好休息,她已经很累了,现在她要好好睡一觉。
“你有罪……你生而为罪……”
“你该死……你要赎罪……要用鲜血来偿还!”
在她讲要睡着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出现了,乐正古瑶烦躁地堵住耳朵,那声音却依旧没有消失。
“你错了……错了。”
乐正古瑶猛的睁眼,那阵阵哀号便从耳边消失了。
做梦了啊,她抬手覆上眉眼,挡住有些晃眼的日光,心神一放松,倦意便再次袭来。
“你该死!你有罪!”
她再次睁眼,那声音便又消失了。
如此反复,她终于明白这声音大概是藏在了她身体里,或者是意识中。
什么玩意儿啊?不会是鬼附身了吧!
乐正古瑶猛地起身,不睡了,干正事去。
而另一边通天路上除过镇天底人外的前五十人,都已进入静悟院,左宗江更是因为能力出众而被收入内府。
乐正雅嘉听闻此事,恨不得把左宗江大卸八块,若不是左宗江很少出现在内府,这内府怕是早已不得安宁了。
时光抚过树干,在它的表面绕了一圈,岁月便这样被画进了树里。
这一年来,人们皆知‘少年天才’左宗江,而曾经的乐正古瑶早已迷失在他们忆的长河中。
一年里,左宗江的成长大家有目共睹,从练气中期至会神境小成普通人大都要花费几十年的光阴,于他却不过一载春秋,如此天资着实令人叹服。
与此同时,刑山上的乐正古瑶却饱是饱受折磨,一旦入睡便是无尽的哀号,她只能强迫自己将白日用来打坐,把夜里当作试炼,在哀号声中入睡,日复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