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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什么事,您说吧,娘亲。”

伯艺安慰着娘亲,以为娘定是舍不得自己,她就要真正地嫁人了,在这个晚上用她的身体来恭贺皇帝新婚的庆典,换回他对父亲的特赦。知道女儿初夜将会这样,作娘的哪有不伤心的道理。

“艺儿,你…你其实是被大秦所灭齐国的公主…”

可是,夫人出人意外的回答,却让伯艺立时沉——默、震——惊!

“这就是为什么,娘和你的父亲尽一切力量阻止胡亥立你为后!”

夫人缓缓地说完,双手立刻捧在脸上,难过得嚎啕大哭起来,她知道,说出了这个秘密,对伯艺犹如晴天霹雳,她也就是亲手将柔弱的女儿抛进了万劫不复的炼狱:艺儿,从此你的命运将再不会有幸福可言。

“娘,您在说什么,我难道不是您的艺儿吗?”

伯艺万般疑惑,她有一种预感,一场更大的灾难和不幸突然无情地降临到她头上。

“你是娘亲心爱心疼的艺儿,可伯良王并非你的亲生父亲,十二年前,你曾经是齐国最年幼的公主,而娘,原本是齐王的丽妃。”

夫人失声痛哭,心已经快要碎了。她伤泣着,向伯艺讲述了那段几乎已被尘封的历史。

公元前221年,秦灭掉最后一个对手——齐国,成为史上最强大的第一帝国。

大秦尽展不战而趋人之兵的雄霸气势,迫使齐王建认降求和,建奢望委屈称臣能够保住宗室,然而终于统一了天下的秦皇又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先是残暴下旨逼齐王自尽,后又屠灭宗室,作为安抚只放过了外戚伯姓的贵族。

而伯艺,恰是在那场血腥中被更名换姓、暗中保全下来的公主,齐国王室唯一的血脉。

也就是在那一年,术士预言,逃离屠戮的齐国小公主,将会成为灭其宗室的大秦帝国的皇后。这对她的娘亲和继父伯良王来说,几乎是惊天霹雳,上天真会这么弄人吗?

他们想让她永远地记住这一切,可是,又怎舍得这个娇柔羞涩的女儿,小小年纪便背负深仇?国破,家亡,山河不再,身为一个弱女,只要伯艺能够幸福,为娘便再没有别的奢望。

假如不是现在秦国的二世君主嬴胡亥强硬地执意册封伯艺为后,这个秘密也许直到夫人死去,天下再也没有一个人会知道。

伯艺愣住了,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竟是她真实的身世,竟然比一个逆臣的名门之后更加惊心悱恻。

“这么说,是他的父皇杀死了我的父王?”

这个惊天的消息,让她觉得自己几乎要崩溃了。

“娘本不该告诉你的,可是…艺儿,我苦命的艺儿,娘亲对不起你,灭亡的齐国对不起你!

夫人泣不成声,紧紧地将伯艺抱在怀里,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此刻夫人的心无法平静:我这是怎么了,我这个自私的娘,终于还是忍不住告诉了她这一切。

那都已经是过去,我本不该再提的,可是,我却把它说了出来,是我亲手摧毁了艺儿的幸福,她会憎恨那个暴君,而他会更加残暴地折磨她!

伯艺惊呆了,整个人都要软弱跌倒,这是上天在跟她开的玩笑吗?那不会是真的对吗?为什么十六年了,她始终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她分明了解了他是那样爱她,她还为他祭了庙、改做大秦的女人,公然宣誓臣齐决裂,可是,一旦她是臣齐的公主,那便是天人不容的逆行!

“天啊!娘亲,您怎么可以这样残忍!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一切,他灭亡了齐国,杀死了我的亲人,可是现在,我却就要成为他的新娘!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啊?”

沉默良久,伯艺方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忽然一把紧紧地抓住了娘,样子极度痛苦。

“听我说,艺儿,那只是秦始皇帝的暴行,与胡亥并无关系,你可以嫁作他的新娘,齐王和齐国都不会责怪你的。”

夫人突然万般后悔,刚才她一定是疯了,才会对她的艺儿说出那一番话来。

她要尽一切努力挽回那些话给伯艺带来的不幸,可是迟了,太迟了,伯艺已经知道了这国破家亡的深仇,又怎么能自私地故作不知,依然安心地躺在敌君的怀抱里和他缠绵,让整个齐国流下的鲜血成为他们新婚的贺礼!

除非他不是秦国的国君,可是,那却是不可改变的残忍事实!

“有什么不同吗?先皇和他最喜爱的皇子,他们都代表着秦国,是我的国家不共戴天的仇敌,虽然艺儿没有经历过屠城,可是,您要我怎能够装作不知?他们杀死的是我的亲生父亲,就好像娘,如果死在他的手里,要我怎么能原谅他!”

一个时辰之后,李岩宫女走了进来,告诉皇后,侍寝的仪式就要开始了。

夫人不禁犹豫,万般不舍离开女儿,要不是小莹过来搀扶劝说,可能她都无法迈动步子。

李岩不知道刚才她们的见面都谈到了什么,但看这对母女仿佛大难临头的神色,心里便有种不安的预感。

“皇后,走吧。”

夫人离开之后,李岩上前催促皇后道。

伯艺有一点迟疑,她需要用一点点时间来强迫自己面对这个事实。

她已经别无选择了,除了咽下这所有的痛苦,她没有别的办法来化解两个国家的深仇和娘亲心里面的恨。

良王的性命尚还悬于一线,尽管她想退、想逃,甚至想到要以死来拒绝,可是不能,伯艺不能是那样一个自私的女人。

“皇后,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你就当自己是一具木偶好了,度过了今夜,你想要怎样都可以,今晚的仪式必须要进行下去。”

李岩板起冷颜,对伯艺道,她冒着天大的危险,最后一次要挟这个高贵的女人,为的是维护皇帝的威严,大秦的吉祥,国家的安定。

其实,李岩根本就不必这样,伯艺,她冰雪聪明,她早就有了自己的决定。

他想要的不就是她的身体吗,那就给他好了,即使她坚强,即使她抗拒,又能怎么样呢?

这是何等地讽刺啊!齐国的公主、大秦的皇后!

更大的不幸却在于,这件事并非只是皇后母女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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