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期末考试，慕凝和舍友们的闲暇时间都耗费在图书馆里。
图书馆二楼。正值午休时间，馆里没多少人，正好可以提前占位。
慕凝把书包放下，又把书包里的书拿出来放桌子上，占了四个位置，满意地笑笑，而后就去书架上找书去了。
对着一列列排列整齐的书籍，她却开始晃神状态，一排书愣是看了好久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要找的是什么书。
抬起手把视线齐高的一本像词典一样的诗词鉴赏抽出来，却在看到对面站立的人时，愣住了。隔着书架，从这本书摆放位置的空隙看到了对面的男生，他同样满眼都是惊讶。
这个男生眉眼有点眼熟，像是在哪见过。
对面的男生率先笑了起来，惊讶慢慢变成惊喜。他很快就绕过两人相隔的书架，走到她面前来，竟比她还要高出许多。
她看清楚他的脸，健康小麦色的皮肤，清俊立体的五官，温和的眉眼间，儒雅的气质像极了回忆里的那个人。
“慕凝，许久不见，你都还好吗？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他笑了起来，眼里有难掩的喜悦。
“修霖学长，好久不见。之前有听说过你上的是这所学校，但是一直没有机会见到。”这份熟悉的感觉，让她不禁想起五年前的时光。
“你现在刚上大一吧，这一个学期快结束了我们才遇上，还真的挺不容易的。我是法学专业，你学的什么专业？”修霖说道。
“文学。法学课程比较繁重吧？我同社团的学长也是法学专业的，忙得焦头烂额的，以至于我这一个学期都没机会见到他本人。”慕凝想起诗歌鉴赏社团的一位神秘的学长，每次参加社团都没见到那人出现，据社团的学姐描述，他因为专业的缘故，参加社团的时间是极少极少的。
“还好，我还能应付得来。我记得你从以前就很喜欢看古诗词，现在倒是如愿了。”修霖说道。
两人边说话边转出书架间，晓晗已经坐在她霸占好的位置上，正调皮地冲她眨眨眼，笑得十分暧昧。
修霖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似乎另有急事，“慕凝，我有急事先走了。有事我们微信聊，下次再见的时候我请你吃饭。”
“好的，学长你先忙。再见。”
在位置上坐下来后，晓晗凑过来笑得愈发暧昧，压着声音说:“从实招来！那位帅哥是怎么勾搭上的？竟然和你有说有笑的，这不符合你平时沉默寡言的风格啊。”
“我从来只对熟人话多，难道我对你们话不多吗？他是我初中时的学长，那时候就对我挺照顾的。”修霖当时是沈明辰的初中同班同学，也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死党。所以那时候她和明辰交往这件事，也只有修霖知道。
“哦~~~原来是这样！看来小凝你招人喜欢得紧，才会有这么多艳遇。不像我，就一个普通大学生，惭愧~”晓晗依然保持暧昧不明的笑容，调侃道。
“原来你有二心，下次你对象大石过来了，我得好好跟他反馈一下，让他长点心。”
“你是帮谁的，你还是我亲爱的室友呢，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晓晗不禁有些着急起来。
“骗你的啦，安心吧，我不会掀你老底的~”慕凝俏皮地冲晓晗笑道。
“不过，你吃饭的时候，一直都不在状态，是为什么？不会是因为曲松学长吧，我怎么看你俩，都没看到有爱情的火花，肯定不是他！那是谁呢？”晓晗模仿名侦探柯南的模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眸中一丝精光闪过。“不过琪琪最近也很奇怪，一天天的除了上课，其他时间都不见人影，又不知道勾搭了那家帅哥！”
慕凝笑笑，翻开书认真地开启复习状态。
临近考试，她想把心收回来好好复习，下学期要考英语四级，接下来是六级，要开始背单词和听力特训了。
一连好几日，琪琪都没有和室友们一起吃饭，上完课急匆匆就跑，呆在宿舍的时间比以往复习考试的时候还要少。这让室友们连声称奇，平时最合群的琪琪，这下竟然开始特立独行起来。
直到某次，凌薇在第一食堂和社团同学一起吃饭的时候，看到坐在琪琪对面的人是一位男生，才顿然醒悟。
这才逼她供出“真相”，原来这段时间以来，她经常和这位学长一起吃饭，下课时间也都是去找他。
“看吧，我这少得可怜的人格魅力终于能派上用场了！虽然追不到沈男神，但是现在我心目中的男神就是我的男票——路学长！”宿舍里，琪琪兴奋得不得了，就差没在原地蹦起来跳舞了。
“不得了哟，你们说，这位路学长不会是眼睛出问题了吧？明明学校里明艳动人的女同学那么多，怎么会看上平凡无奇的琪琪呢？”凌薇这耿直直爽的性格又一次戳痛了琪琪坚硬如冰的内心。
“大凌，我哪里平淡无奇了！在你眼里，只要和你相熟的，统统平淡无奇！”琪琪不满地反驳道。
“虽然凌薇这平淡无奇的形容词用得有点夸张了，但是路学长眼睛出问题这个，我也有同样的感觉。”晓晗不合时宜地插话说道。
果然，琪琪气得马上蹦起来，指着她俩，话都说不顺了:“你们俩、你们还是不是我室友！是不是？！这简直就是损友中的损友！我不管，以后只有小凝才是我的好室友，你俩就是我琪琪最熟悉的陌生人！”
“哈哈哈，我们是担心你被甜言蜜语蒙蔽了双眼，看不清现实。我们也是为你好。”凌薇毫不客气地说道。
“我才不会被蒙蔽呢，学长他说我热情开朗，活泼可爱，我身上优点就像汪洋大海似的，数都数不尽。”琪琪为自己在学长心中的好印象颇为自豪。
……
慕凝没有参与她们的热烈讨论，悄悄地溜出去了。
沿着校道一直往前走，漫无目的地闲逛，走到了宽阔平坦的操场上。
冬至已过，天气更冷了。
今天不下雪，但是路边厚厚的积雪所透出来的寒意掺进凛冽刺骨的北风里，直渗进她心里。
悲凉的冬天，连心都是冷的，真是应景。
她一步一个脚印地踩进雪里，再费劲地拔出来，再踩进去，留下一排连续的脚印，这样浪费体力的事，可以分散注意力，让她不由的乐了起来，专注得甚至没注意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慕凝。”修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微微有些讶异。
她愣住，一点一点的慢慢回过头，看到站在身后一身黑色羽绒服的修霖。
“学长，好巧。”她笑，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刚刚的举动好幼稚，肯定像个小孩子似的。
“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就算天气再冷，也喜欢在外面玩雪。”修霖温柔地笑起来，看着她的眼神渐渐变得遥远。
“……”她蹲下来，往地上挖了一大块雪，揉成雪球，又迅速站起来朝最近的一棵树树干上掷去！
啪！雪球砸到黑色的粗壮的树干上，因为力的作用，立刻就散开来了。
“学长，一起来玩打雪仗吧。”她转过啦面向修霖，手里抓了一个大大的雪球。
没等他反应过来，雪球已经重重地砸到身上，还好冬天穿的衣服够厚，还防水。
“那我就不客气了。”他手里抓了一把雪揉成团，朝慕凝挑眉笑着说。
“哇啊，好冷！”砸到身上的雪球一下子四散开来，有些钻进了脖子里，她冷得抖了好一会。
“哈哈，这还有呢！”
“看我的巨无霸，蛇形发球！”
“那么重的雪球怎么可能扔得出去，哈哈哈，别逗，还蛇形发球呢！”
……
两人旁若无人地，你追我赶，大声喊着，玩着打雪仗。
因为是在操场上，偶尔也有几对小情侣过来安静地散步，反倒衬得他俩格外聒噪。
一局下来，两人皆是大汗淋漓地倒在操场边的石凳上。
“好久没有这么打雪仗了，感觉又回到以前一样。真开心！”慕凝仰头感受着刮在脸上的冷风，此时开心得连带心里面都变得暖烘烘的，不觉得寒冷。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打雪仗，不过这可以媲美一项体育项目。”他抹着额角的薄汗，有些感慨。
“确实从小就喜欢，不过好长时间没有人陪我打雪仗了，也就我这么幼稚，像个小孩一样玩这个。”她笑笑。
“还记得初三冬天那会，每当课间休息时间，在教室隔着窗户的玻璃往楼下看，总能看到你在楼下操场上来来回回地走，留下一圈又一圈的脚印。那时候，辰只要一看到你，无论手边的功课有没有完成，都会跑下楼去，陪你一起。他那时候，一定特别喜欢你，我从没见他对谁那么好过。”他陷在回忆里，笑容里尽是怀念。
“……”
“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你时的模样，整个人都傻掉了，要不是脸红得像上了颜色似的，我都差点误会他被太阳蒸烤得失去意识了。你那会就在讲台上演讲，他就在下面非常安静地听，每个细节都不放过一样专注。”
“学长，你是说……辰，他第一次见到我不是在暑假那场篮球赛上？”她惊诧。
“是在初二的一次早会上，你的头发上的橡皮筋还突然断掉了，他从始至终都是，眼也不眨地看着你。后来是有一场篮球赛，正好和你们班的篮球队约了一起比赛，他就想到那个办法。咳，我想你应该知道的吧，他假装用球砸到你，然后就能认识你了。但是当时球脱手而出，他失手了，差点砸到你身上去，还好你闪避及时。不过为了这个事，他自责了很久……”
她低着头看着脚下踩出来的雪坑，那些旧时的回忆迎着风向她袭来，大雪纷飞下，他明亮的眼眸深处，深情和宠溺也只是给她。
光是想想，就连心情都变得温柔，嘴角也止不住上扬。那时候的她从不曾怀疑，他会一直都只喜欢她。
“学长，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她突然满脸认真。
“你问吧，如果我能回答出来，一定如实告知。”修霖微笑。
“你见过沈明辰吗，这几个月里面？”
“咳，你这问题，很让我惊讶，”他愣了一会，缓缓说道，“难道说，辰他已经从美国回来了？！”
她十分惊讶，“不应该啊，辰他最好的朋友是你，为什么曲松都知道他回来了，你却......”
所有的问题，所有埋藏在心底的忧虑，在这一刹那，统统迎刃而解，她也终于有了清晰的头绪。
“辰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他在哪？我们也很久没联系了。“
“学长，要是我更早一点见到你就好了。可是现在，辰已经回去美国，再也不会回来这里了。”
“虽然这次没见到辰，我觉得挺遗憾的。但是比起我，与他相见对你来说才更重要，毕竟当时的他欠你一个道别。”他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膀。
她自嘲地笑，当初的不告而别，反倒是最好的结果。可是再次见面，她知道了更残酷的事。
“见面什么的，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们早就......不复当年。”
他望着她暗淡下去的眼神，嘴角的弧度渐渐变得苦涩。
辰，如果你让她不再快乐，那我能让她快乐起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