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父子对砌墙垒圈的活可是一窍不通,春兰只好让自己的大出马,带着大徒弟春生,来李家帮忙。李家父子都是聪明人一学就会,一天功夫就把大花的新家砌好了,茅草顶石头墙,十年八年不会坏。
春兰准备了晚饭,两家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吃了顿庆功饭,喝了点酒,李永孝和孙老拐聊着这些年遇见的一些趣事,桌上俩小的笑得筷子都掉地上了。老拐也是哈哈笑,心想都是一辈子,怎么活都成。春兰在灶房忙活,李闯要帮忙,春兰不让,说大人都在,那能让你忙活锅台边的事。
再过几天就清明了,李永孝让李闯买些纸钱,准备去给父母上坟。今年家里娶了新媳妇,是要李闯去给爷爷奶奶报喜的。
这么多年李永孝很少给父母上坟,倒是李闯每年都会来给爷爷奶奶上坟,清明前几天就带着铁锹推车,把坟上的杂草拔掉,用推车推些新土,把爷爷奶奶的新房翻新一下。采两大块新土,最好是带草根的,用铲子修的上大下小,叠在坟头。至于要放几个是按土房子里住了几个人定的。
今年李永孝父子一起上坟,活几乎是李闯一个人干的。李永孝拔了几下草,就坐下抽烟,眼中一片凄凉。李闯只当是父亲也在想念自己的父母。是啊,自己也是想念娘啊。等会要和春兰一起去给娘上坟,让娘见见新媳妇。
爷爷奶奶的坟修整一新,李永孝和李闯并肩坐在坟前,用小树枝挑着燃起的纸钱,火星飞舞,李永孝自语道:“你们俩可以放心了,李家香火我已经给你们延续下去了,现在李闯也娶了新媳妇,我以后也不会再来了。李闯就是李家的根。他比我强,会一心一意传递李家香火的,你们就放过我吧。”说完摘下一直挂在脖子上几十年的一块玉佩,放在手中摸索着,一下苍老了许多。
李闯听着有点一头雾水,也没多问。父子俩在坟前磕了头,拿着工具回家。晚上无事李永孝一个人没落的抽着烟,不知不觉走进了牛棚。他自己也很奇怪,自从上次进来,现在经常晚上一个人来坐坐,看看小白眼,一人一牛对望一眼就一个抽烟一个吃草,谁也不搭理谁。
春兰小两口这段时间,每天早起,晚上睡的香,每天鸡叫头遍李闯就和春兰一起起床,担水做饭,推磨喂猪。今天李闯寻思着大讲的一番话,怎么也想不通,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春兰也被搅和醒了,李闯就把白天父亲的话给春兰说了一遍,春兰迷迷瞪瞪的道:“等我们生个儿子,不就传了李家香火了嘛,你急什么?你怕我不会生。”
李闯知道春兰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就安慰春兰说,怎么会呢,咱们生几个儿子闯天下。于是把上坟时李永孝的话给春兰讲了一遍。春兰这才醒悟过来道:“我只听大说你爷爷奶奶是外地搬过来的,那时候你大还很小,别的我也不知道。”接着安慰李闯别想太多,爷爷奶奶都不在了,不相认又能怎样,还不都是李家子嗣。明天我在问问大,看他还知道什么,两人这才睡去。
第二天早上李家父子都无精打采,看来两人都没睡好。匆匆了早饭,李永孝又到镇上,小两口也不好多说。今天李永孝没见到徐二爷,听说头天就去了县里。
李永孝在镇上没了依靠,毫无目的闲逛,想起镇上还有个亲戚小的时候和父母来过,是李永孝的表姑。从河南嫁过来的,不过父母不怎么让李永孝来。今天没什么事,不如去看看。其实也是想问问自己的事情,现在父母死了,孩子成家立业了,应该会告诉自己一些了。
一边想着就来到一个青砖大院门前,看着高大的院墙,心中一阵紧张。听说家里还有几杆枪看家护院。主人以前是个土匪头子,在当时有百十条枪,方圆百里无人不知,有钱人有的请他为座上宾,有的听说赵双枪就吓得一哆嗦。后来日本鬼子来了,带着兄弟投了军。有一次攻打日本炮楼,敌人机枪火力太猛,牺牲不少兄弟,久攻不下,命人找来一张八仙桌,蒙上两条棉被用水打湿,一个人顶着两百来斤的方桌,夹着五十斤的炸药,迎着机枪的射击,把炮楼炸踏一片,攻下炮楼,一战成名。
后来随着部队南征北战,立了不少战功,家里只有母亲也就是李永孝的表姑带着两个孙子。赵双枪原名赵双权,现在一直在部队。
李永孝拍了拍门,贴着耳朵听里面有没有动静,听到有脚步声赶紧拉了拉大褂衣襟,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前。开门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壮汉,瓮声瓮气的对着李永孝道:“什么事?”李永孝赶紧报了名字,说是来找表姑。这时一个妇人去问了老太太,领着进了前厅。不一会,一位满天银发的老太太拄着根木制拐杖颤巍巍的进来了。
李永孝赶紧起身叫了声表姑,老太太仔细端详一会,叹了口气道:“亏你还记得有个表姑,这些年也不来走动,现在你父母没了,老一辈也只有我这一个老太婆了,娘家那些侄子孙子,离得远,难得来一回,你这二十里路远,也是多少年不来。”李永孝听了眼睛一热,不敢言语,老太太打听了一下家里的情况,知道李闯娶了媳妇,很是高兴,赶忙叫人封了二十个大洋说是给李闯的贺礼。李永孝忙推辞不要,老太太生气道:“孙子娶媳妇,都没告诉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不过你父母养你也不容易,现在李闯娶了媳妇,以后孩子就是李家真正香火,只要有我赵家在,你就收了你的心思。”
李永孝连忙道不会不会,今天就是来告诉表姑喜事的,我们小门小户,没敢惊动你老,这才收了大洋。老太太留他说了会话,告诉他,大孙子不听他大的话,从学校学了什么新思想,跟他大说不到一处,现在和几个同学一起也不知去了哪,只有小孙子还在家,天天看着不让往外跑。李永孝安慰说男儿志在四方,闯出名堂就回来了,赵家都是有大出息的,你看表哥不是也在外面当官,回来镇长看见都要鞠躬,说话都不敢大声。
老太太听了宽心话,多说了一会,时间已经过午,赶忙让家人准备午饭,和李永孝一起吃,还给他准备了儿子带回来的好酒,李永孝不敢推脱,事情没问成,倒是拉进了两家的关系。
吃完午饭,李永孝告别老太太,也没心思玩牌,找了个茶楼一直做到天黑,不知是回家还是干嘛,人生没个知己朋友还真是无趣。不知小翠还在不在,一想到小翠,李永孝心中一动,自从上次过后,时不时会想起,这也算个红颜知己吧!
喝了一肚子茶,一路上肚子咣当咣当,到窑子里没找到小翠,几个胭脂花粉看他穷酸,也没缠着他。上次伺候徐二爷的姑娘告诉他,小翠年纪大了,自己租了小院在外面。
李永孝一路找过去,看小院挂了灯笼,知道没客。敲门进屋,小翠应声出来,带着香风。见是李永孝,似曾相识。毕竟年纪大了,客人不多,加上在服务行业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来往的客人也是过目不忘,马上想到了徐二爷,这是他带了的客。
把老李迎进屋,忙问爷怎么找到这里,爷还能记得小翠,小翠先给爷弄点小菜,陪爷喝两盅。李永孝道:“弄几个凉菜就行,别太麻烦。”“不麻烦,我去准备。”说完出去把灯笼摘了,从厨房端了几碟凉菜,猪耳捆蹄五香牛肉,还有一碟花生米。
两人喝着小酒,越聊越深入。第二天日上三竿,老李才醒来,好久没睡的这么舒坦了。小翠又给他准备了吃的,伺候他穿衣。临走时老李爽气的丢下两块大洋。小翠千恩万谢,依依不舍送出大门,让他有空就来,别忘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