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总会的大厅,气氛凝重,血色的红酒被骚乱的人群撞倒在地上,把棕色的地毯染成了暗红色。
泰利眯着眼睛,眉头凝成一条粗线。安德烈面无表情,一只手按在腰间的枪袋上。
杨峰已经被谢尔巴科夫送到了警察的后面,对于警方而言,此时再打下去已经没有意义。
毕竟,他们也知道,这个叫“求真者联盟”的组织并不简单,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
据他们的调查,这个联盟分布广泛,成员众多,涉及多个国家的政治和经济领域。他们眼前的这个名为泰利的白衣男子,仅仅只是这个组织在圣彼得堡的分部的负责人罢了。
而对于求真者而言,他们其实也是不知所以然的。
泰利心中也充满了疑惑。按理说,他们求真者盯上的人,几乎不可能有逃脱他们视线的可能。毕竟,他们连那个人都刺杀了……
原本泰利只是觉得杨峰的来历奇特,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一般,就派了几名好手去监视杨峰的生活行为。可奇怪的是,今天杨峰上了一辆出租车,之后竟然消失了行踪!这让他们感到惊讶无比,花了好长时间,他们才重新追踪到杨峰的踪迹。可等他们追到那幢别墅后,居然发现那别墅已经起火了,里面空无一人!
原本他以为警署终于有什么秘密行动了,于是继续不断追踪,找到夜总会时,却又不幸遇上了警署。
这让他感到愤怒的同时,有产生了一丝疑惑。
这一切,仿佛像是被安排好了的似的!有人,把他们和警署玩得团团转!
想到这,泰利忍不住爆出了粗口:“Сукаблядь!”
他自从加入求真者联盟后,还没受过这种委屈!
但事已至此,再和警署对着也没意思了。
于是泰利说:“呵呵!看来有人在看戏啊……那么这出戏我们不演了,咱后会有期。”
他便带着白衣人迅速从后门隐去了踪迹。
“一定要好好查查那个杨峰的身份,看看是谁在看我的笑话!”泰利临走时在心中暗暗发誓。
事件告一段落,警方也默默地离开了,只留下乱糟糟的夜总会,和几双在暗中看戏的眼睛。
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但似乎又发生了一切。
……
痛。
麻木的痛,伴随着神经的痉挛,折磨着杨峰。
全身仿佛通过了一阵一阵的电流,每一寸肌肤都发出痛彻心扉的惨叫。
不应该。
不对的。明明打中的是自己的额头,怎么全身上下都在疼?!
难道,我被那邪教抓去,当做实验体了?!
不会的,如果按我的推测,那阿撒托斯神教的加尔铁里应该不会袖手傍观。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
阿撒托斯神教需要他,否则不会这么费尽心思地把他单独约出来。
奇怪。
怎么这么疼?
不只是头疼,手臂、胸腹、大腿,直至每一寸身体都在疼!
而且……越来越……不!……不不不!
啊啊啊啊啊啊啊!!!
杨峰想要歇斯的里地叫出声,但身体依然处于一种麻木的状态。就像脱水的沙漠行人,想要喝水,却连沙哑的嘶吼也说不出了。
不过就在杨峰将要崩溃之前,痛感却慢慢减弱了。
全身的肌肉逐渐舒展开,他感觉自己正在清醒。
这个从痛苦到舒展的过程,似乎是过了许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
慢慢地,杨峰睁开眼睛,身体的异样已经完全消失了。
如梦如幻,似真似假。
杨峰觉得,这个世界,变了。变得与他所熟悉的世界不一样了。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觉得了。
杨峰感到恐惧、迷茫,他真正觉得自己是一座孤岛,在人群的浪潮中忽上忽下,一切都如此的熟悉和陌生。
他缺少安全感,一种对世界的不信任,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
杨峰突然想哭。在这个陌生到极点的世界里,他无依无靠,唯一的依托还是他的几个好友。除此之外,他一无所有。
来到这个世界,他失去了一切。
杨峰注意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安德烈和谢尔巴科夫正看着自己。
他没有心情说些什么,只是摸了摸额头,叹了声气。
莫名地,他又想到当他走在莫斯科新桥上时,当他走过道加瓦河畔时,也是如此的迷茫无措。好在当时,他也遇见了一个失意的灵魂在街上游荡,多少给了他慰藉,让他勇敢地继续走下去。
人与人之间,很奇妙,也很简单。
杨峰不想与谢尔巴科夫他们说些什么,他什么也不想说,他只想安静地一个人呆着,默默承受一个人的孤独,在寂寞中消化难以排解的苦闷与失意。
杨峰离开了医院,他刻意躲着谢尔巴科夫和安德烈,一个人走在圣彼得堡的繁华街道上。
黄昏来临,也不知是第几日的落日。圆圆的,把天边染成一片颜色。淡黄色,土黄色,橘黄色,紫褐色,混杂在白云间,一层层遮住了太阳。
太阳也不愿意落下,但是它又能如何升起呢?杨峰只能看着他一点点没入地平线以下,留下点点余光撑起一点晚霞,苟延残喘着。
杨峰也苟延残喘着。
他不喜欢波折的生活,他以前不想去冲刺高考,现在也不想混入这些乱七八糟的上层事件里。
他渴望平静的生活,但是生活拒绝了他。
道加瓦河的河水流淌而过,水花泛起白色的鳞光,闪烁着,跳跃着。
东方的黑夜里依稀看得见几颗星星,像黑色幕布上镶嵌的明珠。
杨峰呆站着,没有表情,泪水默默流下脸颊。
城市的灯光渐渐亮起来,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少。
几个月前,也是在这里,相似的时间,相似的心情,他遇见了一个女孩。
这一次,会不会出现一次巧合呢?
“既然我是神明的化身,神明应该会满足我的愿望吧?”
杨峰等待着。道加瓦河的水花自顾自地相携着跑向下游,岸上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杨峰失望地离开了。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灯光把人影拉得很长,夜深了。
……
在各种孤独中间,人最怕精神上的孤独。
——巴尔扎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