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荷包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像是一刀刀剜在我的心上。
那荷包,送走念玉之前,我别在他的衣襟上,特意叮嘱过不能丢的。
瑾玉,子衿负你良多,这一次,只怕是又要寒你的心了。
手突然被拽住,指尖温润的一直轻轻地摩挲着我的手背。
“子衿,我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放心。”
最后两个字说出的时候,他眼睛绽放着只有我能看懂的光芒,感受到掌心温暖的触摸,我突然用力地回握他,只含着泪淡笑着望向他,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回了房间。
身后的气息慢慢淡去,人,都走了吧?
抚摸着手心里还残存的温暖,突然抱着膝盖痛哭。
澈在告诉我,只是演戏,他还活着。
还活着。
那一瞬间,我恍然明白,活着是个多么沉重的字眼,活着,便什么希望都有了。
这样就好。
只是,瑾玉,对不起。子衿欠你的,这一生恐怕都还不了了。
厌恶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我,为不可闻的叹息声,那人抱起我放在床上,自己随即躺在我身侧,嘴角挂着隐隐的笑意,眼眸轻闭着。
这一刻,我想要杀他轻而易举。
手中握紧的簪子却在他颈前停住,手腕被他轻轻的攥着,白羊脂的玉扳指沁的肌肤一阵微凉,他依旧闭着眼睛,不轻不重的开口,“衿儿,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说完便松开了手,径自将脑袋搁在我的颈窝里,轻缓的呼吸一下一下的喷在裸露的锁骨上。
也许是那香味太陌生,陌生到让我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就这么睁着眼睛僵硬着身子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轻缓的呼吸。看着他身后满园被月色荒芜的景色,苍凉,冷漠。
就在我以为他睡熟了想要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的的时候,他却翻了个身把我搂得更紧。
“别动,再让朕抱一会儿,过会儿就要上朝。”
看着窗外青灰色的天空,黎明破晓前清冷的宁静让空气有些沉闷,我刚要开口拒绝,门外已经传来内侍太监尖锐的声音,“皇上,该更衣了。”
他一骨碌从被窝里爬起来,秋天的冷风嗖的灌了进来,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大概是感觉到我瑟缩的冷意,他伸手拉好被角,才缓缓开口,“对不起,朕自己睡习惯了。”
说完才小声的招呼太监更衣上朝,留下目瞪口呆的我。
在被窝里抻了个懒腰,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看着外面大好的太阳,天气很好,可是我还是被强制穿上了沉重的宫装,服饰我梳头的宫女有一双狭长妖娆的眼,眼神妩媚而多情,看着她脸上生动的表情,心思微动,挥退了一众宫女。
对着镜子试探的喊了声“流杀”,眼神却没有焦距,知道身后传来一声不加掩饰的轻笑,我方才有些惊喜的回头,“你怎么会在这里,瑾玉还好吗?那荷包是怎么回事念玉是不是被抓走了。”
流杀一脸的沮丧,“主母,会被发现的。”
我乖乖的转回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镜子里手指翻飞的人。
“主子和小主子很安全,那荷包是仿制的,只是个饵。”
我惊讶的合不上嘴,仿制的?就我那“功力深厚”的荷包,要仿制,不容易吧?
“主母只管当我不在,等我熟悉了你们的相处方式,主母就可以离开了。”
“你是要假扮我留下?不行,太危险了,你毕竟是个男人,万一不能全身而退,我……”
“主母放心啦”,他扶正我头上的金凤振翅吐珠冠,嘴角带一抹神秘的笑意,“我自有妙计,让他欲罢不能。”
看着一步三摇扭出去的人,我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足下生莲,那叫一个妖娆啊。
我觉得他比我更适合做女人,看来担心真的是多余了。
无聊的扯着头上沉重的头饰,在深宫里做个女人真是不易,光是这些东西就足够让人发狂了。
镜子里明黄的衣角闪过,清润的指尖拂过我额上的珍珠,“衿儿打扮起来的样子真是迷人。”
说完在我的惊呼声中把我放进了床里,却只是伸手拉过了被子,掖好被角,“一晚上没有睡,不累么?”
说完便起身,我疑惑地看着伏在案上批阅奏折的身影,嘴巴开了又合,合了又开,迟迟发不出声音。
这个人当真是,司徒麟?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头上的金冠不知什么时候被摘了下来,沉重的宫装也被脱了去。抬眼看见窗前独酌的人,突然想起临睡前他的“吩咐”,以后龙榻迁至钦安殿。
瞪着身下金灿灿的被褥,我哭笑不得。
避免尴尬,假寐好了。
眼睛留出一条细缝悄悄地打量他,下午的阳光暖暖的打在他身上,浅青色的衫子泛着暖玉般的光泽,却被他身上的冷意阻隔。
相隔那么远,我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意。
时而有宫监小心的跑上去添酒,软底的小宫靴踩在明晃晃的石砖上发出一声声低响,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回荡良久。
荫绿的玉觞在指节分明的手上轻轻的晃动着,阳光勾勒着玉觞上精致的龙纹,一片水色的清浅光华。
一瞬间,我以为自己花了眼,所有的寒意瞬间消失,他回头对着我明媚的笑,我只看见,那张笑意中依旧清冷的脸上的脸,还有满园盛开的木芙蓉。
“衿儿若是醒了,就来陪陪朕。”
玉觞在薄唇上轻抿。
在被窝里翻个身子继续装睡。
我相信人会转变,但绝不相信会在一瞬间转变。
司徒麟笑的在温暖也改变不了他骨子里是条毒蛇的事实。
冰冷的指尖探进薄薄的寝衣里,身上一阵恶寒。
我用最快的速度从床上爬起来,一脸谄媚的对着他笑,“皇上早啊。”
说完迅速的穿上衣服溜到桌子前面,喝口凉茶贼兮兮的瞟着往这边走过来的人。
他在我对面坐下,我这才看见他手里依旧拿着那只玉觞,浅酌一口,然后伸手递到我面前,身后传来小太监轻轻的抽气声,我装作没看见低头喝茶,他固执的举着,语气小心而谨慎,“衿儿。”
我错愕的抬头,那张脸柔和的让我以为站在我面前的是瑾玉。
他与瑾玉本就有几分相似,只是一个温暖如春,照拂在心里如六月的暖阳,一个却如寒冬的冰棱,看似美丽,却冰冷彻骨,甚至会是伤人的利器。
纵使掩饰得再好,再没有破绽,或者这便是他的本来面目,我依旧没办法说服自己去信任他。
迟疑着接过玉觞,慢吞吞的抿了一口,又递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