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小浴池,就在我居住的那个小区。因为是大众浴池,所以很便宜,洗澡加搓澡才10元钱。浴池的一个角落里还有一个小小的理发室,理发师是一个小姑娘,温柔,恬静。因为方便,我便经常在那里理发洗澡。
理发的小姑娘,人长得漂亮,笑容很甜,态度也很好,所以生意不错。有的人有事时,就把孩子放到她那里看一会儿;还有的老太太没事到她那里闲聊,她也热情接待,所以,她的那个小小理发室总是人气很旺。我也是她那里的常客,原因是我的头发很硬,头发茬子掉到脖子里很扎疼,而小姑娘理完发总是给我很仔细地把头发茬子打扫得很干净。再说理完发还能直接到浴池洗澡,很方便,所以我的头发都是在这里理。
我一般每月理一次发,时间长了,对小姑娘也熟悉了。小姑娘是外县的,离市区不是很远。她的妈妈得了慢性脊髓炎,有几年了。她的爸爸年轻时腰崴了,干活不能吃硬,身体也不是很好。所以家庭一直很困难。小姑娘初中毕业就辍学了。外出打工为家里挣钱。后来又学了理发的手艺,开了这间小小的理发室。每月去掉费用,还能净赚一千左右。每周回家一次给家里送钱也顺便看望父母。没有外出旅游,没有泡吧唱歌跳舞的时间,也没有娱乐活动。但是小姑娘还是很幸福快乐,几乎是周而复始地工作、回家看望父母。她说,只要自己能挣钱,能治好母亲的病,每月能给家里一千多元钱,自己就是幸福的。所以我每次去她那里理发,看到的都是她快乐的身影。
再说说那个搓澡的老哥。他也住在附近的一个县的农村,今年40多岁。因为年轻的时候干活过力,坐下了很多病。腰肌劳损、腰间盘突出,干不了体力活,家里的几亩地租出去了。他的女儿去年考上了大学,为了给女儿挣学费,来到这座不属于他的城市。因为没有技术也没有特长,他就来这里找了一个搓澡的活。搓一个澡5元钱,老板留3元,他挣2元。去掉吃的住的每个月大约有1500元左右的收入。每月开支他就如数地把钱给女儿汇去,自己连一根冰棍都舍不得买,大热的天渴了就喝一杯凉开水。那个杯子也很特别,是那种六七十年代用的搪瓷缸子,现在已经没人用了。在澡堂子里他总是不闲着,搓完这个搓那个,尽量多做一些。搓完了还给客人敲敲背,按按脚心。虽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但是客人还是很感动,所以找他搓澡的客人就很多。每次他都热心地服务,老顾客就热情地打招呼,新顾客也微笑点头,有些事情替顾客着想。比如顾客忘了带澡巾、浴液等用品时,他就拿出自己的给顾客用。这个澡堂子里还有几位年轻的搓澡工,他们搓一会累了就会偷懒,到休息大厅玩一会,反正是按件计酬,浴池不忙的时候也没人管。而他总是在浴池里忙着,没有休息的时候。他说,这活不累,比在地里干活清闲多了。但是由于很少外出,手脚总在水里泡着,他的脚都溃烂了。但是每当他汇完钱从邮局往回走的时候,心里是满足和高兴的。他说,这么大的年纪也没什么要求了,只要能给孩子挣到学费,把孩子供到毕业就满足了。说到这里他的脸上是幸福和满足的。
世界上最没有统一标准的就是“幸福”这个概念了。每个人的际遇、生活方式、情况不同,对幸福的感觉也不同。比如要饭的最幸福的是有一顿饱饭吃,而农民是下雨的时候能在家里老老实实地休息一天。搓澡工老王的幸福就是按月把自己的辛苦钱汇给女儿,理发的女孩小薇的幸福就是把挣到的钱拿给母亲治病,回到家里和父母团聚。这是社会最底层的人,他们的幸福总是那么具体和细微,因此也就很容易满足和实现。有的人成天的山珍海味,出门豪华车,住有别墅,大奶、二奶三奶以至N奶,但是他们不一定体会到这种具体的、眼前的幸福。他们的幸福可能还在山那边徘徊,什么时候能来到他们的身边还是未知数,也许直到他们走进坟墓,幸福还在远处观望呢!
(写于2009年8月,发表于《大庆日报》2009年12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