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去外地,晚上住在郊外的一个度假村里。第二天一早,还睡意蒙眬,耳边忽闻一阵“喔喔喔——喔喔喔”的鸡鸣声,声音忽远忽近,忽高忽低。我顿时睡意全无,侧耳聆听这久违的声音,如此美妙,如此动听,仿佛是远方的游子听到那熟悉的乡音,备感亲切而温暖。
在乡村,几乎每家每户都要养鸡,没有鸡鸣的地方也就不能称为乡村。乡下养鸡很简单,清晨将鸡从鸡笼里放出去,也不用人专门看管,它们会跑到房前屋后的树下、墙头上、草丛里,自由自在地找食吃,活蹦乱跳地追来跳去,到了天黑就会迈着轻盈的步子,优哉游哉地自动回笼去。
那时没有钟表,公鸡打鸣便是时间提示,人们只要听到这鸡鸣,就知道天快亮了。这声音总是伴随着黎明的曙光而来,深刻地印在我的记忆里。
清晨,乡村一片雾霭,静谧而祥和。遥远深邃的天际,几颗小星星仍调皮地眨着眼睛。地里的庄稼、圈里的牛羊、劳累的农人都还沉睡在梦中。“喔喔喔——喔喔喔”不知是哪家的公鸡突然发出一阵嘹亮的鸣叫,悠长清脆,悦耳动听,在万籁俱寂的夜空回响,打破了乡村的宁静。这只大公鸡犹如发号施令的首领,率先引吭高歌后,这家的鸡叫了,那家的鸡也跟着叫了,一声连着一声,一家传着一家,村里所有的鸡都不约而同地高声鸣叫,唤醒酣睡的乡村,唤醒庄稼、牛羊、花草,惊醒梦中的农人。
迷迷糊糊听到隔壁房间窸窸窣窣的声响,是母亲听到鸡鸣声起床生火做饭了。我翻过身又沉沉睡去。
“惠儿,起来吃早饭喽!”
“妈妈,还早呢,我再睡会儿吧!”我把头缩进被子,赖着不肯起床。
“鸡叫过几遍了?天都亮了,快起来了,吃了上学去。”
我揉揉惺忪的睡眼,天已经亮开。我看见母亲慈祥的面容,她在床前温柔地唤我。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说话,温馨而幸福。
沉寂的小村庄热闹起来,青砖瓦房上炊烟袅袅,狗摇摇尾巴轻吠两声,小猫也伸伸懒腰喵喵地叫唤。孩童们背着书包一蹦一跳上学校,边走边唱着快乐的歌谣,欢声笑语响彻乡村上空。淳朴、勤劳的农人打开院门,开始了一天的劳作。他们扛着锄头赶着牛羊,迎着初升的太阳走在阡陌田埂上,辛勤耕耘着脚下这片土地,黝黑的脸上充满对丰收的无限希冀。
十八岁那年,我离开家乡去外地工作。天还没亮,鸡刚打鸣,母亲便起床、熬稀饭、蒸馒头。灶屋里,昏暗的灯光氤氲,烟火、雾气弥漫,火光映红母亲瘦削的脸庞。草草吃过早饭,母亲就送我去县城车站赶班车,她往我包里塞了几个馒头,小声催促我:“带着路上饿了吃,快点儿,该上路了。”
我背着简单的行囊,和母亲一前一后走在乡间小路上。路上很黑很静,路面崎岖不平,仅有依稀的一点亮光,路边树影影影绰绰,风吹得树叶沙沙响。我踉踉跄跄跟在母亲身后,心中有些惶恐不安。一不留神,脚下被一块小石头绊住,一下子跌倒在地。母亲转身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没摔着吧?咋不小心点儿?”我没出声。
母亲似乎看出我内心的不安,她放慢脚步,轻轻拍拍我的肩头,对我说:“惠儿,别怕!你听那鸡鸣声,天就快亮了。”听了母亲的话,我用力点点头。一路上,听着此起彼伏的鸡鸣声,天边渐渐露出一缕曙光,前方的路也越来越亮。我不再惶恐,加快步伐一路向前。
“一日之计在于晨。”鸡是乡村最出色的歌手,鸡鸣便是乡村最为灵动的音符,声声鸡鸣在每一个晨曦响起,唱响家乡父老乡亲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给人信心和力量,催人奋进,激励人们用勤劳的双手去创造幸福美好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