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人龚自珍曾吟唱过江南苏州的秀美。苏州的四季各具特色,每一季都会有些印痕存在你的记忆里,让你不忍挥去。
我依然想用稚拙的笔描摹江南的四月,不只因为我出生在这个季节,更因为那是苏州一年中的黄金时节。
今年的春季稍显离奇,在临近四月的那些天,晚上似乎冷得都要穿羽绒服了。但进入四月,特别是清明前后,天气迅速回暖,市民大多选择户外踏青,在暖暖的日光里游弋。
苏州的公园又多又精致。苏州人是相当会享受生活的,哪怕平日里有做不完的公事与家务,他们也要抽出些许时间来休闲。免费的公园自不必说,那些略收些费用的私家园林,亦常常出现本地人。他们在那里下下棋,听听评弹昆曲,一壶冲好的清茶,半天就过去了。
春日回暖的时候,院里院外,又见花吐芳、树吐绿。那是不同于苏州冬季的颜色,满眼是新鲜,满眼是春意,是一年最好的去处!
看吧,有樱花、白玉兰、绣球花、枣花、石榴花、夹竹桃。
开放最早的当是樱花,一簇簇的樱花醒了,洁白如雪,在枝叶间团团地抱着。有时,会有调皮的花瓣随风飘落,似一只只蝴蝶翩翩起舞——分不清是花瓣还是蝴蝶。山林间,墙院里,常常可见,真的是千树万树,真的是千朵万朵,向城内城外透出馨香。
接着报到的是白玉兰,从充满诗情画意的虎丘山,一直开到古朴典雅的平江路。不分大街小巷,不分人家,墙上墙下,院里院外,河岸两旁,东西两厢,到处都有它的倩影,到处都是它的家乡。白玉兰定是玉兰花中最高贵的吧,虽然开得不那么繁盛,但一朵朵亭亭地立在枝上,宛如灯盏,更像是披着一袭白裙的圣女。玉兰树本产自长江流域,临近苏州的上海更是把玉兰作为“市花”。有一款风靡多年的化妆品,叫玉兰油,它不一定萃取了玉兰花,但用花名作为化妆品名,听起来,就觉得美艳极了。
玉兰是三月末四月初就展现风姿的,而四月中下旬,绣球花也出来凑热闹了。在层层绿叶间露出的张张笑脸,被太阳照着,煞是好看。枣花是不易察觉的,淡绿色和嫩叶的颜色易混,而且又那么小,只比芝麻大些,所以不明就里的人会以为枣树是不开花的。人们会惊喜地嗅起鼻子,因为枣树会吐出幽幽的兰蕙之香,在风停日暖的午后,在远山含霞的黄昏,让满院子都清新淡雅起来。
老城区的一户人家都不知道是多少代了,园林文化滋养了他们,侍花弄草自是生活的重要部分了。石榴花映出颗颗红点,夹竹桃撑起粉红的花瓣,左右却是满眼的碧色,衬托着那些红如少女羞涩的脸蛋,这是花卉主人匠心独具的搭配。院里院外,明媚多姿的、欣欣然的样子,真是人间仙境啊!
苏州人家的屋子,多是阁楼式的院落,或者是前后弄堂的布局。平江区与沧浪区的巷子有些紧窄,但那本来就是用来撑着油纸伞款款地走的,而不是车水马龙的大马路。
有许多讲究的人家把窗户设计成园林式的花窗,女人们坐在门口打毛衣,男人伏在案上看书写字,望着窗外的风景,想要没灵感都不可能。这姹紫嫣红的春天,不只是大自然的赐予,更带着主人一手诗情画意侍弄出的别致。
苏州这座天堂,谈到春天,自然得有绿树的点缀,而适宜点缀婀娜多姿的苏州的绿树,又莫过于柳树。
那条护城河犹如给苏州这位美女镶制的银项圈,跨过的桥就是嵌在上面的晶莹配饰。城里更是有数不清的河流与数不清的桥,“处处楼前飘管吹,家家门外泊舟航”,人家就枕在这条河流边上。好远,那情形一样是婉约缠绵的。
若是坐在船上绕城游一遭,两岸的柳绿绝对是主色调,再配上那些红墙黛瓦、水陆城门、游船画廊,那简直就是一卷现代版的“姑苏繁华图”。
在古老的平江路、山塘街,一棵棵柳树被碧玉妆饰好,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模样随风摆手,热情地与国内外的来宾打招呼。
一对对浓情蜜意的新人,一位位年轻美貌的女孩在岸边留下青春的记忆。而时不时传到耳朵里的软软吴歌,是摇着橹、荡着清波的姑苏驾娘唱的,她们款款地从唐诗宋词中走来。
这仅仅是苏州的内城模样,城外的春光,怕是同样美到无法想象。
苏州的四月是迷人的,又岂是我一支秃笔能描摹完的呢!我只好用我的一双眼,慢慢地看着,怕是看一辈子都不会觉得满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