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愿出来
赋月染垮着一张小脸，无奈的垂下了头。
“染染，你放心，今生我刘子诀娶定你了！”子诀一脸的信誓旦旦，却不知道此刻赋月染早在心里咒骂了他无数遍。
刘子诀，你个混蛋，王八蛋，臭鸡蛋，咸鸭蛋，姑奶奶才不要嫁给你！随即，扫了一眼此刻跪在她身侧的赋卓，她这个所谓的爹！哼……别以为自己真有本事把她插根稻草卖了！想卖她？呵……除非咸鸭蛋里孵只小鸭出来！
看着子诀坚定的眼神，安王忽的转过身，“朕忽感身子不适，众卿家就此散了吧。”语毕，也不管大家如何错愕的表情，径自往自己的寝宫走去。
十一月的风，已经开始刺骨。安王神色漠然的走在御花园的鹅卵石小道上，记忆就如泉涌般一一闪现。
沈凝冰，那个笑起来总是如三月的杏花般的女子，淡雅脱俗。
还得及，他和她初遇是在柳堤的那一株老杏树下。那时，他还不是一国之君。而她是丞相府堂堂大小姐，提亲之人无数。
他原以为自己只会对那个身影贪恋一刻，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她的回眸一笑。让他贪恋了半生，或许还会是一辈子。
那之后，他每日都会来柳堤等她。直到，那一日皇榜漫天。暴君一旨令下，要纳丞相之女沈凝冰为妃。他疯了似的想冲进丞相府的大门，他不愿意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子嫁给那个暴君，他不愿意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子这一生都毁了。
只是，他还没冲进去，就听闻大伙传论说皇子造反。如今宫内早已混乱，而且各地藩王都揭竿起义了！
于是乎，他也加入了那个行列。从一个普通士兵变成将军，到最后变成整个军队的统领者。弑君夺位，一切是那般的顺利。
只是，当他功成名就之后，才发现老丞相一家不知所踪。
他疯了似让一大批亲信到处去找，只是，一次又一次，都是无功而返。那一段时间，他没日没夜的将自己的全身心都投入到国事上。
原先的发妻小妾到后来选的秀女，他一个都没碰。他的心，只是记挂着那个叫做沈凝冰的女子。
只是，他没想到。再遇之时，却是那样的场景。
她手执匕首，一刀没入他的胸膛，冷笑的一步步倒退。随即翻身一跃，跳入了荷花池。从此，杳无音信。
“咳，咳，咳……”
“王，您当心受寒！”李全德贴心的将手中的斗篷披到安王的身上。
安王自嘲的笑笑，抬头看向天空。凝冰，你说，朕到底该怎么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当初，你可真狠的心呐！
此次宴会，最终不欢而散。所有的人都怀着异样的心情离开，只有赋卓在转身的那刻笑的邪味。
回到赋府，众人各自回房。
“娘亲，你为何还没歇下？”赋月染老远就看到还在为她等门的八夫人，急急的往前奔去。额前的刘海再一次被风吹起，姣好的容颜显露无疑。
“一切还顺利么？没发生什么事吧？”八夫人不放心的问道，眼角眉梢尽是忧虑之色。她知道，若是月染的这张脸被世人瞧了去。尤其是被当今的圣上瞧了去，或许会生出很多事端。
她清楚的记得，那一年，他还不是安王的时候，每日她都能看到，他在柳堤边等她的姐姐……沈凝冰。只是，他不知道，其实，沈凝冰的心里早已住进了一个人。一个，她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追随的男人。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还记得十三年前的那天，她看着满目血色的姐姐伤心的站在门外，随后将还在襁褓中的月染交给她，便转身离去。
她说，“霜儿，记住，这辈子，绝对不能让月染爱上刘家子孙！还有，好好的活着！”
血色夕阳，那一晚之后，她便再也没见过姐姐，只是听外人传论着沈凝冰的种种。
之后，她便嫁给了赋卓。嫁给了那个从小就爱着她姐姐的男人，只是，他们都明白。这不过只是大家做的一笔交易，各取所需！
“娘亲，您的宝贝能有什么事呀？”闻着八夫人身上那淡淡的体香，她在她怀里撒娇的蹭蹭。
“小染，告诉娘亲，你喜不喜欢那个四皇子？”八夫人宠溺的抚了抚她的背，淡笑着问道。
她一直都以为月染还小，还小。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原来她的月染早已经不小了。她的美，已经开始吸引周遭的那些男子了。
“喜欢他？娘亲，我脑袋没被腌过吧？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呀！我现在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五马分尸，凌迟处死！”
她边说，手还边比划。
看着气愤难平的赋月染，八夫人惨然一笑，当初，姐姐对那个男人不也是如此的么？口中喊着不喜欢，喊着恨不得杀了他。可是后来了，后来确是那样不可自拔的爱上了他。
这一切，是否都是注定的？八夫人抬头，有些无助的看向天空。老天爷，求你，别折磨我了，好吗？
远处屋顶上，银面静默的看着。垂在身侧的手，微微的握紧……
日子又一天天的过去，水阁依旧无人问津。而赋月染也乐的清闲，此刻正窝在暖炉边午睡。
昨夜，下了一宿的雪，此刻外头白皑皑的一片。只是这场雪似乎怎么都下不够似地，纷纷洒洒的没完没了。
“小姐，小姐……”怜儿推搡着赋月染，催着她起床。
赋月染眼皮都没掀一下，翻了个身，继续睡。她想说，如今好不容易安生几日，怎么说，她也要把身体养好。不然将来怎么有精力去应对那些人呢？不过，说实在的，她也觉得奇怪，进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显得很嗜睡！
“小姐，你别睡了，难得下场雪，咱们出去玩吧？”怜儿不放弃的继续催促，看着月染半点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她眼珠子一转，忽然对着门外大喊，“四皇子，您来啦？”
“谁？”赋月染蹭一下从躺椅上起来，四下张望着，最终将视线落在此刻狂笑不已的怜儿身上。
“怜……儿……”赋月染努力的压制着狂怒的声音，话说，她怎么就培养了这么一个丫鬟啊？简直就是一个祸害！
“小姐，陪我去玩打雪仗嘛！”说着，又嬉皮笑脸的凑了上来，挽着月染的手，打着晃晃。
谁让小姐每次对四皇子来就那么大的反应，这让她不搬出他都不行。不过，其实她倒是觉得小姐和四皇子还蛮配的，欢喜冤家！
看着怜儿纯真的小脸，赋月染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其实，她不怎么喜欢下雪，因为在她的印象中，大雪之夜，她差点就被活活的饿死！
一步步走出屋子，外面的确冷的紧。赋月染理了理斗篷，随即和怜儿一起下楼。忽的，她似想到了什么，转身对着怜儿道，“怜儿，咱们出去走走。”
“好呀！”怜儿求之不得，立刻笑的如山花般烂漫。
每次看着怜儿这般的表情，月染总有种被设计的感觉。
马车一路前行，出城，继续前行，直到到了一处山脚下才停住。车内，月染与怜儿挑帘出来。
其实，她之所以来这里，不为别的，只是想单纯的烤地瓜吃。雪花漫天之际，手中捧着热腾腾的地瓜，那是何等的美事！
“怎么在这？”身后，淡然的声音传来，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件斗篷。
赋月染转身抬头，正好看见银面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雪花落了他满头，将他一头乌丝染白。
月染笑着起身，踮起脚尖轻轻的帮他拍去头上的雪花。“这么大个人，也不知道避避雪，承福这会儿子怎么不知道照顾你这个主人了？”
身后的承福，被堵的涨红了脸。想还嘴，又不能还嘴，只有干生气的份！
看着独自生闷气的承福，月染好笑的摇了摇头。谁叫当日他堵的她哑口无言的。这次还不逮着机会，好好逗逗他。
“呦，承福呀，你的脸，怎么比那猴子屁股还红呀？莫不是刚才路上，你遇到了哪家的小姐，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胡说什么，我承福才不会看中那些小姐！”承福气鼓鼓的回瞪了她一眼，然后别开脸去。
“哦……承福不会看中那些小姐，所以你是会看中那些公子咯？哎呀……原来承福你……”赋月染故作惋惜的摇摇头，步子有意的往后退着。
“你……”承福动怒，却被银面及时的制止了。
“承福，不得无礼！”随即又转身对着月染说道，“你别逗他了，若是他发起火来，我们可能会被这雪生生活埋。”
听到银面这么说，赋月染惊诧的咬着手指头，偷偷的秒了承福一眼。却正好对上承福突如其来的眼神，吓得她立刻转身往马车跑去，“我……去拿地瓜。”
天，当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古代就是这些稀奇古怪的人太多，随随便便来个大吼，结果就能给雪崩了。这到底什么世道！赋月染烦躁的摇了摇头，不敢再胡思乱想下去。只是从自己的马车里捧出了一堆干柴和几个地瓜。
看着手忙脚乱的赋月染，银面几步上前，接过她手中的干柴。“今日，你来这离山，为的就是烤地瓜？”
“是啊，在浑身冰冷的时候，掌心传来的温度，总是让我喜欢。”月染抬头，静静的看向天空。此刻雪已经停了，只是，这天还是不见晴。
银面只觉得自己的心，猛然一怔。不是因为月染眼角眉梢那淡淡的哀愁，只是为了她眼中清澈如一汪秋水。
从小，他生活的地方就是那般的复杂。每一个人都带着虚伪的面具，虚伪的笑容，虚伪的关心，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虚伪。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清澈的眼睛，有那么一刹那，他忽然间不想让眼前的这个女子卷入这个漩涡中。
只是，这些年所受的苦，他放不下！敛了敛情绪，伸手将她的双手握在掌心，“那这般的温暖，你可……喜欢？”
掌心传来丝丝的暖意，赋月染抬头看向银面，随即笑着抽手，灿烂一笑。“唔……本小姐还是觉得地瓜来的暖和些。”
语毕，直接蹲下身，和怜儿一起鼓捣起生火来。
银面有些委屈的跟着她蹲下身，可怜吧唧的看向她，“那四小姐的意思就是，我还不如地瓜？”
月染笑的一脸无害，“我可什么都没说。”
干柴烈火，很快，这火就升起来了。赋月染毫不留情的将一个地瓜狠狠的插在一个柴火上，随即开始烤地瓜。
“你一个官家小姐，怎生这般粗鲁，半点斯文都没有！”承福有些鄙夷的看向赋月染。却被怜儿一根柴火丢过去。
“上梁不正下梁歪！”语毕，承福气恼的起身，往远处走去。
怜儿被气的胸口发闷，指着承福的手直发抖，“小姐，你看这个人！他才歪，他才歪，他脖子歪，屁股歪，连脑袋都是歪的。他，他口长疮，脚化脓，脑袋里长出黄豆芽！可气，可恨！气死我啦！”
怜儿越想越气，抓过身边的柴火棒，一股脑的往承福的背影砸去，却碰不到他分毫。
赋月染整个都被定格在那！天……刚怜儿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什么玩意？她这都是跟谁学的，哪个死人把她的怜儿给带坏了！
“怜儿，你没发烧吧？刚你说了一堆什么？”赋月染怔怔的看着怜儿，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我刚说的啊，好像哪天晚上小姐说的梦话，我听着好玩就记下了！”怜儿冲着月染傻傻一笑，却看见赋月染的表情瞬间僵化，当即就一溜烟闪人了。
刚才可不可以当她什么都没说？欲哭无泪，怎么又是她带坏怜儿的呀？
“脑袋里，可以长出黄豆芽？”银面不解的皱了皱眉头，一脸疑惑的看向此刻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的赋月染。
“染染，你为何不说话？染染？”银面低头，轻轻的推搡着赋月染。
忽的，赋月染猛然抬头，捧着地瓜无害的看着银面，“大哥，地瓜烤好了，你吃吗？”话说，换个话题吧，别让她无地自容了。她就不明白，她的怜儿那些骂人的习惯都学会了，怎么待人处事之道却，却……
“啊……”惊叫之声传来，下一秒，离山上的雪就成堆的往下滚。
“雪崩了，快跑……”银面喊完这句话，就立刻拽着月染往前面跑，才没几步，脚下一空，两个人都掉了下去……
“咳咳咳……”赋月染挥了挥手，干咳了几声。
“染染，你无碍吗？”银面直起身子，将月染护在怀中，用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焦急语气问道。
刘子祈，你到底是怎么了，莫非，你当真要爱上眼前的这个女子么？不，你绝对不可以！
由于赋月染此刻是背对着银面，所以她没瞧见他那复杂多变的神情。
“咳咳……我，我没事。不过，这里是……”月染推开子祈的怀抱，站起身，环顾着四周。
此刻，她们像是在一个自然而成的洞穴里。前上方的那个洞口不大，在他们落下的时候由于带了一堆雪下来，使得洞口显露了稍许出来。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啊，小姐……”怜儿带着哭腔的声音从洞口传来，雪花又纷纷洒洒的落下了些许。
“咳咳，怜儿，我，我没事，咳咳，你找绳子把我们弄出去。”由于洞穴里的空气显得有些阴湿，赋月染总是不适应的咳嗽出声。
她现在很想骂，刚到底是哪个混蛋瞎吼吼的，弄的雪崩，害的她掉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等等，他记得银面刚好像有说过。
